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救援桂軍
周正乾率領的桂軍378團,早就趕到了戰場,卻一直按兵不動。他也不知如何動?自己是來找漆少川報仇的,自然不能幫新四軍;自己是抗戰有責的政府軍,自然也不能幫日本兵。他便點起海泡石煙斗,坐山觀起虎斗來!
日軍遭到南北夾擊,獨立團破圍而出。日偽追擊中發現了桂軍——那可是國府正規軍呢!日軍像見到了肥羊的狼,扭頭就將378團咬上了。桂軍士兵正擦拭著槍筒,槍筒膛口烏亮,被火藥殘渣燻透了;周正乾的石煙斗,咬嘴上掛著玉牙簽,被旱煙殘渣燻透了。兩者都透著苦味兒——378團叫苦不迭︰妖風吹鬼火,看戲的咋變成主唱的了?!桂軍完全是野營就餐的態勢,連工事都沒修。日軍一頓炮火,前沿的新兵連就垮了,連長楊桑來受傷被俘。
周正乾勢窮力蹙,率部撤到李家沖,被日軍圍成了鐵桶。若是滇軍或黔軍,那就算是垮了。可桂軍是國軍精銳。淞滬大血戰時,楊樹浦一場沖鋒陣亡八千,人家也沒垮!人不說嗎,是否精銳看兩樣︰扛捷克的算是;說桂語的也是;又扛捷克又說桂語,那是精銳的精銳。周正乾雖不是廣西人,和桂系的淵源卻說來話長,當年湘江血戰紅軍時,他就是桂軍連長了。今兒,他又把砍過紅軍的大刀抽出來了︰「連紅軍都稱咱桂軍‘凶過猛虎惡過狼’,咱還怕它日軍如狼似虎不成?」報話機里傳來168師師長的呼叫︰「周團長嗎?你團再堅持一會,新四軍周志堅部正朝你部增援!」——原來,周志堅的一旅,沒隨李先念撤往大悟山。他們正在趙家棚一帶搞減租減息。周志堅旅,漆少川團(少川臨時兼任團長和政委,並將肖所南部編入了獨立團),外加隨縣國術大隊(就是《隨州縣志》載「血戰望城崗」的那個縣大隊),合兵一處朝李家沖殺來!
周正乾手握話筒喜出望外︰「謝天謝地!周志堅那可是屬大麻花的,擰著勁跟鬼子干的人!不過,咱桂軍在夏家山事變中,搞掉過新四軍的游擊五大隊(注︰即張體學支隊,張解放後曾任湖北省長),他們真能不計前嫌嗎?」——新四軍的干部是不計前嫌的,戰士就不一定了!在新四軍跑步增援的隊伍中,就有戰士打耳喳︰「桂軍在九口堰偷襲過咱們,卻要屁顛顛地趕去救他們?!」「這叫‘上東門往西拐’,趕的糊涂路喲!」「這叫‘鼓肚蛤蟆鑽喇叭,忍氣吞聲’嘛。」周志堅大聲道︰「別再發牢騷了,快跟上,加快速度!」——還真得加快速度,378團快要支持不住了!日軍106聯隊,是一幫號稱「洗澡都不用擦澡巾,用鐵刷子刷」的老兵!沖鋒起來像打了雞血!千鈞一發時,從日軍身後射來的子彈,將其炮手一一擊斃。獨立團神槍手陳漳,彈無虛發。這位獵人出身的山民,原先買不起獵槍,捕野豬靠「夾馬牆」(一種越往里越窄的巷道)——趕野豬進去卡在兩牆之間,野豬一旦掉頭就很危險。陳漳的哥哥便命喪獠牙!听說有傳教士得要輸血,陳彰跑去挽起袖子︰「把我的血抽干吧,換一支獵槍。」他把槍口伸進野豬的血嘴里,扣動了扳機。陳彰把日寇也當野豬來打,看得漆少川直叫好︰「這哥們可是個大寶貝,拿倆‘雞脖子’(指日軍九二式機槍)也不換哩。陳彰,今後不準你上陣拼刺刀!」
要說拼刺刀,106聯隊是老手。七七事變時,該聯隊正好在平津。宋哲元的補充團都是學生兵,以前連槍都沒模過,而老鬼子的拼刺,都是用活人練就的。學生們在南苑和鬼子拼刺。106聯隊一個老鬼子,一人就捅死了十幾個學生。那鬼子也明白了︰學生完全是新手,便朝著尸堆鞠了一躬。但今兒一整天,106聯隊都很不順手,老是被人「打」!索性也不和新四軍對射了,直接拼刺刀吧。楊桑然見陳彰躍躍欲試,沒把團長的話當真,便拔下他的刺刀,收在彈藥箱里︰「不準你拼刺刀,你沒听見嗎?」新四軍與日軍展開白刃戰。習慕洲掂了掂陳彰的刺刀,試著用它刮了刮胡子。一發炮彈飛來,習慕洲扔了刺刀抱住腦袋,炸塌的泥土將刺刀掩埋了。陳彰隔著樹林無法瞄準,便向習慕洲要刺刀。哪里還找得到?一個鬼子見陳漳挺著光頭槍沖來,不禁一聲冷笑,端起刺刀就撲過來。陳漳怕傷著楊桑然,沒敢開槍。鬼子沖得太猛,後腳跟踫上了陳的槍托,陳彰甩手使槍,胳肢窩下棉衣迸了線。血噴到他不及收攏的腿肚上。*的鬼子反刺他後背。陳彰受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