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想癥。失憶癥。人格分裂癥。
三大癥狀凝聚在女孩的身上。真可憐。他搖頭嘆息。真不知道在她的身上,究竟發生著怎樣的事情,才使得一個人會那麼輕易放棄生命呢!
五年的時間,紀小蓓被劃入植物人病區。不動不語,唯有毫無焦距的眼眸,證明她依然存在于這個世界。
「媽媽。等你醒來,我們一起去看星星,羅叔叔說,我們頭頂的星空是另一片深色的海洋,那些星星都是一條條寂寞的游魚,它們游啊游,游啊游,朝著死去的靈魂靠近。」無名說。
羅澤听著怔了怔,有種鑽心的痛。
「我不希望媽媽變成星星。我要你回來,回來,好嗎?媽媽,你也不是一條寂寞的游魚,無名會永生永世的陪伴你。」幼小的無名閃著清澈的雙眸,語氣顯得越來越無助。也不知年紀小小的她,是從哪里學會這些詞語,後來說累了,直接趴在她的身旁,靜靜沉睡。
「喵——」黑貓突然動了動身,鸀色的眼楮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關閉的大門,然後它站起來,伸出前爪往空氣中刨了刨,像是得到了滿足,頓時蹲去,安靜地縮在紀小蓓的身邊。
羅澤開車回到家,很是疲憊。濃重的困意席卷眼皮,他搖頭,揉著雙眼,順手關掉窗簾,一邊擰開襯衫的紐扣一邊往浴室走去。
待光果著身體,站在玻璃鏡前,胸口那道一指長的傷疤,逆著煙霧,突兀在肌膚上。顯得猙獰詭異。
羅澤沖鏡里的自己笑了笑,指尖緩慢地在鏡面劃來劃去,繞著臉部的輪廓勾勒出瓜子型的模樣。明媚的容顏,俊朗的態,無一不表示他的完美。但若細看,則會發現,單薄身軀的他,像是只要一縷微風襲來,便會將他吹走似的。
浴缸里的水,溫度適宜。羅澤安靜的躺著,後腦勺微微靠在缸壁上,舒適的感覺令他放松了下來。
這或許是一個夢,又或許是一個真實的場景。他蹙眉徜徉在夢魘。
夢里,是在自己的家中。他漫無目的地在客廳走動。原本空無一人的房間,猛地多出一個人。他看見,一位年老的婆婆,端著一杯清水,穩穩地坐在沙發。她抬頭,沖他微笑,說,「你渴了嗎?來,我這里有杯水,喝掉就不渴了。」他想拒絕,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咽喉像是被東西硬生生地堵住,難受極了。
婆婆的目光垂了下去,端著水杯的手猛地顫抖。再一看,卻見她的手腕已莫名的多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紅的血液無聲地延著指尖流向清水。幾乎是一眨眼的速度,杯里的清水早已不見,換成刺目揪心的鮮紅。婆婆的聲音再次響起,她說,「你渴了嗎?來,我這里有杯水,喝掉就不渴了。」
在他毛骨悚然的時刻,畫面驟然轉變。只見一條古老卻又華麗的大街,婆婆的雙手被戴上枷鎖,兩側站著身著一黑一白衣服的人。他們在走,不,稱不上走,是飄,對,是飄走的。
他驚出了一身的汗。待婆婆仰起頭沖他最後一次微笑時,他突然醒了過來。像是這個夢持續的時間很長,連浴缸里的溫水早已冰冷。
後來羅澤跟同事們說起這事,他們都嘻哈著說,「羅澤,我看你是中邪了吧。說不定那婆婆就是陰間的孟婆,那身著一黑一白衣服的人正是黑白無常呢!」
他想來也覺得這話可信。婆婆要真是孟婆的話,那她端著的血水,豈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孟婆湯。他搖頭,笑自己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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