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師雲輕沒有動。面前的人,有著刀削般俊美的五官,深邃猶如星空般無垠的黑眸,高挺的鼻梁,薄而有型的雙唇,斜飛入鬢的濃眉,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分明……分明還是她萬分熟悉的人,但他出口的話,卻讓她覺得好陌生……好陌生……
獨孤一夜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了,但望著被黑衣人挾持的風傾城,望著她那無助而期待的神情,望著她努力強忍眼淚的雙眸,望著她……硬生生壓制住心底的那一絲不舍,用眼神對著師雲輕道,「輕兒,城兒她不會武功,但你不同,他不是你的對手,你完全可以應對他……」所以,輕兒,你去與城兒交換……
師雲輕看懂了獨孤一夜的眼神,可心底還是止不住的疼痛,但面上卻是失笑,「如果,我說,不呢?」
我說,不呢?
……
「輕兒,城兒對我很重要。」
平靜的恍若陳述事實般的話語,剎那間如神兵利刃,直插師雲輕心頭,師雲輕呼吸不受控制的猛然一窒,忍不住倒退一步。
他總是知道她的軟肋在哪里……
他總是知道……
罷罷罷……
師雲輕慢慢的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眸底無限蔓延的痛楚,就讓她最後再為他做一件事吧。那一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城兒對我很重要’,讓一貫看待他勝過看待自己的她,如何還能眼睜睜、袖手旁觀的看著他心目中‘很’重要的‘東西’,受到傷害。
如何能……
——獨孤一夜,我此生,是欠了你的麼?
「好,我答應交換。」轉身,師雲輕不再看獨孤一夜,她害怕自己若再看著他,即使掩飾的再好,也掩飾不住眼中的那抹傷痛。
黑衣人听了師雲輕的話,並沒有松開架著風傾城頸脖的利劍,而是冷冷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殺氣,單手從腰間取下一把鋒利的匕首,扔到獨孤一夜腳下,對著獨孤一夜道,「挑斷她的手筋,廢了她的武功。」
獨孤一夜聞言,眸底瞬間布滿寒霜,令四周的空氣,都徒然降下三分。
黑衣人一瞬間被獨孤一夜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所驚嚇,止不住渾身一顫,握著利劍的手,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動,也微微的顫動了一下,越發深入了風傾城縴細如玉的頸脖。
風傾城眼角的淚水,再也壓抑不住,‘砰’的一聲墜落,滴在散發著銀色冷光的利劍劍身上,發出一聲猶如玉碎般令人憐惜至極、心疼至極的聲響,蒼白毫無血色的唇角,喃喃輕喚,「一夜……」
獨孤一夜猛然深深地閉了閉眼,緊閉的眸中閃過掙扎之色,而後,手心一用力,凌空吸過地上的匕首,握在手心,輕聲道,「輕兒……」
師雲輕不發一語,漠然的伸出手,因為她發現,對面的那個黑衣人,架著風傾城的利劍,各個角度都掌握的恰到好處,讓人自始至終根本找不出絲毫破綻,若是用強,必定會傷到風傾城,更有可能會傷了她的性命。所以,只能受他的威脅……
手腕上的刺痛,毫無征兆的傳來。
師雲輕忍不住苦澀一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收攏,緊握成拳。盡管她能感覺到,那腕上的筋脈並沒有真的被挑斷,匕首不過只是劃破了肌膚而已,但那又如何……
又如何……
小小的傷口,和以往所受的傷相比,簡直不值一提,但有可能是持匕首之人不同的緣故,那小小的疼痛,幾乎瞬間蔓延過師雲輕的四肢百骸,縴細的脊背,似乎在同一時刻,有一根脊椎,被硬生生抽去,無形中,整個人竟有一絲前所未有的搖搖欲墜之感。
鮮血,先是一滴一滴,而後,一串串的順著手腕滴落,不消一會兒便在地上匯聚了小小的一灘。
獨孤一夜不由自主的伸手,想要攬住面前那一襲被風吹揚起的、顯得絲絲脆弱的白衣,卻發現,那傷她的匕首,還緊握在自己手中。
伸出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明媚的陽光,一瞬間折射在那一把鋒利的匕首之上,匕首尖端那一滴砰然墜落的血滴,仔細听,恍若是……心……碎……的……聲……音……
黑衣人看著師雲輕流血不止的右手手腕,不疑有他,側頭,對著久久不動的獨孤一夜催促道,「還有左手。」師雲輕的武功,世間沒有幾個人是她的對手,只有挑斷了她的手筋,廢了她的武功,用她來交換風傾城,他才不會有威脅,才能殺了她。
「你、不、要、逼、人、太、甚。」
獨孤一夜再下不去手,猛的一用力,將手中的匕首震斷為兩節,扔在地上,負手而立。冷到極致的聲音,也肅殺到了極致。
黑衣人緊鎖雙眉。
對峙的場面,展了開來。
最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黑衣人望著師雲輕腳下的那一大灘血漬,沒有再逼迫獨孤一夜挑斷師雲輕左手手筋,而是示意師雲輕走近。
一步、兩步、三步……
黑衣人戒備的望著已站在一步之遙處的師雲輕,一點點的松開架著風傾城頸脖的利劍,旋即,鋒利的劍一個急速的旋轉,帶著凌厲的風聲,直直向著師雲輕而去。
師雲輕眼底閃過一抹不屑的冷笑。
黑衣人驚覺不對,然已經來不及了。
師雲輕左手凝聚內力,化內力為利劍,狠絕的出手,果決的便斬下了黑衣人的首級。這世間,沒有幾個人知道,其實她的左手,亦會使劍,並且更甚于她的右手。
而她清楚,這一刻最明智的做法,應該是生擒黑衣人,問清楚剛才自己心中那一連串的疑問,但是,痛到了極致,讓她卻只想殺了這個開口要她與風傾城交換、讓她知道了自己在那個人眼中,原來分文不值的人。
快得讓人匪夷所思的速度,黑衣人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便已經尸首兩處了。
那四濺的鮮血,如雨滴揮灑在半空中,點點滴滴落下。
風傾城感覺到臉上的濕意,怔怔的伸手,輕輕地拭了拭臉,待看到瑩白的手心通紅一片時,才驀然反應過來,絕美的臉上布滿驚恐,腳步不自覺的倒退了一步。
然她的身後,是萬丈懸崖。
火光電石間,師雲輕伸手拉住風傾城,可被大雨沖刷了一整夜而變得的酥軟的山地,卻在這個時候毫無征兆的突然崩塌,令師雲輕一時間反應不及,也被風傾城帶著一道落下崖去。
獨孤一夜看著這一幕,驚恐至極,想也不想的飛身上前,于千鈞一發之際,左手抓住師雲輕,右手抓住風傾城。
「輕兒,抓住我。」
師雲輕听著頭頂響起的聲音,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來。被獨孤一夜緊抓住的右手,手腕上的鮮血順著手臂不斷的滑下,片刻間便染紅了她如雪的白衣。多年來,即便是殺人也未曾沾過一滴血的白衣,沒想到第一次沾滿鮮血,沾的卻是自己的血,而傷她之人……
……獨孤一夜……獨孤一夜……獨孤一夜……
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吶喊著這個名字,但唇上,卻自始至終發不出一點聲音,四目相對,這一刻,身累了,心累了,似乎連說話,也累了!
……
獨孤一夜試著伸手拉上師雲輕和風傾城,但他才微微一使力,山地便隱隱有松動的跡象,令他在沒有萬分把握之前,再不敢妄加施力。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天空,不知不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細雨,而後,雨越下越大,山地也越發的松動,崖邊沿,開始有碎石,一塊接一塊的紛紛墜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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