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來到了指環內部……?
當他實際上真正注意到這件事情並非是他因為過于恐慌而臆想出的幻覺而是那個人的確來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的心情卻顯得有些復雜。////
那個人來到了指環內部,勾住他的手與他一同面對彭格列那些黑暗的歷史。
可他心底忽地升起些許自嘲的情緒。
這哪里是共同面對,分明是那個人獨自一人面對那些充滿鮮血與黑暗的歷史,而將他完好的擋在身後。
這並不是他想要的,正確來說這並不是他希望那個人來到這里的原因。
他有些不甘心的反握住那個人的手,同時稍稍用力。那個人沒有掙扎而是順著他的力道也稍稍抓緊了他的手。
接著他便听到那個人說出這樣一席話。「想要承認就承認,想否定就否定好了。就算說我想得太簡單也沒關系,但是有一點,——誰也不能勉強你。」那個人看著他說出這些話,黑色的眼楮仿佛是黑珍珠一樣閃爍著微光。
從以前開始,那個人就這樣對他說,「誰也不能勉強你。」比任何人都要注意他的想法的那個人,總是這樣維護他。
他因為不甘心而咬著下唇,卻又因為那個人的話而感到竊喜。
完全不相同的感情混雜在心中,他卻感覺不到難受,反倒是有種無所謂一樣的心理。他慢慢放松緊繃的身體,微微側過頭看向那個直視前方目光灼灼的人。
或許是注意到他的視線,那個人轉頭看向他,似乎有點責備的皺緊眉瞪了他一眼。「這麼看著我作甚。這個歷史是彭格列的過往而不是未來,再者說了,不斷你是不是彭格列十代目,就算只是個平庸到無能的家伙,我也還是站在你這邊,和你在一起,你又怕什麼。」
他听到他的心跳咚的一聲發出巨響,然後從內部蜿蜒而出一股巨大的狂喜將他吞沒。
他想起當時reborn說的關于這個世界的零已經死去的可能,又想起曾經所听到另一個十年後的零所說的那些關于其他世界中,零會與那男人在一起的未來。卻又忍不住的有點陰暗的問,「那如果…如果有一天不能在一起了呢?」問出口的瞬間他有點挫敗。
這樣的他完全就像是那種心理陰暗而不自信的笨蛋一樣。
他忽然有些怕看到那個人的神情,怕听到那個人的嘲笑,甚至于擔心那個人會說出與他期待不符合的否定的答案。
結果那個人卻只是不解似的歪了歪頭,然後伸手扯了扯他的臉。「……或許會有那一天,」那個人用著很是輕巧的聲音說著,然後沖著他齜牙一笑。「也或許沒有吧。真是抱歉呢,我可沒法肯定這些事情。」
「誒……」他有點遺憾的發出喟嘆。
然後那個人卻又輕笑著看著他,眼楮笑得眯起來,那模樣有些像戲弄人的狐狸。「但是現在,我願意和你一起去面對這些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且…這份感情也絕對不是作假,更沒有勉強。」
他顫抖著身軀甚至要哭出來一樣,卻又因為些許倔強硬是撐著裝作沒事。
將他們包圍在中央的彭格列歷代首領有些人對零的存在顯出困惑,也有些對零露出敵視。
而那個人則是擺著一副目空一切的神態,極其挑釁的望著那些人。
而他的思緒卻莫名的飄到了其他的地方。
他…他想要和那個人在一起,所以一點也不想失去,更不想分開。這份感情日益強烈,到了如今這般情景,他的這份感情說不定已經扭曲的面目全非了。但是即便如此,他也還是……這樣的喜歡著。
然而擁有這份喜歡的心情的他,卻總是難以替那個人做些什麼。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原本應該是已經被遺忘的過去,但是他此時此地的現在卻突兀的想了起來。
當時他還是五六歲的小孩,某天極其天真的問那個人有沒有喜歡過她,那個人徒然的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後發出了一陣干笑聲,說︰「怎麼會有人喜歡我嘛。」
那笑聲就算是他也能听得出來是為了掩飾尷尬而發出的聲音,但是他那時還不明白那句話背後究竟藏著怎麼樣的心情,只是單純的歡喜他們倆人有著處于同樣境地的遭遇。
再大一些,他的廢柴與無能就越發的顯露出來,而那個人卻仿佛變了一個人,顯得越來越張揚與自信,甚至讓他時常產生些微嫉妒的心理。
他一度以為是那個人走得太快,然而實際上卻不是這樣。
不是那個人前行的步伐太快,而是他自己走得太慢。
那個人從過去到現在都是全然不願讓自己跑得氣喘吁吁過于勞累的人,所以從來都是隨性漫步向前。而每當他與那個人之間的差距拉得太大的時候,那個人就會停下腳步回頭等他,或者是將絆倒在地不願再向前的他拽起來然後拉著他前行。
現在甚至也是這樣。
當他恐懼于面對彭格列那些黑暗的歷史時,那個人就這麼來了,然後將一切擋在面前,再回頭將他拉到身邊。
最開始的時候他期望的分明不是這樣,明明他希望的是他能夠在那個人遇到危險的時候可以及時出現,能夠為那個人遮風擋雨,能夠與那個人攜手並進。
……結果他總是慢了太多。
他深吸了一口涼氣,緊緊地握住那個人有些泛起涼意的手,然後朝前踏出一步,與那個人並肩站在一起。
從這一時刻開始,他所期望的是……
能夠與那個人並肩而行。
「如果說,」他緩緩開口,用著他自己都嚇一跳的冰冷語氣說,「擁有那樣骯髒黑暗歷史的才是彭格列,那麼,我寧可毀掉它。」
如果彭格列會是這樣的存在,而且不可改變的話,那麼他寧可選擇毀掉,也不願意讓自己從今開始為了這樣的存在變得形色可怖。
他總歸有著他的原則,所以連戰斗都是如同祈禱一般的握緊雙拳。
「你在說什麼?!」
「毀掉彭格列?!」
歷代的彭格列首領最初也只是用視線來表達對于零所說的那些話感到不置一詞或者驚訝,但當他也說出同樣的話的時候,那些首領們終于用言語表達出內心的震驚與反對。
他被這聲音弄得有點慌,身體也微微發顫,但是他很快就鎮定下來,然後用十分堅定的眼神注視著那些用火焰遮掩面容的彭格列歷代首領,以這種方式來敘說他的這份覺悟。
仿佛是確認了什麼事情,四周黑暗的景象突兀的褪去,泛著白光的場景忽然代替了黑暗,然後彭格列歷代首領忽然分居兩側,而在他們所讓出的那條通道的頂端,在他的視線前方,出現了另一個身影。
那個是……彭格列初代,他的事跡至今仍響徹在黑手黨的世界里。
而之前被火焰形成的面具遮住面容的首領們,也逐漸露出了真容。其中甚至有他曾見過一面的彭格列九代目。
他有點驚訝,瞬間就燃起了某種很不好的猜測,卻忽然感到零拉了拉他的手指。「……嗯?」
「不要在意這麼多,」那個人說著,目光十分溫和的看著他。「人總歸是要有一死的。」
那個人說著人總要有一死的話,卻帶著奇怪的嘆息,這句話在他听來似乎並不是純粹的想要和他說,反而是有點對著那個人自己說一般的意味。
在那一瞬間,他忽然想到這個世界中那個人已經死去的事情,但是他也無法從那情緒中感知更多的訊息,只能猜想那個人是否已經知道了什麼關于她自己在十年後世界中的事情。而如果知道,那個人又知道多少,他卻無法得知。
即便他對那個人有著其他人無法比擬的聯系,他也不知道那個人奇怪的嘆息是從何而來。
于是他只好把注意力從零身上分開一些,把視線重新投放在站在兩側的彭格列歷代首領身上。
而在他看向九代目時,那位老者則微微的沖他點了點頭,然後筆直地注視前方,點燃了手中錫杖的火焰。
其他首領也已經逐一點燃了他們的火焰,站在頂端的彭格列初代目從座椅上起身,初代目的手上戴著和他的武器相似的手套,也燃起了火焰,並將手放在胸前。然後用著平靜而低沉的聲音說道︰「你的覺悟,我確確實實收到了。」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瞪大眼楮望著眼前的一切,轉過頭看向零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對方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怎麼…零?」
「啊、嗯?」那個人似乎才反應過來,仿佛是為了掩飾什麼一樣而揮著手。「抱歉抱歉,一下子看呆了而已。……這些首領當中,果然彭格列初代更符合我的審美一點啊。」那個人略有感嘆,但是他卻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的地方。
他將目光放在歷代首領臉上,除了二代目細不可察的皺了皺眉之外,其他人倒沒有別的表態,就連初代也仍維持著面上的波瀾不驚。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視線,那個人哼了一聲,然後嬉笑著和他說︰「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你喲。」
他被這句話弄得有些害羞,視線卻還是一一掃過彭格列歷代的首領。
當他把視線放到歷代首領中唯一的女性身上,忽的明白他感到不對勁的原因所在。
然而還不等他問出為什麼那個人沒有更加注意身為女性的彭格列八代目這句話,那個人就突兀的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混蛋,別磨磨蹭蹭,快點弄完然後離開這里!」
原本應當是十分嚴肅的繼承式,被那個人這麼一巴掌拍過來,又加上這麼一句話,突兀之間讓他感覺這些變得十分廉價起來。
但是听著零的那句話,他也只好暫時拋去其他想法,將全部注意力都關注在處于眾人之上的彭格列初代身上。
就在這時,彭格列初代也垂下眼簾,沉聲說了這樣一句話。「……在指環上銘刻我們的光陰。」
「光陰…時間……?」他听得不是很明白,但隱約中卻又覺得自己好像了解什麼。
接著他就只見彭格列初代站在他面前,「彭格列的繁榮與毀滅都隨你,彭格列十代目。」
他隨著初代的話又念了一遍,這次反應過來初代最後所說的是彭格列十代。
「我一直在等著你。」初代說著,手中的火焰也燃燒得越發旺盛。
隨後,分處兩側的彭格列歷代首領所燃起的火焰也如同初代一樣猛烈燃燒著,而他所處的地面上出現了象征彭格列的紋章,最後,眾人皆化作了火焰。
「彭格列的繼承,將再次進行。」隨著初代的一句而逐漸改變的是四周的環境。
原本白色空無一物的地方四處裂開,最後如同從內部破開的蛋殼一樣四分五裂,而他的手套也改變了原本的模樣。
他從指環中,從歷代首領中獲得了比以往更加強大的力量,不過可惜的是他卻無法好好操控這份力量,十分丟臉的因為不會控制火焰的力道而遭致自我毀滅。
他狠命的把訓練室的地面砸出一個大坑,根本無法起身,而那個人卻忽然一下子趴倒在他的身上讓他嚇了一跳。
那個人現在處于意識的狀態,所以並沒有重量,然而即便這樣,他也還是不大敢動彈,更別提現在的情況他連動彈一下都十分困難。
但是這時碧洋琪卻忽然慌張的跑了進來,說零的情況出現了因為莫名窒息而導致的休克。
還不等他掙扎著爬起來,位于主控室的強尼二就來了訊息,說黑耀樂園的方位探測出了指環的反應。
兩件事情擠在一起讓他有點不知所措,卻也讓他突兀的想起當時在指環里他幾乎窒息的情況,與零後來忽然變得蒼白的面容。
……結果到頭來他還是讓那個人護在了身後。他已經不知因為這些而感到挫敗的情緒,但是這次卻更加的嚴重。
「喂,蠢綱,你打算怎麼做?」reborn跳到他的頭側邊,用著和以往無區別的語調詢問他,絲毫听不到其中有什麼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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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選擇的,是那邊麼?」他听到reborn的這句低吟,微妙的翹了翹嘴角。
「彭格列的守護者,總是不會那麼差勁的,對吧。」他說出這句話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卻也的確是這樣認為的。
就像當時黑曜戰,指環戰中他未曾認定他的朋友們一定會輸一樣,這次面對十年後的危機時,他也抱有同樣的信任。
和提前知道結果的確信不同,他只是相信他的朋友而已。
而那個人…
他則需要開始加快腳步去追,直到能與那個人攜手並進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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