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耀羽轉眸,透過屏風,那個女子均勻的呼吸聲漸漸入耳。睍蓴璩曉
就如同昨夜,本想戲言調侃的他在書房讓她依靠在自己懷里,靜默不語時的安緩入懷。
那一刻,竟是怪異的靜謐,安寧。
呵!這個小女子——
一步步,毫無破綻的讓他對她漸漸留意。而她,卻又欲擒故縱煨。
看似貼心的為他精選侍妾,對他所喜歡之人處處忍讓。柔情蜜意之余,又只若情深痴意。只是,她眼中的璀亮點點,卻早已經泄出了那抹不易讓他察覺的小心思。
恭維是假,甜言蜜語也是假,甚是她的曲意承歡也不甚真心。
若是換做旁人,他早已經不屑,就是拋手一邊也是便宜了她。只是她麼…撞…
南耀羽的嘴角不著痕跡的劃過一道痕跡。
桐梓知趣的悄然退下。
南耀羽轉過屏風,掀開簾帳,看向里面正睡的安穩的女子。
猶如烏雲的青絲散在腦後,映得嬌媚的面容猶如清水芙蓉,嫣紅的唇角微抿著,即便在睡夢里也還帶著一絲的狡黠。紗被裹在她的身上,身上薄薄綢緞衣衫露出大截的白皙肌膚,只是胸前,脖頸,那些細致美好的地方仍裹得密不透風。
南耀羽一笑,她想出來的「睡衣睡褲」是專門因為他而來的吧!
轉身正打算離去,眼角落處,又看到唐淺淺身下鋪著的怪異的墊子。
眉心一挑,南耀羽走過去,探手一模。
這是……
南耀羽的眼中一閃訝然,目光里更多了星點光亮。
他知道她的聰明機智,也知道她的奇思妙想,只是饒是如此,也稍顯驚訝。
——唐淺碧,你如此費盡心思,殫精竭慮,本宮總也要看看你想要的是什麼才好!
……
已然入睡的唐淺淺全然不知道身邊某個猛獸已經張開了大嘴,等著她過去一口吞下。只是沒有意識的翻了個身子,再度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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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
唐淺淺打量著眼前熟悉的簾帳,又低頭看了眼身上熟悉的睡衣睡褲,模模糊糊的想著昨兒晚上自己貌似還算是睡的舒服。
「醒了?」
耳際,熟悉的聲音傳來。
唐淺淺側目,身側半撐著躺在自己身側的俊美男子正雙目含笑的看著自己。
盈盈秋波如水,俊美的面容好似剔透白玉,乍然看去,只是傾城。
「太子……」
唐淺淺的話剛開口,眼前一暗,熟悉的菊香已經籠罩四周,男子的氣息更噴薄在她的肌膚上。
「喊我什麼?」
「……羽……唔……」
也就是剛張開嘴巴,男子的氣息已然涌入。
不是強勢佔有,也不是點到即止抑或者誤以為的繾綣情深,而是溫柔纏綿在她的唇上,似是憐惜,又好像有一些試探。
許久,兩人分開,近在咫尺的眸光瀲灩,漂亮的唇角,一抹可察的銀絲流連。更顯魅惑。
唐淺淺的眼底閃了閃,瞥了眼南耀羽身上穿戴整齊的四爪龍袍,面帶含羞,「羽,不是應該在朝上嗎?」
南耀羽挑眉,「本宮回來等你一起用膳!」
啥?
唐淺淺瞪大了眼楮看著面前的男人,一度幾乎以為自己耳鳴。
是她听錯了,還是他把她錯看成誰了!
這聲音听上去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可這清冷之中明明帶著清楚的憐愛啊!
只是幸而她尚算清醒,唇角旋即輕媚,下一刻就已經嬌羞,「可否待臣妾換上衣衫?」
「好!」
南耀羽應聲,起身離開了床榻。
而很快,伺候的宮婢過來,就是一陣忙碌。
……
稍稍的打扮停當,飯菜的香氣已經在屋內蔓延。
唐淺淺走出去,南耀羽正坐在桌前,听到她的腳步聲,側目沖著她招了招手。
「看是不是喜歡?」
唐淺淺走過去一看,眸子里登時光亮,眼前的飯菜琳瑯滿目,色澤鮮亮,一眼就能勾起強大的食欲,只是這顯然不是她太子妃寢宮里的廚房做的。
「這是本宮吩咐人準備的!」
南耀羽像是知道她想什麼,趁著她失神的片刻已經把她拉到了懷里,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嘗嘗看!」一個香甜女乃香包已經被他夾起來往唐淺淺的嘴邊上遞過去。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這麼曖昧的對她。
強壓下心頭陡然而來的怪異,唐淺淺小小的咬了口,果然味道好的很。
看到她臉上的神色,南耀羽溫和一笑,「就知道你喜歡!本宮特意給太子妃請來的廚子。日後就留在太子妃這里吧!」
「喜歡什麼,就盡可以讓他們去做,不然就你這挑剔,桃紅早晚會被你累死!」
異常寵溺的話語讓唐淺淺心跳猛地快了好幾拍,小臉上只紅若璨霞的嬌嗔,「臣妾才不會對桃紅如此!」
這按照之前的慣例,他能讓她安安穩穩的起床就已經是不易了,現在倒又開始往她這邊安排膳食的廚子了!!
——討好她?
因為唐嫣然,又或者無煙?
就算她沒有表明態度,人家也完全沒必要!
——算計她?
堂堂太子,用得著走飲食這條彎彎路?
——還是說喜歡她?
呃,更不可能!
一定是昨兒那個大皇子和她說的話太過沉重,弄得她現在腦袋里還是一團亂,根本就捋不清頭緒啊!
唐淺淺覺得自己就是半夢半醒,直到吃飽喝足,那個俊美的男子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走出太子妃宮門,唐淺淺還有點兒暈暈乎乎的。
昨兒,還有前天晚上,這兩日,他暖香在懷的,竟什麼都不做!
當然,她倒不是有什麼不該有的念頭,只是這一向吃肉的禽獸,改吃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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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政務殿。
金色的九龍盤旋巨柱兩側聳立。殿堂之內,金碧輝煌。
殿內,此刻穩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看著眼前比肩立著,均面無表情的兩個兒子,擰了擰眉。
「你們看一下!」
手指在桌上一點,貼身的總管躬身把那份折子送到了為首的南耀羽手里。
南耀羽打開,眼角微微一動。轉手把手里的折子遞到了身側南耀澤的手里。南耀澤平波無痕的接過來,卻在看到折子上內容的時候,嘴角緊緊一抿。
南耀羽的眼角瞥到南耀澤臉上的異樣,眼底暗光微閃。只是旋即就覺察到異樣,抬眼再看,龍椅上的皇帝正好像剛看過來,灼灼的目光只落在南耀羽身邊南耀澤的身上。
「澤兒,你到底想要做什麼?」聲似沉痛。
偌大的殿內,短時無聲。
衣衫窸窣聲終起,南耀澤站到殿當中,躬身稽首,「請父皇降罪!」
「啪——」
一本折子直接就摔到了南耀澤的身上,皇帝的眼中已然呈出怒色,「身為大皇子,竟然和弟妹混在一起,這也虧得這個御史尚算忠心,沒有大肆宣揚出去,不然耀國皇廷還要不要臉面了!」
南耀澤沒說話,直接跪倒在地。
皇帝恨恨的瞪過去,轉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南耀羽,「這折子里所言,你可知曉?」
南耀羽掃了眼跪倒在地的南耀澤,說的輕描淡寫,「兒臣知道!」
「知道?」
皇帝的聲音陡然高了一截,顯然皇帝的意思是僅僅知道就完事了?
南耀羽無辜抬眼看過去,「太子妃是父皇欽賜,若是真有個什麼不妥,那先丟的也是父皇的臉面……」
話音未落,就眼看著皇帝揚起另一本折子就要打過去,只是這本折子還沒有從皇帝的手里飛出來,南耀羽就又開口了,「父皇這是惱羞成怒?」
「什麼?」
皇帝手里的折子索性甩到桌上,雙目直瞪過去,
南耀羽只好像沒察覺到龍椅之後那位皇帝的怒目。
跪倒在地的南耀澤嘴角緊緊一抿。
「南耀羽,你再說一遍!」渾厚的聲音幾乎震破了政務殿的金碧屋頂。
南耀羽瞥了眼龍案上的折子,輕飄飄的開口,「父皇明知道太子妃和大哥的情意,也知道兒臣不喜歡,卻還下了這樣的旨意。而正所謂君無戲言,兒子們也只能認了。只是這才幾個月,怎麼也要兒子們平緩一下才好!」
「你——」
皇帝氣的眉頭直跳,若是有胡子這會兒恐怕也要跳起來。
南耀羽不等皇帝發作,跟著說道,「父皇母妃給兒臣的安排很圓滿,可對大哥卻太過嚴苛。不止皇子妃沒有著落,就是個能讓大哥愉悅的事情都沒有——」
「……」
皇帝面色一變。跪倒在地的南耀澤眼中也眸光一動。
南耀羽只徑自的說下去,「既然父皇已經決定給大哥賜婚,大哥自然也是知妥的,這次不過就是想要和太子妃說明白而已。」
頓了頓,又道,「昨兒回去,太子妃就已經告訴兒臣了——所以,那個御史也算是精明,若是真的把這個事情捅出去,到最後恐怕不只是掉腦袋這麼簡單!」
按照耀國律例,誣告皇室中人,罪可誅九族。
听著南耀羽這番話,皇帝眼底精光微動。
皇帝看向仍跪倒在地的南耀澤,「大皇子怎麼說?」冷沉的聲音已經平緩了許多。
南耀澤一頭叩首在地,「太子所言屬實,兒臣不孝,讓太子妃蒙受此辱!還請父皇恕罪!」
皇帝嘴角狠狠一抽。
「好了,起來吧——」
「謝父皇!」
南耀澤起身。一旁的南耀羽也拱手算是謝恩。
皇帝瞥了他們一眼,「好了,既然是家事,你們也已經說的清楚了,那就退下吧!」
「是!」
兩人躬身退了出去。
…………
關合的殿門之內。
皇帝搖了搖頭。
本想借著這事兒小懲大誡,讓一個斷了念想,一個好生看待。
卻沒想幾句話就被一個給顛倒過來。而另外一個……還口口聲聲的替那個女子求情!
唉——
這兩個兒子,一個太精明,一個又太過重情意。
這倒是讓他這個做父皇的很是頭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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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
迎風亭中。
南耀羽和南耀澤立在石桌兩側,兵士立在十丈開外。
對面,緩緩暖風傳來,竟有些莫名燥熱。
「你有什麼說的?」南耀羽先開口。隨後轉頭看向南耀澤。
南耀澤輕忽一笑,轉目定看過去,「太子想要我說什麼?」
南耀羽笑意瀲灩,說的漫不經心,「大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若是沒有說的,作為弟弟的又怎麼能勉強!」
南耀澤動了動唇角,他很想說一句——既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
然後,撩袍離開。
日後,任傳言如何沸騰滅頂,任他如何對他的太子妃,都和他無關。
畢竟現在在他身邊的那個已經不再是他以為的女子。
只是曾經她的笑,她的愁,她的怨,她的一切一切……就在剛才那個念頭泛起的霎那,又在他的眼前一閃浮過。
他,終還是放不下她。
南耀澤深吸了口氣,掩下了眼底隱隱浮動的暗光,「日後,我不會如此……」
南耀羽沒說話,只是幽幽的看著他。
南耀澤輕嘲一笑,「太子未免太過精明了些,不錯,來日我會正大光明的邀請太子妃,到時還請太子允諾!」
南耀羽挑眉,唇角一泄笑意。
「這才是本宮的大哥!只不過若是她不肯赴約,那大哥也不要勉強的好!」
「那是自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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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之外。
低奢的車馬漸漸駛離宮城。
車駕內,南耀澤看著眼前低垂的車簾,俊朗的面容閃出自嘲。
政務殿,他听得出他是在為他辯駁。
只是即便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他也不想承這個恩情。
原來,是因為他的母後。
現在,是因為她。
……若是母後仍在,他有什麼資格幫襯他!
……若是她還是原來的她,他又怎麼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或許他還不自知,他已經對她上了心!
南耀澤眼底暗光浮動,嘴角緊緊的抿到一起,下一刻,一手打到身側的車轅上。
車身微動,只見一道裂痕隱隱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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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政殿。
桌案前,司徒空看看手里的冊子,又看看手邊上類似氈子的物件,眼中只閃動耀芒。
桌案後,南耀羽看著越來越激動的司徒空,唇角的笑意也漸次深濃。
「太好了!」
司徒空再也忍不住心頭的狂喜,直接低呼出聲。
這陣子除了平復南方水利後患,朝中並沒有什麼大事,可最為棘手的也莫過于此。
如今南方官員大多已經走馬上任,可先前轟塌的房子大多還是沒能修復,再加上又是正逢夏日,先不說平復民怨,只說蚊蟲多有觸發,若是稍時不甚,就極有可能有瘟疫等發生。
雖說早已經有所防範,可大多也是焚燒髒物,吩咐百姓用艾草燻蟲。現如今南方消息傳來,也尚算有效,可卻遠遠不及太子書冊中寫的詳盡務實。不止如此,更還有多種從沒有听說有此功效的藥草甚是食物也赫然在冊。比如紫草根、苧麻根或胡蘿卜可防麻疹;茵陳、梔子、黃皮樹葉能預肝病;冬瓜、蓮葉煎湯可預暑病︰服紫蘇葉、甘草、生姜能防食物中毒等。如此一來,就是朝中的開支也能減少大數。尤其是他手里拿著的麻氈,不止防熱更能少蟲。且價格低廉的幾乎隨處可見。
「太子殿下,您這是從何得來?」
司徒空幾乎就要撲到南耀羽跟前去了。
南耀羽穩坐當中,指端在桌上輕叩,「你猜~!」
略微拖長的聲音讓司徒空立時眼珠一動,「難道是……太子妃?」
南耀羽斜睇過去,唇角似笑非笑,
「……」
司徒空心間微顫,難道是剛才揣摩錯了?
「司徒倒是聰明!」
南耀羽幽幽的開口,半陰不陽的腔腔絲毫沒讓司徒空因為這猜對答案而松口氣,司徒空忙干咳了聲,「臣這陣子听說太子和太子妃繾綣情深,甚是惹人羨慕!」所以才有如此猜測。
「哦~!」
南耀羽拖長了聲音,看著司徒空的鳳眸微狹,當中閃過的精光還是讓司徒空背脊上寒了下。
司徒空掩了下唇角,雖不太明白這位太子爺對那位太子妃這乍然而來的獨佔欲怎麼這麼強烈,可下意識的還是覺得這會兒必須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太子妃學識廣闊,太子傾囊相助,實乃耀國之福,臣定當竭盡全力,鞠躬盡瘁而為!」
說著,躬身就要撤。
只是剛轉身,就听著身後太子清幽的聲音直達耳際,「听說南方盜賊,尚缺統帥……」
嘶——
司徒空打了個激靈。
難不成太子是想要他這個文官去跨馬殺敵?
不要吧!
而且,太子說的是統帥,可落到他身上,還指不定是個什麼副官都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