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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沒有夏子鈺在場,或許安竹生極有可能被沐歆寧說動反戈一擊,但夏子鈺一出現,就輕易地攪了沐歆寧苦思多日的布局。世人一提起醫谷主人,誰不知道他殺人多過救人,而且禮義廉恥、綱常禮法在夏子鈺眼中,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現在,要身為名門正派的安竹生相信一個嗜血成性的醫谷主人,怎麼可能。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夏子鈺一次次地破壞她與師父的關系,沐歆寧對夏子鈺自然冷言冷語。
只一句,就氣得夏子鈺俊顏漲紅,他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女人,怎麼這麼不識貨,誰不知道醫谷主人富有天下,天縱奇才,「沐歆寧,你再說一遍。」
夏子鈺與沐歆寧之間劍拔弩張,張玄琮無奈地嘆道,都到這個時候了,夏兄與貴妃娘娘還有心情逞一時口舌之快,能不能逃得出去,才是眼下最關鍵的。看著重重包圍的禁衛軍,而皇上站在眾侍衛保護之中滿臉殺氣,張玄琮知道他們此次在劫難逃,反正,他都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次能和梅兒在一起,就算死也無悔。
「未經宣召,爾等竟大膽地闖入朕的後宮,夏子鈺,張玄琮,你們可知罪。」皇上一揮手,「來人,拿下這幫亂臣賊子!」
「皇上,沐貴妃勾結外人,意圖不軌,千萬別放過她。」明宛瑤怕皇上心軟饒過沐歆寧,忙不失時機地提醒道。
手持長戟的宮中侍衛听到皇上下令,訓練有素的排好陣列,隨後紛涌而上。
「梅兒,別怕。」就算已經知道梅太妃曾與皇上有過一段情,但張玄琮還是義無反顧地擋在了梅太妃母子倆面前保護他們。
「玄琮,我不值得你這麼做——」梅太妃哭得悲惋,不斷地流淚,當年的張玄琮高中魁首,又得先帝贊譽有不世之才,若非她,他也不會痴傻八年,受盡世人的奚落,她抱起小福王,推開張玄琮,一步步地走向皇上。
皇上下令殺張玄琮與夏子鈺,但並未說要殺梅太妃,再說小福王即使身份不明,但好歹也是夏侯皇族的小王爺,這些侍衛有所忌憚,就任由梅太妃走了過來。
「夏侯墨,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梅太妃一開口,皇上極力想要遮掩的真相就再也瞞不住。
皇上慌了神,目光閃爍,「梅太妃,你在胡說什麼,朕知道你與張玄琮舊情難忘,但你也不該幫著張玄琮這麼陷害朕。算了,看在先帝的份上,朕可以免你一死,快抱著福王退下吧。」
呵——哈哈哈哈——,梅太妃大笑,淚流不止,「夏侯墨,我若再信你,我便真是愚蠢至極!」利用了她,如今又殺盡她的親人,害她成為馮家的千古罪人。
而且,她與皇上的奸情敗露,為保皇家顏面,皇上又豈會放過她們母子,早晚都是死,有何區別。
夏侯墨,我是不會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語。
「母妃——」梅太妃發狂似地悲笑,嚇得懷中的小福王也跟著大哭起來。
皇上向身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會意,忙去搶梅太妃懷中的小福王。
「別傷到越兒,千萬別傷著他。」皇上至今只有福王夏侯越一個子嗣,而且他也知自己的龍體拖不了幾年,當然,私心里皇上是希望由沐歆寧為他誕下皇嗣,但問題是沐歆寧太狡猾,即使讓她懷上龍種,以她冷漠絕情的性子,也定會做出令皇子胎死月復中、無法順利降世的事。不得已,夏侯墨唯寄希望于小福王身上,小福王是由他從小看著長大,最重要的是,安太傅肯收小福王為弟子,就說明小福王將來即位必會振興他們夏侯皇族。
看皇上如此緊張小福王,梅太妃發了瘋似的悲笑越來越淒涼,她的目光帶著仇恨,帶著決絕。
「夏侯墨,我要讓你一輩子活在愧疚中,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哈哈哈——」
在張玄琮大喊著‘梅兒,不可以’的同時,梅太妃抱著小福王轉身迎向侍衛手中的長戟,頃刻間,長戟刺入小福王的身子,也刺中了她。
殷紅的鮮血流淌,涂染了華貴艷麗的宮裝,也驚嚇了懷中的小福王。
梅太妃慈愛地撫著小福王的臉龐,她的越兒,這麼懂事,又這麼听話,可她卻狠心地將他當做了一個報復皇上的工具,親手殺了他。
「越兒,對不起。」是她的錯,她不該帶他來到這個世上,淚水迷離了梅太妃的雙眼,若可以,她又怎舍得讓越兒死,她的越兒,才八歲啊。
「越兒,來世你還當娘的孩子,好不好。」嘴角的血滴在了小福王的臉上,小福王睜著那雙清澈的眸子,看到自己的母妃一臉自責與痛苦。
他艱難地抬起小手,想要去擦拭梅太妃臉上的淚,卻怎麼也夠不到。
「母妃,不要哭,越兒不痛,母妃到哪兒,越兒就到哪兒,和母妃在一起,越兒什麼都不怕——」小福王稚女敕的聲音漸漸地消失,小手垂下,便再也沒有了氣息。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等皇上回過神,急忙喚來太醫,小福王與梅太妃早已魂歸黃泉,死在當場。
「朕——朕從來就沒想過要你們母子死的——」
梅兒,你好狠的心。你怎麼能這麼懲罰朕。
站在梅太妃母子倆的尸身前,皇上悲愴地喃喃自語,並當著眾人的面,抱起已經死去的小福王。
越兒,朕的越兒,你還沒喊朕一聲父皇,你怎麼可以死,怎麼可以死。
皇上胸口氣血翻涌,若非陳妃相扶,險些跌倒在地。
抬起頭,皇上陰狠地盯著正殿之中的沐歆寧,眼中殺氣森寒,越兒,朕會為你報仇的,她害死了你,朕就讓她下來為你陪葬。
皇上抱緊了小福王逐漸冰冷的身子,蒼白的俊顏陰沉暴戾,「沐歆寧,夏子鈺,張玄琮,今日你們誰都別想離開宜壽宮。」
「我為什麼要醒,為什麼——!」梅太妃一死,張玄琮受不住打擊,長嘯一聲之後,便猶如再次痴傻了般站在當場,也放棄了抵抗,任由宮中的侍衛活捉了他。
小福王的死,即使是清冷淡漠、看透生死的沐歆寧,也幾度哽咽,悲涼無限。
「十一皇弟,十一皇弟——嗚嗚——」臨川公主更是嚎啕大哭,一直喊著小福王的名字。
安竹生神色如常,但眼底卻隱隱含淚。
至于夏侯皇族的那些王爺、王妃、世子們也是個個為此感到惋嘆,畢竟小福王只有八歲,就這麼死了,確實可惜。
長戟相擊,夏子鈺一人獨戰正殿內紛涌不斷的宮中禁衛軍,而沐歆寧卻紋絲不動地站在他身後,絲毫沒有出手相助之意。
這女人,怎麼這麼心胸狹窄,不過才說了她兩句,她就袖手旁觀,見死不救。
「沐歆寧,我若死了,你也逃不了。」夏子鈺邊打邊戲謔道。
沐歆寧冷哼一聲,譏誚道,「名動天下的夏谷主連區區幾個宮中侍衛都應付不了,一旦傳揚出去,豈不令人笑話。」
幾個宮中侍衛?成百上千的宮中侍衛在她眼里只是區區幾個,夏子鈺嘴角**,沐歆寧,算你狠。
「忘了告訴你,我的左臂受傷,而且內力全失,夏谷主,很抱歉,要拖累你了。」
仿佛嫌夏子鈺氣得不夠,沐歆寧又不輕不淡地在補上一句。
激烈的打斗聲,使得宜壽宮的正殿內呈現一片壓抑沉悶,滿地的鮮血,還有接連不斷倒下的宮中侍衛,或死或傷,慘不忍睹。但沐歆寧依然衣裾微揚,站在瀕臨死亡最近的一端,一動不動地望著白衣勝雪的安竹生,痴情怨恨,無畏生死。
沐歆寧在等,皇上在等,或許,殿內的所有人都在等,因為他們都知道,光憑那些宮中侍衛根本就不是醫谷主人的對手,除非安竹生親自出手。
又一批宮中侍衛涌入正殿,卻無意外的,都死在夏子鈺的手中。
「都退下。」一聲冷漠疏離的高喝過後,一襲白衣的安竹生如影般驟然落在夏子鈺的面前。
夏子鈺雙手環胸,慵懶地眯了眼,玩笑道,「你的好徒兒給你下毒,感覺如何?」
安竹生的眼中閃過一絲傷痛,他下意識地望向了沐歆寧,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接受寧兒居然會給他下毒,這毒的毒性雖不大,但也足以消耗他三、兩層的內力。她怎麼做,是為了幫夏子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