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千年古剎
澳津看在楊經曲的面上,沒有為難被俘的楊桑來,簡單問了幾句,便送他去了武昌督府堤八號——汪偽的「革命軍人感化院」。楊桑來提出︰讓他見見肖其娟,他就接受「感化」。他和其娟纏綿了幾天,便可以自由上街了;雖然身後還有「尾巴」,但跟得並不緊。有老爹寄錢來,他甚至打消了逃走的念頭,樂得沉迷于溫柔鄉,沉迷于「蔡林記干面、老通城豆皮、蝦仁餛飩、雙冬鍋貼」織成的閑暇之網。
滲透了融雪的耕地里,牛糞的濕氣混合著發酵的甘香,青煙一般沿著鐵路線蒸騰起來。鐵路被新四軍破襲,少媛便騎姬姬趕往武昌。情報的備份,藏在武昌寶通禪寺的一本《首楞嚴經》里。暗號是︰「佛剎即微塵,一一塵中現。」山里的雪一融化,大掃蕩就要開始,情報就過時了。姬姬也感覺到時間緊迫,不等主人動作,便躍過了纏滿瓜藤的籬笆,馬頭合著步點一起一落,唾沫噴到了寺廟台階上。
楊桑來挽著肖其娟,正在寺廟中游覽。遠處有人盯梢。其娟仰望內殿的一副楹聯道︰「門前巨釜烹明月,山外懸鉤鉤白龍。咦,怎麼不見門前巨釜呢?」住持僧雙手合十︰「施主莫怪,這門前三巨釜,已毀于戰亂,如今只剩一釜底。」其娟想露一手,便道︰「明代王鉞寫過一首寶通禪詩︰‘捫蘿攀石扣禪關,五月陰寒雪滿山,遙听雲端簫鼓沸,始知天上有人間’」桑來和少媛正好打了個照面,彼此都愣住了。桑來手里的果盤掉在地上,瓜果散落一地。他趕緊彎腰去撿拾,卻又忘記去清洗,就那麼將髒瓜果遞給住持︰「這……這是孝敬您老吃的。」住持瞠目結舌。少媛情緒沖動氣紅了臉,抓起一塊髒瓜就啃,住持看得直搖頭。心中有愧的桑來,害怕其娟知道自己強暴了少媛,不禁面紅心跳,也抓起一塊髒瓜就啃,住持道︰「這麼髒的瓜你也吃?」桑來一時手足無措︰「我……我听詩去了!」其娟以為是自己的「詩才」,讓情人激動昏頭,便噗嗤一笑;可扭頭一瞥少媛,見兩人都面色緋紅,不禁疑心其中的曖昧,賭氣般抓起一塊髒瓜就啃。住持不禁揉揉眼楮,拿起一塊瓜查看。其娟吐出嘴里的砂子︰「你們倆好像認識?」少媛呸了一口︰「燒成灰我也認得他的骨頭!」其娟死死盯住桑來︰「你干了什麼?」「我……我把她哥活埋了。」「什麼?!」「當然,又馬上挖出來了!」其娟想找少媛對證,少媛卻和住持僧嘀咕著什麼……
少媛顯得又驚又氣︰「……什麼?被老鼠啃了?!那張紙可是關系到……」小僧人從後院過來︰「後堂已備下齋飯,請各位施主……」其娟道︰「不必了,我想去吃竹筒面。姑娘,一起走吧,既然你和桑來認識……」少媛腦筋轉得飛快︰備份情報已毀于鼠災,她也許用得著楊桑來。少媛上前挽住其娟的胳膊︰「姐姐貴姓?」……少媛太缺乏經驗,沒有仔細想想︰老鼠咋會這麼巧,只啃藏著情報的經書?慈眉笑目的老和尚,剛一送客出門,馬上便眼露凶光,吩咐小和尚︰「趕緊去報信!」……
桑來發現有人跟蹤,以為又是感化院的人︰「怪哉!他們今天咋跟得這麼緊?感化院漲工錢啦?!」少媛認出那戴了鴨舌帽的,就是小和尚,迅即翻身上馬;剛剛鑽進一條深巷,老和尚帶人出現在巷口︰「姑娘,您覺得這條深巷,像不像一口深井?而您呢,就是那掉到井底的人。」感化院盯梢的人,見「有人搶生意」,立刻吹響了報警哨,日軍的巡邏車風馳而來。老和尚等人眨眼就不見了。楊桑來問感化院的人︰「他們不是你們的人?」感化院的人聳聳肩︰「我們姓汪,他們姓蔣。姑娘您,也許姓共吧?!」少媛被交給日軍帶走了……
楊桑來想繼續過他的「逍遙日子」,但軍統的人卻找上門來了。軍統策反了老和尚等人,掌握了日軍圍剿新四軍的「路線圖」。此時正值皖南事變前夜,第二次*高潮正在醞釀。軍統樂于「借日本武力剿滅異黨」,便將圍剿情報扣下了。軍統頭子戴笠,想組建自己的「第二武裝」,各種「特勤隊」「別動軍」紛紛出籠。軍統武漢站站長,看上了楊經曲那兩千人槍,想先拉楊桑來入榖。肖其娟鼓勵桑來道︰「只要軍統抗日,我和你一起加入好啦!」
一個日本軍曹,見少媛被從巡邏車上拖下來,想起在軍列上見過她,便立刻報告了澳津。澳津飛馬趕來,先問人後問馬,得知姬姬被派去拖炮彈,心疼得直吼。姬姬被牽來了,澳津又是檢查馬掌,又是查看舌頭,還看了馬脖子︰「這馬會咬開脖子透氣,就是滴答答只剩一勺子血啦,也會把主人送到地方!瞧它眼珠里閃的金光!一大塊和它等重的羊脂玉,也沒它值錢!」澳津用「火光和閃電」來形容姬姬。澳津對待少媛的態度,則要矜持得多了。理智告訴他︰砍下*女人的小腳把玩,也不算罪過。瘋狂卻說︰「若在沙漠里要救她,你會放干姬姬的血給她喝!」他帶女人和馬去東湖游泳。他已下令在鄂省的湖泊中,投放血吸蟲卵,東湖除外——那是皇軍的天然游泳池。日軍不僅毀壞湖泊,還燒毀集鎮,村莊,麥田和樹林;卻在珞珈山種下櫻花樹——那里駐有日軍傷兵。床位緊缺,傷兵感到抑郁;便用轟炸機從日本運來樹苗。播種死亡的轟炸機,竟也播種櫻花?!這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