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遠不置可否,他拿起桌上的熱毛巾擦了擦手,然後將毛巾放回原處。
陶衛軍繼續說道︰「正如你所說,你我都對對方知根知底,那我現在就實話實說,今天的座談會對我們吳廠長可真是不利啊。這些職工代表不知怎麼想的,一個勁指責、謾罵吳廠長,都把罐頭廠陷入困境的原因推在吳廠長身上,都沒有考慮現在的大環境,更沒有從歷史的眼光來看問題。吳廠長就算在管理中有一點點失誤,那也是無心之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可你看看這個座談紀要,完全將吳廠長說的一無是處,真是豈有此理!」
說話的時候,陶衛軍臉上一臉的氣憤,也裝出不少的無奈和少許惶恐,似乎這份文件真的會給他帶來巨大災難。
不知情的招待所所長更是臉色灰敗。他是吳勁書的親信也是吳勁書的遠方親戚,憑著吳勁書這塊招牌,他在招待所可沒少撈錢也沒少干壞事。收留、介紹婦女賣婬,奸婬貌美的女服務員、挪用招待所公款、貪污招待所的高檔食材、利用招待所的材料裝修自家房子等等丑事早就有人提交到了廠領導手里,只是因為吳勁書壓著,才沒有對他造成致命沖擊。
萬一吳勁書就此倒台,那他的好日子絕對就到頭了。他看向張修遠的目光充滿了仇恨和怒火,如果不是陶衛軍趁人不注意給了他一個制止的眼神,估計他就要發飆講張修遠轟出他的招待所。
張修遠接過陶衛軍從公文包里拿出的文件,越讀心里越奇怪︰廖錦文怎麼看也是一個聰明人,怎麼組織一次座談會交上來的卻是這麼一篇文件?難道他還覺得吳勁書打的「悲情牌」威力還不夠大,還需要加上更多的炮彈才行?這家伙簡直就是官場上的菜鳥,白痴幼稚到了驚人的程度。媽的,這哪里是暢所欲言反映更階層的座談會?簡直就是一場針對吳勁書的批斗會,怪不得連陶衛軍都知道高興了。
不錯,官場里無時無刻不充滿了斗爭,但官場的斗爭不同于戰場,很少有轟轟烈烈的對殺,官員們最欣賞的是潤物細無聲的侵蝕蠶食,一步步將對手引入陷阱中慢慢消滅。很講究斗爭的形式,講究一個適可而止。當然,這個適可而止可不是說要對對手網開一面,留對手一個翻身的機會,相反,在能夠踩死對手的時候絕對要踩死,不能留他一口氣。
官場上的所謂適可而止是指主動進攻者本身根據自己的實力來決定使出多大的攻擊力量。自己沒有能力不足,就不能不顧後路而死沖,一旦拼盡了全力而不能踩死對方,死的往往就是自己。拳頭打出去的時候,自己的胸膛必須事先保護起來。
而現在廖錦文本身的力量很弱小,卻做出了同歸于盡的打法,可惜吳勁書還有後著。可以預計最終死或者著最先死的肯定不是吳勁書,而是他廖錦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