唐淺淺咬唇。睍蓴璩曉
雖說她一直以為這位大皇子是不錯的,可現在這猶如寒涼的神色也讓她有些心驚膽顫。
她知道若是自己下一刻回答不好,就算是門外有桃紅相幫,也說不定再也沒命回太子府,抑或者看到明天的太陽。
她定定的看著面前的男子,開口。
「我,只想活著……煨」
頓了頓,唐淺淺又解釋了句,「我活著,她就能活著……」
既然他已經知道她是佔據了唐淺碧的身子,那說不定現在就有想把她殺了,或許真正的唐淺碧就能回來的念頭。
可按照各種物理定論原理,靈魂穿越的發生都是微乎其微,更不要說是回歸本體了。若是南耀澤真的這麼辦了,說不定她和唐淺碧的魂魄就此灰飛煙滅也有可能撞。
所以,她說的是實話,也算是給自己多一分能活下來的希望。
…………
南耀澤盯著她,目光久久未動。
最後,終于生硬的扯動下唇角,「你果然聰明!」
南耀澤松了手。
唐淺淺也偷偷松了口氣。
好險!
即便這會兒手腕上多了一圈淤青,她至少也能知道,她活了下來。
南耀澤沒理她,踉蹌的坐回到剛才的椅子上,再度給自己倒了杯酒。
只是此刻,醉意已然上涌。
唐淺淺扭頭看著他的側影,本想離開的腳步莫名的回轉過來。
移步,唐淺淺坐到了南耀澤身邊。
南耀澤抬起眼皮看了眼她,輕嘲一笑,「你留下來,是看我笑話?」
「……」
唐淺淺滯了滯。
南耀澤一心喜歡的是唐淺碧,可唐淺碧卻是拒絕了他。而他這麼多年過去了,仍不忘前塵,可結果呢?
唐淺碧嫁給了別人,更甚是他連想要見唐淺碧一面都成了奢望。或者能遠遠的看一眼唐淺碧對他來說也是好的,可如今,連這個唐淺碧都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唐淺碧。
而又正如她先前所說的,不管是哪個唐淺碧都不會和他在一起。
那他這般的執著,又是為了什麼?想來,還真是笑話一場。
唐淺淺輕嘆一聲,她果然是愛心泛濫的善良小女子啊!
起身,唐淺淺往門口走去。
雙手剛踫到門栓,身後的男人突然開口。
「你不想知道淺淺為什麼要嫁給他?」
唐淺淺咬唇,「我不想知道!」
「 ,你是愛上他了?」輕嘲的語氣讓唐淺淺的眉頭一顰。
唐淺淺不想回答,手間正要用力推開*房門。
「踫——」
身後酒杯一頓,微帶著酒意的聲音傳出,「‘一切有為法,皆是因緣和合’。這個道理——你應該很清楚!」
「……」
唐淺淺腳下一頓。
男子輕笑,「我不知道你們的因緣,我也沒興趣知道。只是正如你所說,你就是她,她就是你。若非是她,你也不會活著。所以,難道你不應該報恩嗎?」
「……」
唐淺淺狠狠的閉了眼,回身。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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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街頭。
頭頂上熱烈的日頭已然有些消退的痕跡。
可仍顯灼熱。
穿著男裝的桃紅撐著一把大傘。唐淺淺立在傘下,額頭的青筋再度一蹦一蹦。
若是說一開始從太子妃宮中出來的時候,是因為自己費勁了心思剛用了兩天的東西被人明目張膽的拿走而不說一句好話而不忿。那現在就是因為血管暴烈,差點兒蹦的血流遍地。
不要以為那個大皇子南耀澤說的那些什麼有為法的情由她不懂。而是她根本就是裝作不懂。哪怕看著眼前這明明陌生,卻在短短的幾個月就已經熟悉的所有這一切有時候會讓她誤以為自己來到這里不是兩個月,而是兩年,十年,二十年。又或者她根本就屬于這里的錯覺。她也告訴自己——她只是一個過客,僅此而已。
不然要怎麼解釋她曾經確確實實生活了那麼多年的日子?
所以,她完全不想和這個唐淺碧牽扯過深,她也更不想真的滲入到這個唐淺碧的生活里。
……直到避無可避。
雖說現在已經被人揭穿,可看在這個人痴心一片的份子上,(不論他一只手就能把她掐死)她也不妨坐下來听一听這個唐淺碧前塵往事。
只是這位仁兄可不可以多說幾句,嗯?
——淺淺應該是為了給她的母親和弟弟報仇!
¥#b!
就這麼一句話,讓她怎麼猜?
唐淺碧的仇人是誰?
當初究竟又是怎麼回事?
可不可以解釋下?
不,沒有!
人家只說了這麼一句就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若是你能幫她,我就幫你!
¥#b!
誰說她唐淺淺需要幫忙來著!
既然你知道你心愛的女子是為了報仇,那這麼多年你怎麼就不幫著報仇?反而來要挾她這個初來乍到的!!
莫不是一切都等到失去了才知道重要性?
可即便是現在,也已經晚了,不是?
遠遠的站在街角的某處,唐淺淺差點兒就要直接踏進巷子那頭唐府的府邸,直接調查研究,查出真凶了。
只是,最後,唐淺淺也只能深吸了幾口氣,打道回府。
經過這一整天的折騰,別說她的精力已經耗掉了大半兒,就是這乍然從南耀澤口中听來的消息也足夠要她好好消化陣子,才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個什麼樣的境況里,才能定下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不是!
………………
唐淺淺回去了太子府。
太子府中那位正宗的主子還沒回來,唐淺淺換下了一身的衣服,再度恢復到悠閑的狀態。
只是這會兒的悠閑也不過才把身上的燥熱消退下去,就听著門外高呼聲起,「太子殿下駕到——」
很快,一個俊逸若仙的人兒就了進來。
滿室一亮。
步履矯健,帶著一股隱隱的熱氣,身上的菊香卻仍清新湛朗。
「臣妾見過太子殿下——」唐淺淺躬身稽首。
「起吧——」
這次,那位爺沒有過來扶起她,而是徑自到了她先前舒服趟靠的軟塌上,目光一掃她剛喝過的杯盞上。
唐淺淺嘴角一抽,轉頭吩咐身後的桃紅。
很快,「綠豆湯」端上來。
南耀羽看了眼她,喝完,這才露出點兒滿意的神色,
「愛妃這里,還真是喜歡藏私!」狀似感慨。
尼瑪鬼才藏私!
唐淺淺轉頭惱怒的看向桃紅,「怎麼,太子寢宮里還沒有這道湯羹麼?」
「奴婢……」
桃紅訥訥的還沒開口,南耀羽已經擺手,「本宮是從宮里直接過來的!」
唐淺淺臉上的怒意立刻收斂,揚眉看向南耀羽的臉上再度笑顏如花。
……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變臉的程度很讓人厭惡透頂。
只是倒也沒容她說什麼,南耀羽已經一擺手,
「你們下去吧!」
「是!」
一眾侍婢躬身退下去。
……………………
房門關合,屋內乍然有些低沉的氣息。
唐淺淺暗自吸了口氣,還沒一如既往表示親近的走到南耀羽身邊,就听著那位美男輕哼了聲,「今兒太子妃去哪兒了?」
「……」
唐淺淺眉心微動,「太子莫不是又听誰說了什麼?」
「現在本宮在听你說!」
眼前的男子怎麼看怎麼俊美,說出來的話也怎麼听怎麼順耳,可看在唐淺淺眼里,怎麼看都有點兒捉奸的意思。
唐淺淺抿了抿唇角,「臣妾先去了宮里覲見了母妃,隨後又見到了大皇子!」
然後巴拉巴拉很是認真的說了自己從來儀宮出來,就收到了大皇子的信箋等等。當然很是明確點明自己一開始並未想要前往,只是想到不管她曾經和大皇子之間如何,也還是要和大皇子做個了結,所以才硬著頭皮過去。當中也再度申明她已然是太子妃的身份,即便大皇子說的都是真情萬分,她也都不想知道。只是從燕舞酒樓出來之後,又險些迷路,兜兜轉轉幾乎到了唐府門口這才回轉回來。
說完,唐淺淺又目光懇切的看向南耀羽,再次重申。「臣妾眼中只有太子一人,還請太子明鑒!」
「只是這些?」南耀羽臉上還是一如溫和。
「是,臣妾絕無虛言!」
「過來!」
南耀羽沖著唐淺淺伸出手,唇角微露笑意。
唐淺淺小心的看了眼,還是走過去,搭上南耀羽的手。
南耀羽把她拉過去,看著她,溫柔似水。「愛妃,要知道瓜田李下——」
說的仍是溫和,可手指間的力道卻是漸漸變大。
嘶——
唐淺淺幾乎要罵街了。
先前他故意讓她和大皇子親密交流的時候不說,現在倒是突然冒出來「瓜田李下」的話了!
「……臣妾懂了!」
唐淺淺柔柔應聲,雖沒有直呼疼痛之類,可眼楮卻是直直的落到了他拉著自己的手腕上。
似乎南耀羽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方松開手,只是眼角一瞥,卻又是看到了她手腕上的另外一道淤青。
「……」南耀羽眉心微凜。
唐淺淺縮回手腕,很有些賠笑的意味,「臣妾前事盡忘,大皇子有些不甘也是情理之中……」
南耀羽眼中霍得一閃銳光,盯著她的眼楮里多了幾若吃人的目光。
唐淺淺一個激靈,尼瑪她這話太有讓人誤會的可能了。
就算是這位太子並不喜歡她,可在人家的意識里,她好歹也是他的女人,身為男人,尤其是有權有勢的男人,總也不願意發生某些不在掌控的可能事件。
唐淺淺扯唇淺淺一笑,俯身趴到了南耀羽的身上。
一手拂過南耀羽的胸前,另一只手在南耀羽的衣擺上狀似戀戀不舍的糾纏,
「若是臣妾做出對不起太子之事,臣妾絕不苟活!」前提是這位太子也不要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換句話說,她唐淺淺不管和誰親近都和這位太子無關!
……
身前的女子說的輕柔,一字一句好似泣血。
只是南耀羽卻是清楚的很,她說的是假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些假話就一直圍繞在他耳際,太多的假話讓他啼笑皆非,暗自冷嘲,可唯有她的假話,讓他饒有興致。更甚是有些隱怒。
恐怕,她巴不得做出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吧!~
嗯?
南耀羽眉峰微轉,入目處正是她嬌柔的面容上微微顫抖的睫毛。
南耀羽唇角微勾,「若是如此,最好!」
……
頭頂上這輕巧的一句話,讓唐淺淺的額頭上頓時一黑。
尼瑪這個家伙,還沒怎麼著了,就要她陪葬?
做夢!
唐淺淺抬眸,眸光深切的看過去,「臣妾絕不敢欺瞞太子!」
南耀羽滿意,在唐淺淺的胸前模了把,在惹得唐淺淺嬌嗔輕喘之後,轉手把玩起唐淺淺擱置在床頭上的書冊,聲色也陡然清冷,「這陣子好好的在府里呆著,少去外面晃悠!」
為什麼?
唐淺淺抬眸,一臉不解。
南耀羽看著她,笑的輕柔。「愛妃以為呢?」
唐淺淺瞪大了眼楮,倒抽一口冷氣的低呼,
「暗——殺!」
南耀羽瞧著面前這個看似驚恐的女子眼底不可抑止的冒出來的丁點兒細碎光亮,嘴角輕巧一勾。面上還是沉下來,「你就想到這個?」
唐淺淺扯了扯嘴角。
她當然還想到了別的,比如某人不經她同意就取了她的懶人椅之類!
南耀羽倒是也沒為難她。
「本宮是說,不日賞花大會,愛妃可要公平公正!」
「哦~!」
唐淺淺點頭,心下卻是暗自嘆息。
還以為是什麼人終于忍不了這個太子的惡劣,所以不惜舍命來拼個你死我活了!原來竟是這麼個無關緊要的!
接著,南耀羽又道,「這幾日來拜訪你的女眷,本宮都讓人擋到了門外。你雖有時候喬裝著出去,還是不要被人抓到把柄的好!」
「……」
唐淺淺嘴角一抖。
先前她還以為這個唐淺碧人緣差的很,即便已經到了太子妃的位置上,更還手握給太子選侍妾的大權,都沒有人來溜須拍馬,供奉銀兩,敢情是這麼回事!!
雖說她也不是把錢財什麼當作第一要務,可當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的俗語,這位仁兄不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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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管唐淺碧的人緣怎麼樣,也不管她唐淺淺怎麼咬牙切齒,反正南耀羽和她閑聊了幾句就到了用晚膳的時候。
而用過了晚膳,南耀羽繼續往她的軟榻上一待,先是瞄了眼她的書冊,然後就從桐梓的手里拿過來什麼批閱。
雖說這位爺是第一次在她的太子妃宮中辦公,可這顯然就是不想走的節奏。
無奈,唐淺淺只能露出欣喜訝然的神情,做起一個賢惠的太子妃該做的,在旁邊端茶送水,隨時伺候著。
窗外夏日炎炎,太子妃寢宮卻因為唐淺淺對于完美生活的過多要求,所以不止冰涼爽口的吃食絡繹不絕,種種納涼的物件也不在少數,所以殿內只涼爽如春。
牆角滴漏無聲漫漫,一直到了月上梢頭,戌時的時候,那位太子爺仍在埋頭忙碌著。
暗自贊嘆了這太子的活兒還真不是一般的累,唐淺淺給南耀羽換下了第四盞涼飲。
「太子,時候不早,明兒還要早朝!」唐淺淺溫婉開口。
南耀羽頭也沒抬,只是擺了擺手。
唐淺淺收到,招呼過來桐梓伺候著,就先偷偷洗漱了。
她不是不想維持下這臉面上的工作,畢竟就只是看著伺候在外面的春曉她們臉上的欣喜就知道這樣的殊榮足以讓人傾羨。只是這一整天的確是累的她夠嗆。尤其是這位太子出現之後,還以為又像是之前那樣都唇槍舌戰,費勁腦汁的對抗。沒想到人家就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不疼不癢的話就不理她了。弄得她白白擔心了一場不止,反而越發覺的累了。
換上了先前備好的綢緞睡衣睡褲,唐淺淺翻身就去了床上小憩。
翻了幾個身,先還有些擔心某人會不會突然模上來對她如何如何,可一直到她昏昏欲睡,隔著層層簾帳之外,那道屏風角落透過來的身影還穩當的坐在那里。
嗯……這個太子果真不好當啊!
還是米蟲比較適合她!
默默念著,唐淺淺閉上眼楮,很快就進入夢鄉。
…………
不知道過了多久,南耀羽終于放下了筆端,伺候在桐梓的忙奉上涼茶。
南耀羽的目光掃過四周,眼角看到牆角的滴漏才發現這會兒已經接近了子時。
「太子殿下,該入寢了!」桐梓低聲道。
南耀羽唇角微動,不置可否。
也難免桐梓叮囑,自從他接過朝政到現在,除了一開始那陣子想要趕緊的熟悉朝政熬了幾夜,他一直是不到子時就入寢。
今兒似乎倒是破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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