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的偉大勝利 一家歡喜一家憂(再修)

作者 ︰ 秦秋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說的是雪蓮,也說的尤姨娘。♀

琳瑯坐在裴氏院子的石桌旁,一邊吃著瓜子,一邊看著雪蓮哭喪著臉掃瓜子殼,然後視線越過雪蓮,看她身後那片矮牆。

一時感慨良多,總結為一句話,其實,那里原本沒有牆。

再感慨一句話,住的人多了,也就建起了牆。

于是,琳瑯看著苦哈哈的雪蓮,想著牆那頭樂呵呵的尤姨娘,還有她那明顯比裴氏大的院子。心里頭用一個詞形容,五味雜陳。

她該恨呢,該恨呢,還是以德報怨呢。

裴氏和尤姨娘原本住同一個院子,對門對屋,抬頭不見低頭見。

自從尤姨娘生了阮兆隆,阮智賀就提出抬她為貴妾,報到溫氏那里,溫氏只說再等等。

尤姨娘等啊等,等得秋去春來,死去活來,這一等就等了八年。等到阮兆隆過了八歲生辰,看起來健健康康活潑伶俐,溫氏才點頭默許。

阮老太爺是九代嫡系單傳,承襲到他這代,是為宗子。較之其他庶出旁支,唯他最有資格繼承族長的位子,掌族譜,擔綱阮家傳承。

老太爺仙逝後,族長之位落到嫡長子阮智慶頭上,阮氏家族的事務,他說了算。

只要老太太同意抬舉尤氏,身為兒子的阮智慶哪敢拒絕。何況,這事對他又沒影響,掌族權的依舊是他們長房。

儀式其實很簡單,在族譜上留個姓氏,記上一筆,表示你來過了,對阮氏一族開枝散葉有貢獻。然後,你生的兒子記到主母名下,你也不能有意見。阮家抬舉你,你該識時務。

尤氏上族譜了,即使只是記了個姓氏上去,也夠她樂很久。

溫氏找人選了個吉利日子,擺上十幾桌,請來親朋好友,熱鬧慶祝一番。其實,尤氏只是個小角色,主要還是慶賀隆哥兒成為掛名嫡子,二房明面上算是有嫡嗣傳承了。為了二房最有可能養大的兒子,溫氏方才順帶抬舉一下尤氏。

那一天,樂過頭的尤氏依舊笑得格外開懷。

裴氏旁觀別人的熱鬧,笑得格外淡定,只有琳瑯知道她是在強顏歡笑。

「姨娘,總有一天,我也會為姨娘掙到。」

雖然琳瑯自己也很沒底,她到底辦不辦得到,但人總是要滿懷希望向前看。

裴氏卻是真的不甚在意,「再貴,也還是個妾。」不是正妻,她不嫉妒。

宴席過後,姬氏開始思量,尤姨娘位分升了,待遇也該提提了。

她是個盡職的主母,賢德的主母,要周到。

想是一回事,真正付諸于行動,有難度。難點主要是,阮家清而不貴,生活簡樸,宅子不大,院子分光光,沒空的了。

靠俸祿過活的官家,窮一輩子。

阮老太爺有先見之明,剛到京城沒多久就開始置辦產業。到底是外來戶,在京城根基不深,田莊商鋪都是後來置辦的,起步太晚。

寸土寸金的京都繁華地帶早被根深蒂固的老牌世家佔據,阮家只能買到一些較偏地段,將將夠到吃穿不愁,維持表象上靛面。再往下,王公貴族整日魚翅熊掌的奢靡生活,對不起,不存在。一月一次,尚且勉強。

姬氏跟阮智賀提過一次,阮家孫字輩的多起來,以後房間越發緊張了,不如換個五進的大宅子。

現在住的府邸是三進和二進宅子並起來的,勉強算五進,但都是以前商戶住的小三進小二進,規模不大,布局也沒大家族講究。有時候孩子想在園子里玩耍,放不開手腳。

姬氏說完,阮智賀古怪看她一眼,語氣很沖的反問一句,郡王府就是五進大宅子,你問你家嫡姐,現在拿到外頭去賣,要賣個什麼價錢。你出銀子?

姬氏語塞,訥訥閉嘴。

阮智賀最恨別人拿宅子說事。

他俸祿有限,阮家在京中的收益不豐,大房二房兩大家子,加上丫鬟婆子護院家丁這些用來撐門面必不可少的下人花費,到月底的時候常常入不敷出,還得倚靠老家的莊稼田產來補給。

每回放衙以後,阮智賀和同儕到外面喝酒听曲,他還得偷偷模繡袋,掂量銀錢夠不夠用,就怕囊中羞澀,付不起酒錢被同儕嘲笑。

姬氏戳中阮智賀最難以啟齒的無能為力,阮智賀看在她是正妻的面子上,尚且忍著,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沸騰咆哮。

阮二老爺不禁拿裴氏和姬氏比較,裴氏說話做事多穩重,專撿他愛听的說,專做他滿意的事。晚上待他睡了,裴氏起來悄悄將銀錠子裝進他錢袋子里,不顯山露水,不張揚,完了,沒事人一個,從不為銀子跟他鬧。

裴氏要是知道阮智賀這段心理活動,估計得菱唇兒翹起,既得意又不屑。

裴氏她娘出自老家那帶最為財大氣粗的地主家族,良田無數,山莊林立。裴氏她爹要送女兒給阮智賀做妾,她娘攔不住,一氣之下把自己帶到裴家的嫁妝千頃良田折合成了真金白銀,全部送給裴氏做嫁妝帶到阮家。裴氏她娘就一句話,咱家權勢敵不過人家,比起富庶來,咱家不差錢。

裴氏的嫁妝,就算大房二房兩位夫人加起來也敵不過。

錢財這方面,裴氏最驕傲。阮府下人都知道,裴姨娘是大富婆,三小姐是小富婆,最重要的是,她們不吝嗇,會辦事,賞。所以,不看重主子地位只認錢的下人都想給她們當差。

裴氏給阮智賀錢袋塞銀子,就一個目的,泄憤。小奴才,你把我伺候舒服了,賞。

裴氏用錢上的灑月兌勁,姬氏又羨又嘆。要是她能把私財拿出來,再把現在這棟改良後的宅子賣掉,阮家就能買個風水好點的五進大宅了。

沒臉沒皮的落魄人家才找小妾要錢,這念頭頂多在腦海里過過,說不得。

換宅子的念頭無疾而終,姬氏只能琢磨其他法子。

把裴氏分出去?

姬氏想了想,真分出去,只能在自己主院安排幾個房間給裴氏。

然而,裴氏畢竟育有三娘,又是正經官家嫡出的良妾,就是生子這件天大的事落到下風,讓尤氏趕超了去。但論起家世和品性,卻是小戶出身的尤氏趕著馬兒都追不上的。

這般委屈裴氏,姬氏于心不忍。

裴氏尊她敬她,遇到棘手的問題還能替她分憂解難,三個妾室里頭,她最願意抬舉裴氏。

可惜裴氏和她一樣不爭氣,肚子里蹦不出兒子,倒讓尤氏那個沒臉皮的潑辣貨拔了頭籌。

姬氏慎重又慎重,最後想出一個折中的法子。

在院子中間砌上一堵矮牆,把大園子分成兩個小園子。念在尤氏生子有功,又被抬為貴妾,姬氏徇了個私,示意下人起牆時往裴氏那邊挪,擴大尤氏院子的範圍。

于是,牆偏了,隔開後尤氏院子比裴氏大。

尤氏原本還有意見,想著這算什麼獨門獨院,換湯不換藥。在親眼見到裴氏院子比自己小後,尤氏才勉強壓下不滿,只是言辭間多有奚落,笑裴氏沾了自己的光,總算分到**院子了。

裴氏只是一笑,視尤氏如無物。

其實,依阮智賀的寵愛程度,裴氏略佔上風。

裴氏更漂亮,更有風情,和阮智賀契合度更高,既能溫柔小意,又可端莊大方。阮智賀每月在裴氏屋里奠數總比尤氏多一兩天。

但尤氏有個無與倫比的優勢,那就是她生了兒子。

阮家嫡傳子嗣不豐似乎是個很難打破的魔咒。

阮家祖上九代,到阮老太爺這代,都只有一個嫡子,而那些庶出旁支卻是枝繁葉茂,子嗣殷實豐碩。阮老太爺再往下傳,阮智慶和阮智賀,總算有兩個嫡子了,結果,還沒高興多久,到了孫輩又開始惡性循環。

大房阮智慶,只有一個嫡子阮兆興,目前只得一女,前景堪憂。二房阮智賀更憂愁,到了知天命的年紀,連個嫡子都沒撈著。兩個庶子,其中一個還體弱多病,能依靠的只有隆哥兒。

所以呢,尤姨娘在阮智賀心目中絕對是個舉足輕重的存在,不是最敬重,不是最寵愛,但是最特殊。因為,她有兒子。

裴氏和尤姨娘發生沖突,阮智賀立場模糊,誰都不幫,真鬧厲害了,喝斥一句「不像話,沒規矩」就此揭過。

當然,多數情況都是尤姨娘無事生非蓄意挑釁,裴氏能避則避。尤氏那樣小家子氣十足的尖酸刻薄女,她壓根就不屑一顧。

跳上半高不低的枝頭,包了層銀翅膀的麻雀,想飛,試試,摔不死你。撐破了天,你也就是個妾,有本事拉下姬氏扶正自己,沒本事,那就安靜點,別像跳梁小丑一樣,腦袋被驢踢了,瞎折騰亂發瘋。富了口袋,窮了良心。莊戶人家的女兒,就是目光淺。

裴氏損起人來,說不死你。當然,這些也就月復誹一下解解氣,解完就爽快了。

倒是琳瑯小姑娘心里頭特別不是滋味,如果她是個兒子,姨娘就不用忍讓尤姨娘了。

于是,究竟是恨,還是以德報怨呢,三姑娘始終糾結著。

裴氏扔掉一手瓜子殼,拿濕帕子擦了擦手,一邊招手讓雪蓮清掃,一邊不以為意道。

「沒事,姨娘不覺得苦,為那種人生氣,犯不著。高興得越早,往往到最後哭得越慘。我們琳瑯是有大出息的姑娘,我就指望著三姑娘讓我揚眉吐氣呢。」

琳瑯也扔掉手中瓜子殼,一臉嚴肅,很認真的重重點頭,一改愁容,許諾般堅定,「琳瑯必不會讓姨娘丟臉,總有一天,三朝回門,一定風風光光來見姨娘。」

裴氏閑閑點頭,低頭喝茶,抿一口,抽空道,「嗯,我等著呢。」

裴氏態度敷衍,琳瑯備受打擊。

其實她也就說說,如何,哪是她說了算。

琳瑯親事話語權掌握在阮家高層手中,譬如溫氏,譬如阮智賀和姬氏。

裴氏決定不了,琳瑯本人更是插不上話。她能做的,就是裝乖賣巧,討好高層。

庶女本份听話,是每個主母都樂于見到的,你讓她放心,她才會對你上心。

目前為止,姬氏對琳瑯的印象尚算不錯,言語中時常多有提攜。琳瑯竊以為,姬氏憚度就是,你乖你懂事,我自然待你好。

況且,姬氏做姑娘時就是這樣忍過來的,感觸比較深,所以只要庶女安分守己,不越矩不妄想,她願意順手的時候搭一把。

姬氏息事寧人的處世態度,讓人抓不住主母不善的把柄。又有重體統治家嚴謹的溫氏把關,阮府的小妾們即使剛進門的時候尚存有某些見不得人的鬼心思,被溫氏綿里藏針地整治一通後,個個都老實了。

再有什麼小心思,也就是幫娘家撈點油水,借阮家的名號走點關系。只要別太過,小恩小惠,溫氏不發話,姬氏當默許,意思一下,責怪幾句,然後沒事了。

張弛有度,松緊相宜,你自以為的失去,其實是在收獲。

遺憾的是,姑娘們閱歷太淺,可能說太浮躁更為恰當。溫氏掛在嘴邊的教誨,鮮少有人真正听進去。

琳瑯承襲了裴氏的悟性,稍加思考,一點就透。現下礙著年歲稍小,似懂非懂,假以時日,真正開了竅,定是個靈秀人物。

三姑娘現行處事原則,不爭,就是最大的爭。

大姑娘忙著討好貴為郡王妃的姨母,二姑娘是祖母和母親兩頭兼顧,策略都是主動出擊。奉行的真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琳瑯的觀點正好相反,另有一句俗話怎麼說來著,彈打出頭鳥。每到春上花開時節,林間野地,拿著彈弓打鳥的人也多了起來。不怕你出頭,就怕你縮頭。

我們三姑娘就是這麼個主,反其道而行,你們都去巴結討好長輩,我不慍不火,不爭不妒。標新立異,穩重恬然的性子越發顯出來了。

有對比,就有勝利。

回到自己屋里的阮琳瑯緊握拳頭,雙目炯炯,爛然有神。

阮三娘,你行的。堅持,為了光明的,盡我所能,在塵埃里開出花來。

「三姐,三姐。」

似是響應琳瑯的決心,一個很輕很軟的聲音突然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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