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
我是決計也忘不掉兩年前那段被囚拘的時光,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身不由己,不得自由,就像籠中的金絲雀,雖是性命無憂,但是卻朝不慮夕;又似砧板上的魚肉,死生任由他人。
今日想來,仍是心有余悸。
前些日子在那樣的大庭廣眾之下,都敢脅迫我,今日……
他二話不說將我虜來,就這麼坐著,看著,就什麼都不說。
他幽幽的目光直直地打在我的臉上,不偏不倚,正好與我的眼對上,我就像在寒冬中跌進了千年的深潭,連血液都凝結在他無邊的墨黑中。
我們坐在棲鳳小築中,徐來的清風拍打著我的脊背,寒意便從後背襲上只著單衣的我,我的坐得更直了些,可這樣還是抵擋不住綿綿不絕的冷,打了個寒噤,不由自主。
「郡主也有怕的東西?」
我見他站起身來,月兌了外罩,直覺地向後褪去,他見了,有一陣的愣神,之後便是這樣,可有可無的譏誚。
「難道庾公子深夜拜訪,就是來取笑本郡主的?」
他並沒有上前,而是伸手將衣服遞給我,我只是瞥了一眼,不做理會。
「自然不是……」
現今能被他這樣神鬼不知地擄來此地,已由不得我了,他既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那便看看他要如何。我拭目以待!
「喏,你愛吃的芙蓉糕。」
他自懷中取出一個小匣子來,打開一看,竟真的是那吃食。我像被繡花針猛的一刺,雖是極細,但是卻扎在心中。
「公子客氣了,只是本郡主素聞無功不受祿,這禮,是萬不敢當的。」
「我記得你最愛吃芙蓉糕,來此只是給你送這個,沒有別的意思……」
「即使如此,那謝過公子了,公子請回……」
他見我不受,頓了頓,把臉別到一旁,語氣中帶著我听得出,卻看不明的艱澀。
送吃食?這人當真是好笑得緊,送吃食也能半夜三更,翻牆入室,將我虜劫至此?
再者,我與他既非親,又非友,怎當得起堂堂庾氏的二公子深夜送禮之情?
他當真以為我還是那個身家全操于他人之手,連自己的性命都如飄萍的人麼!
「這花深秋才開,今早看見苑中的芙蓉花吐蕊,便是一喜,植養了兩年,就是讓它佔著先機,又兼著一日三變,晚間最美,做這芙蓉糕恰到好處。」
「我在荊州植了一年,這三醉芙蓉嬌氣的很,怎麼也不願開花,因是要上京來就把它帶上了,想是遇到了故人吧……」
「你嘗嘗,是不是這食味?」
「夠了!」
我 地站起身來,耐性早已告罄,他的話,旁人听著也許還能贊他心思細膩,是個風雅的人物,可在我听來,卻句句刺在心中!
那年我被他拘禁,他是怎樣羞辱的我,我此生也忘不了!
什麼芙蓉花,什麼芙蓉糕!我早已不喜,早已不愛!
「庾公子,你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被你肆意凌辱的小女孩麼!」
他就見我如此反應,猛然頓住,一雙點漆的眼,深深看著我。我早已按耐不住怒意,不做理會,抬腳就往外間走。
「若我今日,就是要讓你吃,你又如何?」
一句話,已是寒意畢現了。像一盆冰水,從頭至尾,將我澆得一個機靈。
腳步頓住,卻極難回身,今日如斯情況,若是惹惱了他,他終是討不了好去,但我也難全身而退。
如何是好?
三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