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亦或不救。
這,是個艱難的選擇。
他能選擇袖手旁觀,當做從未來過,揮一揮衣袖,悄然離開嗎。
男女授受不親,他縱使再張狂,也不得不顧忌。
他好歹是京中大戶競相追逐的乘龍快婿,貿貿然跳下去,跳出麻煩纏身怎麼辦。
典型案例如鄭少軒,年少無知時撩起小姑娘袖子,察看她的傷勢,難得同情心上身,扔了瓶藥膏算是賠禮,卻被長大後的劉小姐死心塌地盯上,這輩子算是栽了。
他可不想成為第二個作繭自縛的鄭少軒。
然而,未等羅唯我想明白這個問題。阮琳珠站在羅唯我身後,以剛才推阮琳瑜的同樣手法,將羅唯我推入水里。
沒選擇了,都掉水里了,救吧,不然白掉了。
羅唯我水性強,在水里翻找一通,很快找到阮琳瑜,並將她拖上岸。上岸以後,羅唯我立刻遠離阮琳瑜,他抱著濕答答的身體,冷不丁打了個顫。
「大姐姐,醒醒,醒醒啊。」阮琳珠急的上躥下跳,使勁搖晃阮琳瑜,後者身體冰涼,紋絲不動。
「打開她嘴巴,壓她前胸,把體內的積水壓出來。」
羅唯我只能從旁指導,救人上岸已經是他的極限。
「我,我」
阮琳珠支吾老半天,一時去探阮琳瑜微弱的鼻息,一時小心翼翼按壓阮琳瑜前胸,按了一下,不敢動了,屏氣凝神等待阮琳瑜反應,動作顯得拘謹笨拙,帶著束手束腳的慌亂。
「快點按,用力壓,再拖下去,真的沒氣了。」羅唯我輕飄飄冷眼旁觀,看阮琳珠束手束腳的樣子,又打量她的穿著服飾,不由輕吁搖頭。
這是哪里來的小姐,毛手毛腳,大大咧咧,遇到正經事兒,儼然廢人一個。
笨,真是笨。
阮琳珠都要急哭了,被男人這樣冷嘲熱諷,也沒心情去計較,照著男人的指示,咬了咬牙,狠心按下去。尚處于昏迷狀態的阮琳瑜猛地翹起腦袋,昏昏沉沉吐出一大口污水。
「有了,有了!」阮琳珠大喜,指著阮琳瑜嘴邊的水漬,欣喜拍手。她做到了,好棒,太棒了!
「繼續啊,姑娘!」這點水,哪夠看。羅唯我失笑,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女人。
阮琳珠掌握門路以後,雙掌交握按壓阮琳瑜前胸,做得有模有樣。
晚宴過後,賈氏擔憂小女兒,尋了個空去阮琳珠院子里看她。卻發現,屋子里只有鎮守本營的秀月,主子則不見了。
賈氏質問女兒去處,秀月吞吞吐吐,言辭閃爍。直到賈氏威脅用鞭笞伺候她,秀月才哭喪著臉報出阮琳珠的去處。
「她去花園做什麼。」賈氏納悶。
生著病還到處亂跑,這孩子整天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秀月嘴巴嚴實,只說了主子所在位置,問些別的,她就懵懂裝傻,好似真的不知道原因。
這時,阮琳玢也過來探望妹妹。
「要不去花園看看吧,興許妹妹遇到麻煩了,正苦惱無措呢。」
在阮琳玢的提議下,賈氏決定去花園瞧瞧。花園那邊到了晚上就沒人了,女兒一個人在那里,賈氏頗為擔憂。
這孩子脾氣 ,腦子也不好使,鑽牛角尖的時候,十匹馬都甭想拉回來。
秀月提著燈籠在前頭領路,快到花園時踫到阮琳瑜的丫鬟翠雲。♀
翠雲慌慌張張,胳膊上搭了件斗篷,賈氏喊住她,問她為何如此匆忙。翠雲給賈氏行了個禮,說是主子突然想逛花園,走到半路覺得冷,叫她回屋拿斗篷,這會兒正趕著給主子送衣裳。
听罷,賈氏更覺得奇怪了。
一個兩個,今兒怎麼回事,都愛往花園跑。中邪了,還是魔怔了。
于是,秀月和翠雲在前頭領路,到花園尋人。
到了地方,秀月看到忙碌救人的主子,驚呆了,趕緊奔過去幫忙。翠雲看到冰冷冷躺在地上的主子,嚇呆了,趕緊奔過去哀嚎。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醒醒,別嚇奴婢啊。」
眼前的景象出乎想象,賈氏懵了。
阮琳玢也懵了。
事態發展超乎她想象,她最好奇的是,這位錦衣玉冠的貴公子是誰。
賈氏怔忪過後快速回神,她在羅參政的壽誕上見過這位公子,依稀有些印象。
「原來是羅三公子,失禮失禮。」
她認出羅唯我的同時,羅唯我也是不動聲色打量來人,他朝母女倆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禮。
听聞男子的身份,阮琳玢側目,不著痕跡多看了男子兩眼。
原來他就是羅唯我,鮮衣怒馬少年時,名聞京城的太子黨之一。
三人正在互相打量,各自揣摩心思,危在旦夕的阮大小姐似乎被他們選擇性遺忘,只有阮琳珠帶著丫鬟秀月和翠雲,又是取暖,又是壓水,忙碌做著搶救工作。
「壓她胸前,把水壓出來。太輕了,不對,重一點,等等,太重了,輕一點。」阮琳珠一個人擠壓了好半天,壓得手酸體乏,秀月來了,她立刻功成身退,退到旁邊指手畫腳。阮琳珠抬頭望向還在傻站著互相微笑的三個人,無名之火涌上心頭。
「母親,大姐姐就快沒了,別笑了,請大夫啊。」
羅唯我意識到自己應該功成身退了,再待下去,本就有所瓜葛的事更加扯不清。
「這位夫人,小生不小心掉入水里,身上濕透了,可否找件衣裳容我換下。」
賈氏連聲說好,吩咐丫鬟把人帶到前院廂房安置。
待羅唯我走後,賈氏連忙派人將昏迷的阮琳瑜抬回院子,又吩咐家丁透個信給外院管事,悄悄請個大夫進來。
路上,賈氏質問女兒事情經過。阮琳珠抹了把汗,快言快語,說是和大姐姐在花園里偶遇,沒說兩句話就發生了爭執,自己一時惱火過了頭,腦子犯懵做下傻事。賈氏狠拍女兒一下,又捏了捏她的耳朵,阮琳珠期期艾艾叫疼,賈氏再捏一下,恨聲道︰「正經事沒有,盡給我惹禍。給我往死里記牢了,你和瑜姐兒嬉戲玩鬧,你不小心失手,誤將她推入水里。無論瑜姐兒那邊如何說法,你閉緊了嘴巴,堅決不能松口。」
「本來就是誤傷。」阮琳珠揉著耳朵,小聲嘀咕。
賈氏凌厲眼刀子飛過去,怒喝︰「再 嘴試試。」
「好啦,好啦,我錯了,我認罪。」阮琳珠都快嘔死了,沒有等到想見的人,反而招來一樁麻煩,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大姐姐真是奇怪,夜黑風高四下靜謐,她沒事到花園來干嘛。我和她本就不和,不起爭執才怪。」
「她怪,你就正常了。那我問問你,你來花園干嘛。」
賈氏一句話堵死阮琳珠,阮琳珠只能做個鬼臉搞怪敷衍過去。阮琳玢與母親妹妹並肩而行,她靜靜聆听她們交談,忽而,她面帶愧疚道︰「都怪我不好,之前踫到了大姐姐,無意向她提了一句,原本是想化解你們之間的矛盾,沒想到弄巧成拙,都怪我。♀」
「姐姐怎麼知道我在花園。」這是阮琳珠最在意的問題。
阮琳玢愣了一下,隨即面色如常道︰「丫鬟說看到你往花園方向走,想著妹妹這些天喜歡到花園蕩秋千,我就多了句嘴。孰料,大姐姐真的去找四妹妹了。是我不好,我糊涂,我給妹妹賠罪。」
「你這個傻孩子,就會為別人著想,委屈的是自己。這事錯不在你,怨你妹妹沒事到處亂跑,自找麻煩還毫無悔改之意。」
賈氏幫腔大女兒,睨著小女兒下命令︰「以後少去花園瞎晃,再敢不听,把你拘在屋里,看你如何作怪。」
阮琳珠有苦難言,只能一把苦水往肚里咽了。
明明是大姐姐先來找她麻煩,她就是腦子一時犯渾失手把人推入水,然後她說什麼都是錯了。誰讓她平安無事,大姐姐看起來性命堪憂呢。
直到宴席結束,姜永昭回來好半晌了,羅唯我卻不知去向。賓客們陸續離開,鄭少軒等不到羅唯我不肯走,阮智賀見狀,領著鄭少軒到客房歇息,並派家丁們到處尋找羅唯我。
羅唯我被家丁帶到客房換衣裳,鄭少軒真真切切見到人,壓在心頭的大石總算落地。他打量羅唯我猶如落湯雞的狼狽模樣,笑咪咪揶揄︰「羅公子好興致,大半夜溜出去玩泅水,佩服!」
「嗨,別提了。」羅唯我當著鄭少軒的面月兌衣裳,沒心沒肺咧嘴笑,「走迷了路,失足落水,這地方和我八字相克,以後能少來就不來。」
羅唯我拿帕子擦干身體,還風騷地舉起手臂,在鄭少軒面前亮肌肉。鄭少軒用輕蔑的眼神瞟著男人某處,不屑哼道︰「沒本錢,還敢在我面前賣弄,幼稚!」
「是,小公爺最厲害,舉世無雙,無人能及。」羅唯我笑呵呵調侃,迅速換好了衣裳,讓家丁把他的濕衣裳包起來,挎著戰利品和鄭少軒很快離開阮家。
內院那邊,溫氏將忠郡王妃和羅夫人送走,轉身之際听到丫鬟稟告大小姐落水的消息,原本笑意融融的臉頃刻間變了顏色,腳步轉了方向,朝阮琳瑜院子走去。
姬氏全程跟在溫氏身邊,听聞女兒出事,臉色倏地全白了,身子顫了顫,緊跟著溫氏,急急忙忙去看女兒。
琳瑯和裴氏面面相對。
去不。
裴氏眉一挑,眼一轉,格外風情萬種。
去,當然去,有熱鬧看,不去白不去。
琳瑯深吸氣,然後深呼氣,長嘆。姨娘啊,好歹人家正傷著呢,有點同情心吧。
大夫到來之前,阮琳珠和丫鬟們已經將阮琳瑜體內的積水排得差不多了。大夫隔著帕子把脈,夸贊阮家人救治及時,病人脈象雖弱,但尚算平穩,已無性命之憂。
緊接著,大夫對癥開了張藥方,囑咐每日小火煎熬,一日三次。
阮家眾人松了口氣,溫氏命管家備足診金送走大夫,領著一干人到外屋說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剛剛警告你們不久,給我老實做人,少惹麻煩。這才過了幾天,我壽誕之日,迫不及待惹事,你們真給我長臉啊。」
溫氏雙眸深沉,冷著臉看向賈氏,賈氏硬著頭皮,推了推女兒,為教女無方請罪。
「母親息怒,都怨我,沒有看好珠姐兒。她和瑜姐兒向來不和,一個稍不留神,我沒有看顧周全,兩人就爭吵著出事了。」
賈氏話中之意,一半是對自己女兒的維護。兩個人都有責任,珠姐兒是錯了,但瑜姐兒也並非全然沒有責任。
「大嫂這話說得,好像我家瑜姐兒溺水是她活該,她罪有應得,誰讓她和你家寶貝珠姐兒發生口角。這年頭,落難的還有錯了,大嫂是何道理。」
姬氏和賈氏交鋒時向來是能避則壁,能讓則讓,以息事寧人為主。但這一次,姬氏不想妥協了,事關她女兒性命安危,她若再讓,大房就要徹底騎到二房頭上了。
「弟妹,你先別急,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斷章取義。」賈氏理虧,說話難免底氣不足。
姬氏理直氣壯,聲音節節拔高,說道︰「那大嫂是什麼意思。」
「好了,都別爭,姑娘們還沒鬧夠啊,做母親的繼續,羞與不羞。」溫氏看向阮琳珠,語氣平板道,「四姑娘,你說,究竟怎麼回事。」
沒有親親熱熱喚小名,而是不慍不火喚她四姑娘,阮琳珠心里拔涼一片,意識到祖母這回真的動怒了。
賈氏用力扯動女兒衣角,阮琳珠沒有反抗,軟軟跪倒在溫氏面前。
月上柳梢頭,黃昏不見人。阮琳珠本就難過,如今見祖母漠然而視的樣子,心里更加委屈。
酸楚和委屈蜂擁而至,如潮水般席卷心頭,阮琳珠抽了抽酸澀的鼻子,眼淚嘩啦啦滑落臉頰。她垂著眼,無聲的倔強的掉落金豆子。
琳瑯提高心神,只能旁觀,不敢插嘴。
四妹妹是性情中人,雖然蠻橫了點,但心性不壞,說她坑害姐姐,琳瑯難以相信。
這事兒發生得太突然,而且疑點重重,她暫且持觀望態度,不作任何評價。
姬氏心里也酸,她健健康康的女兒,如今毫無血色躺在床上,氣息虛弱,她的怨氣又該向誰發泄。可看著四姑娘這樣,倒像是真的受了委屈,她總不可能上前賞人一巴掌,給自己女兒討公道吧。畢竟是一家人,她再生氣又能如何。
將婆家佷女以謀殺罪送交法辦?
別說老太太不答應,就算是她的夫君,恐怕也會阻止。
阮家的名聲,在他們阮家人心目中,大過于天。
阮琳珠只顧掉眼淚,平時那麼活潑的性子,現在倒成了個悶葫蘆。溫氏是責也不對,憐也不是,她索性擺了擺手,命丫鬟將死心眼跪地不起的孫女拉起來,壓到圈椅上坐定。
「玢姐兒,你來說。」
阮琳玢是阮琳珠親姐姐,阮琳珠向來對她言听計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是,祖母。」阮琳玢提了口氣,緩了緩心神,將自己知道的內情娓娓道來。大致情節按照事實走,重點突出兩姐妹玩鬧,阮琳珠一時失手的梗概,以體現阮琳珠是無心之過,而非故意謀害阮琳瑜的中心含義。
大房的人當然幫著大房說話,而且人證都是大房那邊的,二房這里只有一個翠雲,還是人救上岸以後趕到的。再說,翠雲看到的情況是四小姐搶救大小姐,她如實稟明,供詞依然對大房有利。
當然,心思縝密的溫氏並沒有漏過翠雲所說的每一個細節,例如羅家三公子,他怎麼會出現在那里。
某個念頭一閃而過。
溫氏腦海中警鈴大作,聲音沉了又沉,怒問阮琳珠︰「瑜姐兒到底是誰救的,你給我老實招來。」
「我,我」阮琳珠抖動嘴唇,被祖母疾言厲色的神情駭住,瘦小的身板不住顫抖。
賈氏看著女兒,心疼極了。
姬氏看著佷女,緊張極了。
柳氏看著小姑子,好奇極了
阮琳玢看著妹妹,沉默極了。
阮琳瑯看著妹妹,同情極了。
裴氏低著頭,眼角余光掃過眾人,女人戲,永遠說不清白。
「是不是羅少爺。」溫氏用龍頭拐杖重重敲擊地面,發出的聲響痛擊人心。
阮琳珠捂著耳朵,幾近崩潰,哭著大喊︰「是他,就是他,我在路上踫到他,拉了人就去救姐姐。」
「你,糊涂啊。」溫氏指著孫女,前所未有的失望,「你讓一個外男救你姐姐,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如果你踫到的是居心叵測的男人,借機尋釁滋事,你姐姐這輩子就算毀了。」
「我能怎麼辦,那個時候找他最快了,人命關天,大姐姐的性命耽擱不起。我若晚了一步,那大姐姐就沒有這輩子,只能投胎等下輩子了。」
禮義廉恥有那麼重要嗎,命沒了,還談什麼禮義廉恥,男女授受不親。
四妹妹真是敢說,琳瑯別開臉,不忍心听了。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還能如何了結,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個羅少爺應該也是同樣的想法,否則,不會悄悄救了人,又悄悄離開。但凡有點企圖的男人,早就大張旗鼓宣揚開了。
「事已至此,兒媳只求保全瑜姐兒清譽,其余全憑母親做主,兒媳絕無二話。」
關乎女兒清譽,姬氏听不下去了,她給溫氏問了安,進屋照看女兒。只要女兒恢復健康,她什麼都不計較了。
溫氏閉上眼,心想她前世造了什麼孽,今生老天爺用她的子孫們懲罰她。
溫氏吩咐方嬤嬤︰「把四小姐帶回屋,派兩個婆子看住她,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命令,她不得隨意出院子。」
「不要,祖母,我不要關禁閉。您抽我鞭子,我願意受罰,求您別關我。」
出不了院子,她如何去見他。
「下去吧。」溫氏偏過頭,揮了揮手,命人將阮琳珠帶出去。
阮琳珠走了,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溫氏環視一干女眷,仔細留意每個人的神態表情,她凝思放話︰「你們剛才听到的那些話,听過就算,今夜過後不許再私自非議。瑜姐兒感染風寒,歇在房里養病。而珠姐兒,因為言語沖撞了長姐,是為不敬,我罰她閉門思過,你們沒有異議吧。」
大家長表態了,這意思是打算息事寧人,編個小謊言搪塞過去。大家長發話了,她們能如何,自當以老太太為尊。
何況,這種事情鬧大了,對她們又沒好處,總歸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謹遵祖母指示。」賈氏先表態,其他人紛紛附和。
夜越發深了,溫氏打發眾人回屋歇息。姬氏不願離開,她今晚要守在女兒身邊,溫氏見她護女心切,正是舐犢情深,便由著她了。
溫氏回到自己院子,方嬤嬤打水侍候她洗漱。溫氏半靠著床頭,閉目休息,任由方嬤嬤為她擦手擦腳。
「花園里每天都有哪些人在干活。」
寂靜的房間,溫氏突然間冒出一句話,嚇了方嬤嬤一跳。
「修剪草木,修葺亭橋,堆建山石,清池換水,所有的活計加起來,也有一二十來人,改明兒我到前院領份名單回來。」
「嗯。」溫氏點頭,頓了一下,不經意道︰「你們李家的大佷子好像也在花園干活吧。」
方嬤嬤拿帕子的手抖了抖,她吸了吸氣,笑道︰「是啊,托老夫人洪福,有幸在府里做事。」
「他多大了,可有娶親。」
「年方十九,尚未娶親,」方嬤嬤觀察主子臉色,小心翼翼道︰「這孩子太軸,眼中只有書本,我們勸了好些次,都被他以溫書備考為由搪塞過去。」
溫氏睜開眼,輕笑︰「大登科後小登科,他倒是會盤算,但願你們李家能夠心想事成。」
「謝主子吉言。」
方嬤嬤感激說道,利落給主子擦干淨手腳,抖開被子服侍主子躺下。一直守到溫氏睡熟,方嬤嬤躡手躡腳關門出屋,臨去前,方嬤嬤驀地回首,幾不可聞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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