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花木棉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沖著欲下狠手的滄簫就是一喝。《》
「住手,有什麼事情,非得拿個不懂事的孩子出氣?滄少爺不會喜歡乘人之危吧?這事兒要傳了出去,您的面子也沒處擱吧!」花木棉就是大膽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她哪里想過,滄少爺做事向來天衣無縫,他若想人不知,只需抓了花木棉,一起丟進池塘里喂魚即可,何須怕什麼「傳出去」「沒面子」呢!
「你是哪里冒出來的小丫頭片子,敢跟咱們家少爺撒潑!」那又黑又胖的家丁出口就不客氣,滄簫卻是耐人尋味的笑了笑,揮手示意家丁們先退下,然後才用邪邪的口吻問道︰「姑娘是……?」
花木棉愣在那兒,半天沒吱聲。一雙杏眼圓瞪,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給瞪出來。
她當時啥也沒想,就打算好好罵一罵這個敗家子。
還是半跪在一邊的梅姨回過了神︰「滄少爺,這位是棉花田莊花家的大小姐,花木棉。她也是個可憐丫頭,您別為難她,有什麼,您沖我來!」
花木棉一听這話,眼楮頓時就潮濕了。
很好,不枉她挺身而出。
這下子,花木棉就像個剛充了氣的皮球似的,手背一抹眼淚,惶恐感也沒了,腿也不軟了,腰桿也挺直了,手里的竹籃子就那麼瀟灑的往邊上一甩,大步跨過去,伸出手指就開始戳滄簫的左心窩,一副訓斥敗家子的模樣︰
「這位爺,我瞧你也跟我差不多年紀吧,你捫心自問,你長這麼大都干了什麼好事兒沒有?你的臭名那可是在鎮上遠播的,打家劫舍無惡不作,鄉里鄉親誰看到你都要退避三舍,你吃著父母的血汗錢瀟灑,難道不覺得羞愧麼?」
滄簫當時直接被嗆的啞口無言了。心中暗忖︰爺好歹憑自己雙手掙了不少銀子孝敬爹娘,雖然那方式血腥了點吧,可也不至于被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指著鼻子罵呀。頓時蹭蹭蹭的火氣直往上冒。
花木棉也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劈頭蓋臉又是一通數落︰
「你看我作甚?子不教父之過,你知道麼!你給大善人滄老爺丟盡了臉面,給滄家祖宗十八代都丟盡了臉面,你說你還活著干嘛,活著禍害人家?」
得這回不僅數落了人家老爹,連人祖宗十八代都給扯上了!
「看看梅姨那可憐巴巴的樣子,你難道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就算害死了他們母子,你也撈不到半分油水,頂多再背兩條罪名,還得花銀子去疏通縣老爺,瞧你挺精明的一個男人,怎麼連這點帳都算不過來?枉費你做賭坊生意了……」
巴拉巴拉說了一長串話,最後還不忘饒有諷刺的加上一句︰「是——不——?滄——少——爺——!」
這回終于輪到滄簫滿臉黑線,渾身哆嗦了,那左邊心窩,被她捅的,生生帝。
可是轉念一想,小丫頭片子說的有幾分道理!
結果梅姨母子的命自然是被救下來了,不然木棉今兒一早也不會給生龍活虎賣繡鞋的梅姨打招呼。至于滄簫是如何帶著他一干小弟離開的,那已是後話。
花木棉和滄琴二人一邊走,一邊沒天沒地的瞎聊磕。
對于早上出門受的那一頓侮辱,花木棉是只字。畢竟滄小姐和他們花家八竿子打不著邊,在滄家也不是掌事的,她說了也白搭。有什麼苦水,還不如往自己肚里咽的省心。
話鋒一轉,花木棉笑嘻嘻的問道︰「對了,上次你不是說你的夫在京都做了一筆大買賣,派人捎信回來了?後來怎麼樣了?」
這個話題是滄琴最津津樂道的。
她這麼一問,就見滄琴果真臉羞得臊紅。「哎呀,你快說你要去哪嘛,咱們邊走邊聊。對了,你該去田里采棉花了吧,走走走,一塊兒去,我還正想看看今年的棉花收成如何呢!」
「你少來了,棉田可是黎家的產業,跟你們滄家又沒有半毛錢關系,你湊個什麼熱鬧。」
話說這棉花田莊,田契上寫的其實是務棉世家的‘黎震天’老爺的名字。花木棉的爹爹只不過是租用了這塊棉田,種了幾十年的棉花,得以發家致富。每年秋收的時候,花老爺得上繳一半的棉花給黎家,自己留下另一半。而黎家則定期支付工薪。
至于繡坊世家的滄氏,則跟黎氏是合作關系。兩家除了生意上的往來,兩家的主母關系也十分親密,年輕的時候就定下女圭女圭親,要把滄琴許配給黎家獨生子。
不過這個黎少爺年輕有為,特別富有經商頭腦,已經把京都那邊商行分號的生意越做越大,忙得好幾年沒回過棉田鎮了。
滄琴一時語塞,花木棉的胳膊被滄琴緊緊拽著,倆姑娘還真就一溜小跑往棉田方向去了。
這滄琴一听到花木棉提起「黎家」二字,馬上就臉紅到了脖子根。「木棉,我也不怕瞞你,我昨天還到黎家去給黎夫人請安來著,听說,允浩大哥好像又在京都賺了不少錢呢!信上也沒寫多少字,不過他大概至少還要再忙個三五年,才會回來見我。」
「那個時候,你都女大十八變了,他還會認得出你嘛?」
「管他的呢,男大還不是要十八變,說不定我也認不出允浩大哥了。這麼多年沒見面,也不知道他長多高了,飯吃的好不好,覺睡的實不實……」
花木棉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到時候你認不出他,他也認不出你,你們還怎麼成親?」
‘咯吱咯吱’的,笑得前仰後翻,滄琴更是窘迫至極。
花木棉好像又忽然想起什麼,急忙問道︰「對了,你就不怕你家的允浩大哥變得又矮又丑?萬一他是個銀子多的花不完,卻毫無情趣、怪癖一堆、風流的男人,你還心甘情願嫁給他嗎?你可別忘了,京都是個燈紅酒綠的地方,那里的青樓比你們家宅子還大,那里的風塵女子比你們家奴婢還多。試問,有幾個在京都模爬滾打的男人,不沾回一身風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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