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死亡前的執迷狂喜,心情平復下來,反而不禁生出憐憫的情緒。♀這是何等丑陋又可悲的姿態。
他說自己看到了惡魔。
這果真是惡魔的饋贈。
葉君天拔槍射擊它的腦袋,沒有顯著的效果,就算在頭殼上開洞,失去全部腦漿的怪物也不會停止動作。
葉君天拔出匕首,按住它的頭部,將頸脖徹底切斷。
失去腦袋的尸體終于平息下來,緊接著化為灰燼,發出泄氣的聲音向內塌陷下去。之後化作一陣盤旋的灰霧,飛入葉君天的手心。
葉君天凝視手掌中的灰石,將它收入口袋。
拿著手槍,推開紅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相當寬敞的禮堂。巨大的壁畫從四壁一直蔓延到天頂,若聚焦在細節上,就像單獨的畫作的羅列,可是全部收入眼底,卻奇異地構成了僅此一件的宏偉篇幅。
那是古代人迎接末日的場景。
伏跪,哀泣,戰斗,死亡。
異變的人體,沖鋒的騎士,以及拿著三叉戟,背生雙翼的羊頭惡魔。
眼楮構成的時鐘,巨大身軀上的沙漠,肢體組成的頭顱。
無以倫比的震撼和怪異。
神像並非人類或惡魔,而是一個看上去像是十字架,又像是卍字的物件。紅色的地毯從葉君天的腳下一直延伸到布道台前。一排排的長椅呈扇狀排列,人頭鴉鴉。
一個看上去和葉君天差不多年紀的男生,身穿神父裝,在布道台後引領眾人祈禱。他們用葉君天前所未聞的語言進行禱告,垂下的頭顱盡顯虔誠,仿佛對入侵者毫無所覺。
「血肉如草木,榮耀如曇花,草會枯萎,花會凋零,然而死亡並非終結,一如真理永遠長存。」
神父用葉君天能听懂的語言結尾,抬起頭來朝葉君天看來。
葉君天想,自己沒有看錯。
是那個名叫洪臣的學生。
他那令人難忘的死水潭一般空洞茫然的眼神,在黑色神父服的陪襯下,散發出一種奇異的安寧的氣質。
似乎整個空氣都變得無比清澈。
清澈得沒有任何爭斗。
清澈得沒有任何雜質。
清澈得沒有任何生命。
比死寂更加純粹。
純粹得仿佛可以徹底溶解世間一切的物事。
「你是誰?來訪者。」盡管被葉君天用槍口指著,他仍舊用一種非常平靜的語氣說。
他並不怕葉君天,這是理所當然,這里是他的地盤,在葉君天和他之間還有幾十名教徒回過頭來對葉君天虎視眈眈。
全都是穿著制服的帽子男,只是帽子擱在各自的大腿上。
敵意的視線似乎能將空氣烤焦。
作為答復,葉君天義無反顧扣下扳機。
響亮的槍聲在禮堂中回蕩,霎時間,焦灼的空氣產生爆炸。教徒們紛紛站起身來,有幾人甚至反射性朝布道台撲去,但是他們的神父並不需要保護。
他連頭也不偏一下,瞄準眉心的子彈擦面而過,帶走幾縷發絲,打在金屬神像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葉君天沒有故意射偏,也不認為是一次失誤。
他看得十分清楚,子彈在快到他的面前時忽然打滑,偏離了軌道。
真是撞大運了,這里的人沒一個害怕普通的手槍子彈。
葉君天听到殺人鬼葉君天沙啞的聲音。
「打個招呼而已。」
禮尚往來,神父洪臣平靜地舉起右手。
刷刷刷——
幾十支黑洞洞的槍口如馬蜂窩般對準葉君天。
「射擊。」
在命令發出的同時,葉君天向後跳進房間將紅門帶上。
一門之隔的地方,如同爆竹般徹響。
雖然並非沒有繼續戰斗下去的能力和戰術,不過面對這樣的情況,實在令人提不起以一當十的興致,也沒有意義。
本來一開始就沒有狂妄到可以順利剿滅一個龐大教派的城市據點,只是因為對方藏頭露尾,而自己也實在沒有別的方法在短時間內進行確認。
因此,就如之前所說的一樣,只是打個招呼而已。
確認對方的存在和力量,確認自己的存在和力量。
盡管方式激烈了一些,不過對認知應該更有好處。
無論如何,預想的目標已經達成,是該撤退的時候了。這個時候還能全身而退,再遲一步或許就不一定了。
葉君天按下機關,升降機重新開始運作,在房間剛開始上升的時候,門外的槍聲不約而同停下來。
本來以為他們會控制機器,結果房間十分順利地在二樓停下,也許這個機關在當初設計的時候就無法在地下禮堂操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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