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可尋地嘆了一聲，安如月又閉上眼，生死有命，這麼多年病痛的折騰，朝堂上的爭權奪利，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早已令他身心疲憊不堪，死對他來說也許是最好的解月兌，靜默了一會兒，安如月輕聲道「本王餓了，」
「玉竹，快去看看粥好了沒有，王爺餓了。」墨軒慌亂擦掉臉上有淚，回頭吩咐道。
「玉竹早隨王妃去看粥了，」一個小小地、怯怯地聲音回著話。
墨軒這才想起，他曾吩咐過玉竹身不離側地跟在紅玉身邊。看來他真是嚇壞了。
清新的菜香充滿了整個鼻腔，濃淡相宜的觸感順著咽喉滑進冰冷的胃部，原本麻木、寒冷的全身漸漸暖和了起來，不知不覺中，安如月竟喝了滿滿一碗粥，讓一直懸著心的墨軒和紅玉露出了笑臉。
「還要嗎？」紅玉輕聲問道，安如月的胃口一向不太好，像這樣剛醒就有味口的情況實在不多，何況還是吃了這麼滿滿的一碗粥。
「不要了，」安如月輕輕笑了下，將手中的碗放下「這麼香的粥你們不喝一碗嗎？瞧你們那張臉……玉竹，快，再去端兩碗粥來，順便再多拿幾塊點心。」
「墨軒沒事，」墨軒咬了咬唇，表情有些僵硬，瞟了一眼坐在床邊正在收拾碗筷的紅玉「王妃，你去休息吧，這里墨軒會守著。」
墨軒對她的敵意，她一早就知道，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特別明顯，是因為她的身世嗎？可這身世也不是誰能改變的。紅玉在心里暗嘆了一聲，又不甘心總被墨軒這麼排擠著，便裝著沒听到他的話，抬眼看著越發清瘦的安如月，心里頓時軟軟的，抬手將一粒粘在他嘴角的米粒捏去「王爺剛吃了東西先坐一會兒，別一下子就躺著，小心積了食就不好了。臣妾剛在廚房吃了一些點心，就在這陪王爺說說話。墨軒這陣子倒是太辛苦，要不，你吃了東西去房里休息休息，一會兒咱們也可換換班？」
紅玉的語氣很輕柔，淡淡的，卻帶著一股子強硬。
墨軒正愣神，安如月開口了。只見他認同地點了點頭「就是，墨墨，去吃點東西休息休息，不然本王好了你若是倒下了，可怎麼是好？」
墨軒想反駁卻說不出理由，王爺說得沒錯，若他倒了，誰來保護王爺。只是悶悶地「是，」就垂下眼瞼，退了下去，臨了還不忘偷偷瞪了紅玉一眼，他倒也不怕紅玉會對王爺下毒手，必竟這屋里還有三四個暗衛守著。真要有什麼事，王爺也不是吃素的！
「玉兒，把上次那個人魚故事再講講吧，」安如月閉上眼，將頭向後靠了靠，神情有些疲憊。剛剛紅玉為他拂去嘴角米粒那瞬間的觸動還沒有完全退去，他想起了他的母親，也曾這樣溺愛地看著他，為他拂去嘴角的米粒……
「好，」紅玉笑著應了聲，將被子蓋到安如月身上，替他壓了壓被角，手被安如月握在了手里，紅玉微微一詫，安如月的手修長縴細卻很寬大，手心有些涼，紅玉將另一只手撫上，將安如月的手放在嘴邊，哈了哈氣，輕輕搓了搓。
「上次講到人魚公主為了要見心愛的人，去懇求祖母，想要變成人，去見心愛的人，可是祖母卻告訴她要想變成人就必須退去魚鱗，遭遇萬般痛苦……」
這是一個淒美的故事，能消耗人的精氣神，故事講完，屋子里一片沉寂，透著揮之不去的悲涼和悵然。
過了好一會兒，安如月才睜開眼，注視地紅玉，眼神復雜透著一層看不透的薄霧「你會這樣做嗎？為了心愛的人拋棄所有，只為了能留在他的身邊？」
「嗯？」紅玉怔了怔，被安如月專注的眼神看得不知為什麼有些心虛，仿佛被什麼燙到了，又像是心底地秘密被人發現了，她垂下頭，咬了咬唇「不知道。」
停了下，又有些拿不準，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王，王爺呢？」
「我？」雖然很失望紅玉的回答，可看到紅玉垂著頭露出白皙光潔的後頸及紅到耳根如晚霜一般的紅暈，安如月的心情莫名就變好了「那要看那個人是誰？若是……」
安如月轉了轉眼珠子「若是本王想讓玉兒留在本王身邊，你……會留下嗎？」說出這話時，安如月的心變得七下八下，忐忑不安起來，即想知道又怕知道。
「嗯？！」沒有想到安如月會問得如此直白，紅玉猛得抬起頭，撞進了安如月認真專注的眼底，心猛得顫了一下，化成一股溫泉從心髒向四周蔓延開來……她有些痴迷地輕輕低呤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玉兒，」心神猛然一蕩，安如月動情地一把將紅玉攬入懷中，緊緊擁著，眼眶微熱，輕輕閉上眼，將臉埋在紅玉光潔如玉的頸上，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芳香，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無論前方的路有多難，有你相伴，此生不悔。」
紅玉瞬時紅了眼，淚花溢滿眼眶，她能體會出安如月說此話的真心，說不激動，說不意外都是假的，雖然以前安如月也說過類似的話，可這次的感覺完全不同，更像是一種承諾，一種真情地表白！
紅玉「嗯，」了一聲，淚就再也控制不住地從眼角滑了出來，伸手環住安如月的腰，微微緊了緊。她要的一直不多，平凡的生活，彼此相依相戀的愛人，只要能守在安如月的身邊，她不在乎安如月是不是傻子，何況她也相信依靠自己的醫術是可以治好安如月後天造成的傻病，只要他們彼此相依、相偎、相守，在困境中相互依偎，她就知足了。
安如月的身體在紅玉的精心調養下越發地好了起來，兩人的感情似乎也越來越和諧融洽，安如月痴傻的狀態在紅玉面前也不知不覺中漸漸變淡、變得模糊不清……紅玉本就每日為他扎針治療，倒沒有覺得什麼，反而越來越開心和心慰。♀
日子就在這樣溫馨的氛圍中轉眼一個月過去了，邊關平亂終于傳來了捷報︰叛軍首領被清王爺一刀揮下頭顱，趁叛軍大亂之機一舉平定叛軍，收復邊關。皇上大喜，當場就賜安如清為神勇大將軍，擇日返京。
听到這個消息時，紅玉剛好贏了安如月一把圍棋，一臉的興奮「真的？清王爺要回來了？呵呵，真是太好了！哇！……我贏了！」
「回來就好，」听到這個消息，安如月很平靜，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回頭，漂亮地雙眸就看著紅玉飛揚地眉眼，寵溺地笑了笑「又不是沒贏過，這麼開心？」
「當然開心呢，贏這一把王爺都不知臣妾憋了多大的勁。自從和王爺下棋，臣妾贏得次數屈指可數，啊……」紅玉仰頭吐了一口氣，眉眼都有掩不住的笑「清王爺，你真是臣妾的福星啊，一听到你要回來了，臣妾就贏棋，呵呵呵，你快點回來吧，臣妾定將王爺殺得片甲不留！」
安如月再也忍不住樂了「听听，墨軒你快听听，玉兒贏了一盤棋竟似魔癥了。」
墨軒冷著一張臉，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冷冷道「清王爺可沒這麼無聊。」
算了，為了我的好心情，我什麼也沒听到。紅玉暗自吸了一口氣，墨軒的不滿仿佛越來越明顯，紅玉早就看出墨軒的心思，卻不知道安如月是否明白墨軒的心思，反正從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來。她自然也不會去打破現在的局面。
「清王爺雖然不會這麼無聊，不過，我若讓他幫我，他一定不會推月兌的。哼，」紅玉漫睫絲調地說著，末了還挑釁性地哼了一句，惹來墨軒一記惡狠狠的白眼。
安如月無奈地輕輕笑了笑，轉移了話題「玉竹，上次娘不是說想嘗嘗王妃做的梨花蜜，你找人送過去沒有？」
紅玉一听這話急了，不等玉竹開口就搶先說了話「等等，什麼梨花蜜，我早就吃完了，沒有！若她真想吃，屋里還有一些桂花米酒，送一些去吧。」說完又覺得不對「別拿太多，我還要留一些做藥引子呢。」
「是，」玉竹看了一眼安如月，見他面色平淡，便淺淺勾了下唇角，含笑應了一聲，退下。
「小家子氣！」墨軒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小氣怎麼呢，」紅玉不服氣地仰了仰脖子「小氣也要看對誰了，有的人就不能對她太好，太好就容易登鼻子上臉。」
娘不過是仗著小時候過王爺，仗著是太後娘娘的人就在王府橫行霸市，沒把王爺和她放在眼里，還常常挑釁，一會兒要這樣，一會兒要那樣，三天兩頭把她的丫環要過去吩咐干這個，干那個，前陣子忙著王爺的病，也沒跟她計較，她倒是上勁了，前兩天還把青荷指使到南效的廟里替她還願，紅玉對這事本來也是順水推舟，上次落水的事她對青荷一直懷疑著，也暗底里查過，雖然不能確定，也**不離十，也正想找個緣由將她外放，可巧娘就讓她去廟里，正合了她的心意。誰想，娘倒以為她怕了她，哼，若說是兩個月前，她也許還會隱忍不發，現在……就盼著她撞到槍口，以絕後患！
「你！」墨軒怒了，臉色鐵青地瞪著她，就差要拔劍向她劈去「……什麼意思，說清楚！」
「……我，」紅玉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敢情這位對號入座了。她真是冤枉的，壓根沒料到會誤拔了他的鱗片「……我真沒……說你……」
安如月一見，忙起身做和事佬「本王也覺得玉兒不會是說你……」
「王爺你就知道幫著她！」墨軒氣急地打斷安如月的話，冷凜的雙眸水光盈盈，
「我真沒……」紅玉也急忙道，話剛出口就見墨軒突然拔出劍向她劈來，
「墨軒！」
紅玉只覺眼前白光一閃，自己被人推了一把，一股血腥的氣味瞬時撲來，
「……王爺？！」墨軒驚愕地定在那里，哆嗦著嘴唇半天說不出話來「您……」
紅玉定眼一看，頓時心神俱裂地撲到安如月身邊，看著他用手捂著的手臂不斷從指縫里涌出來的血液，竟有些不知所措，嗓子眼里似乎卡著什麼，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先下去吧。」安如月倒是一臉平靜，看著墨軒淡淡地說「本王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不過，本王不希望有下次！」
安如月的聲音很淡卻透著寒意，墨軒知道王爺這是真得生氣了，他剛才太過沖動本只想嚇嚇紅玉，不想卻誤傷了王爺，這是他怎麼也不想到的！同時又清晰地認識到紅玉在王爺心中的位置已經到了他無法超越的地方，這個認知讓他疼痛難忍，痛不欲生！
「墨軒告退。」瞼下眼簾，墨軒低垂著頭，長劍無力地垂在手中，他的聲音透著悲涼和痛苦，轉身離開。
「……對不起，」紅玉咬了咬唇「臣妾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臣妾真不是說墨軒……」
「我明白，」安如月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漂亮地雙眸仍定格在墨軒離去的方向「是墨軒太固執了。」
「……讓臣妾看看王爺的傷口吧？」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突然，紅玉心魂末定的心髒仍狂亂地跳動著，又驚又喜又愕又懊又震動的復雜情緒交錯地盤繞在胸口，壓得她幾乎有些喘不上氣來，她再次咬了咬下唇，盯著安如月手臂上不斷涌出來的血，竟有些眩暈。
「好，」安如月應了一聲，隨紅玉坐回軟榻上。
撕開衣袖，紅玉才真得嚇了一跳︰長長的一道口子從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肘，深可見骨。
「怎麼會這麼深？！」紅玉驚愕的同時心無限制地向下沉，墨軒竟恨她到這種地步了嗎？想到這，她竟渾身一戰，透心骨的涼。
「怎麼了？冷嗎？」紅玉不正常的反應立刻被安如月感覺到了，他蹙了蹙眉，有些明白「墨軒的劍從來不落空的，這次……已經是個意外了。要不是他收得快，本王這只手只怕……」
安如月輕輕嘖了一口，看著自己赫人的傷口，表情卻甚是不在意「其實本王猜到他不會劈下來的，要不，本王也不敢冒這麼大的險。」
看著安如月的表情，紅玉真不知說什麼好，說實話她沒想到安如月會替她擋這一劍，當墨軒的劍揮過來的時候，她手里的銀針正準備出去……沉默了半天紅玉才悻悻地說了一句「王爺也該好好愛惜自個的身體，你這樣，臣妾心里會很擔心，很害怕，你明白嗎？臣妾不想王爺再受到一丁點的傷害，臣妾……只想王爺好好的！好好的……」
「我會小心的，」安如月抬起漆黑如墨的漂亮雙眸，如深海一般沉靜、深邃而又復雜難懂，他靜靜的看著紅玉，就在紅玉有些抗不住他的眼神時，他才緩緩吐了一句。
說不清纏繞在心頭理也理不清的情愫，紅玉不再說話專心地清理著安如月手上的傷口，清洗，消毒，上藥，縫線，包扎……當她最後將漂亮的蝴蝶結打完，擦了擦汗，才發現自己的腰差點沒直起來。
「王爺這回可真的只能飯來張口，衣帶伸手呢。」將自己的醫用器材收好，忍不住調笑道。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安如月一把拉入懷中，紅玉一驚，正想掙扎，突然想起他手上的傷，整個頓時僵在了那里。
安如月用沒有受傷的手緊緊箍著紅玉盈盈一握的細腰，臉在她頸肩上蹭了蹭，溫熱的鼻息撲在她耳邊，聲音帶著一絲暗啞「玉兒來當我的手，我的嘴可好？」
突如其來的親密讓紅玉的神經異常的，她鮮少與安如月如此親密，他手掌上的溫度似乎特別，瞬間讓她靛內燃燒起一股滾燙的熱浪，腦子空白一片，隔了半響，才傻傻的應了一聲「好，」
安如月滿意地笑了笑，臉貼在紅玉的頸脖上又輕輕蹭蹭「抱著我，」
「嗯？」紅玉愣了下神，還沒等她回過神，安如月已經不滿地將她往懷里按了按，扭過臉，嘴角若有若無的擦過紅玉的臉，嗔道「不乖，小心我吃了你。」
紅玉受驚般地轉頭，嘴唇不偏不倚正好蓋在安如月的嘴唇上，兩人頓時呆住了。
安如月的唇很，帶著一絲冰涼。紅玉回過神兒，像被火石燙到似的，急忙向後仰，不料安如月突然扣住她的頭，在她微愕地瞬間靈巧地舌快速地滑進紅玉的口中，帶著輕顫，帶著憐惜，纏住她不知所措的舌，糾纏，探索，，撩拔……
安如月的呼吸噴在臉上，鼻息間滿是他的味道，仿佛都帶著電，麻麻酥酥的讓紅玉喘不上氣，胸口跳動得心髒仿佛會在下一秒蹦出胸腔，全身發軟，腦子里一片混頓，又仿佛置身在雲端，全身輕飄飄的，軟綿綿的，無法遏止地輕顫著……
不知過了多久，安如月輕喘地松開紅玉的唇，將她緊緊扣在胸口，下巴蹭在她頭頂「本王要你一輩子都做本王的手，本王的嘴……本王想一輩子都可以這樣親你，這樣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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