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古今 出謀劃策

作者 ︰ 斷橋月

顧湘月回到文府進房間在被窩里貓著,一動也不想動。

她的失戀,連憧憬都還沒編織完就結束了,他甚至不留一線空間讓她爭取。

從她認識他以來,一顆心全是他,患得患失。許漠背叛她,她半點也不覺得痛苦,如今,卻真實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心如刀割。

自從看到吳小姐後,她再也哭不出來了,當真心地認為自己不如別人後,即使是帶著羨慕的祝福,也是誠懇的。

眼淚是沒有了,只是心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喘不過氣來。

她是個沒心沒肺的人,飽飽睡了一覺,又是二更時分醒來。心緒是沒有那麼沉重了,肚子卻餓得厲害。

她去廚房翻了半只燒雞,走到園中小亭,卻見一修長身影靜靜立在那里。

「公子?」顧湘月輕喊道,「是你麼?」

轉過身來,果然是周文賓,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雞,笑道︰「我道是誰偷雞?原來是你這丫頭。」

顧湘月笑道︰「我才沒偷呢,好歹我也算得一小個座上之賓,文公子不會在意的。你為什麼還不睡?在想什麼哪?你半夜站在這里,是不是在等待赴約而來的天仙姑娘?」

周文賓坐了下來,笑道︰「原來看你喜歡听子畏之事,還一直只道你喜歡子畏,卻不想是衡山。」

顧湘月不好意思了,「公子,你……你怎麼知道?」

周文賓笑嘆道︰「還能看不出來麼?畢竟當局者迷,也只有衡山懵然不知。下午你離開之後,子畏他們都為你長吁短嘆。今晚散宴時,昌谷還來責備我,說我明知你喜歡衡山,就不該將你帶去,害你難受,我說我哪里知道今日王老相國會給衡山做媒,我更不曾想到衡山竟會一口答應,我只是不知衡山為何自己答應了下來,卻也是愁眉不展。他整個晚上魂不守舍,郁郁寡歡。」

「徐公子唐公子他們都是好人,」顧湘月此時心緒早已平復了,「文公子就是個書呆子,他知道什麼?怎比得你與唐公子風流命世無往不利?不過我知道,他當著我面將親事答應下來,肯定是要明著告訴我我跟他根本不可能。他是要拿親事來拒絕我,只可惜他一時沖動答應下來,實際上他並不是很喜歡吳小姐,他當然腸子也悔青了。他一定眼光非常高,吳小姐雖然不錯,他卻也瞧不中,他要找一個天下第一滿月復錦繡的美人。」

周文賓笑道︰「你怎能胡亂揣測衡山?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麼?還有,我幾時風流了?實在冤枉!」

顧湘月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你就別狡辯了!」

周文賓哭笑不得,輕聲道︰「噤聲!你我雖坦坦蕩蕩,但畢竟是在人府上做客,切莫授人口實。」

顧湘月道︰「這倒沒關系,若是有人發現了,我就說咱們二公子半夜醒來,月復中饑餓,命婢子偷只雞來吃。喏,這不是?」

周文賓笑道︰「好!好!你倒栽贓嫁禍于我,險些氣死了我!言歸正傳,湘月,你想嫁衡山不難,我有一個君子之策,一個小人之策,想听麼?」

顧湘月點了點頭。

周文賓道︰「首先,王老相國只是問過衡山,衡山雖然口頭答應了下來,但終究還是要等待文伯伯的答復。在文伯伯收到王老相國的書信之前,由我先修書讓人盡快送到溫州向文伯伯為你提親,憑文周兩家交情,斷無不允之理。到時文伯伯即使收到王老相國的書信,但已先答允我周家,豈有反悔之理?至于門第之見,我可求父親母親將你認作女兒,你便是尚書千金了,門戶差異不復存也,此為君子之策。」

顧湘月道︰「小書呆不願意呢?你沒看到他答應之前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麼?他那是告訴我,我是下等人,他是高貴身份,我根本就配不上他,讓我別白日做夢了。好啊,我再怎麼低賤,我也有我的尊嚴,他瞧不起我,我才不熱臉貼冷呢。公子你也別好心了,他在乎的是我的出身,你就是認我做了妹妹,我身上也沒流淌著什麼高貴的血液,他還是瞧不中我。」

「那哪里是鄙夷?」周文賓忍俊不禁,「我與衡山相識多年,豈會不了解他?在他心中並沒有門戶高低之見,只有小人君子之分。你可知他素來不願為達官貴人作畫,卻肯將畫白送于慕名而來的窮人?他的人品我最是佩服,若說有門戶之見,那也是文伯伯。這也怪不得文伯伯,文氏三代為官,為人父母者,誰不望子成龍?我想衡山之所以看你一眼,正是忌憚文伯伯家教嚴謹,心中有些猶豫不決之故。他幼受庭訓,比起我三人來不知本分多少,這也是長輩最看重他的緣故。」

他頓了頓又道︰「我找人造謠生事,編排吳小姐的不是,令文伯伯知曉,他自然會婉拒親事,之後我再去向文伯伯替你提親,此乃小人之策。」

顧湘月忙搖頭,「你來找我的時候看到的那位姑娘,正是吳小姐。我當時站在池塘邊哭,她怕我投水自盡,還緊緊地抱住了我,還說給我些錢讓我回家。她是好人,又漂亮又善良,知書達理,與小書呆正是天作之合。我確實喜歡小書呆,但祝大伯也說了,人無自知之明,豈有知人之明?即使他與吳小姐不成,我也不能做他妻子。文伯伯不要我做兒媳婦,就算小書呆喜歡我,我也不要他忤逆文伯伯。我只要他高興,我就高興。」

周文賓奇道︰「你怎知文伯伯無意讓你做兒媳?」

顧湘月嘆道︰「公子,溫州的事情我給你說過的。你想,要是文伯伯喜歡我,文府下人那麼少,為何不讓我來文府侍候小書呆,卻只將我薦到周府?文府多養我一個下人應該也不成問題吧?我對文伯伯說過我只求有口飯吃就成,我不要錢,難道多下我一個人的米很困難麼?這道理其實很簡單,文伯伯心地善良,為人正直,但就是不許小書呆娶個平民女子為妻,如你說言,文家三代官宦,這也在情理之中,我半點也不怨他。」

周文賓贊賞地微微一笑,「前言戲之耳!既然如此,明日我們便返回杭州如何?你留在這里,即使可以時時見衡山,但只是徒增傷感,還是離開的好。」

次日,文徵明百般挽留未果,只得將周文賓與顧湘月送到河岸,嘆道︰「逸卿,你我難得相見,你卻執意匆匆而回,但不知何日能夠重逢暢談?」

他說得惆悵,顧湘月看著他,眼圈不覺紅了,周文賓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笑道︰「春盡殘雪入壑中,不怨晨光怨東風,清苑何愁無花月,芙蕖煙染半朦朧。衡山,秋闈前我在杭州掃榻相候。」

文徵明微笑道︰「逸卿保重!湘月姑娘保重!」

顧湘月抬頭看著她,「你也保重,你寫信給公子時也順便寫給我好麼?哪怕只字片語都行,或者……或者你就寫個你的名字,什麼內容都不寫也可以的,好不好?」

文徵明微微一怔,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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