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王僧辨眼見四周火光沖天,急與幾十名衛士往北門而去,正撞上侯安都率眾殺將過來,僧辨與其子王頠及眾衛士慌忙迎戰,戰不多時,眼見眾衛士死傷大半,急往南門逃命,卻見陳霸稱率眾殺來,王僧辨只得竄上南門樓。
陳霸先下令放箭。
眼見箭如雨下,自己小命難保,僧辨只好俯伏樓上,哀求陳霸先道︰
「陳都督啊,看在我倆南征北戰的份上,看在我倆曾是親家的份上,饒了我吧。……」
「你好糊涂啊,武帝子孫雖多,唯元帝能復仇雪恥。我倆親自立下的梁主蕭方智有什麼罪過,竟遭廢黜?蕭淵明喪師身虜,不盡臣節,怎麼能夠返國為君?王公外依戎狄,擅自廢立,迎立一個無能無節毫無骨氣的唯知對戎狄搖尾乞憐、言听計從的人為帝,你這究屬是什麼意思?你知道讓戎狄從的傀儡為帝將是什麼後果嗎?現在才知道我們是兒女親家,晚了,我為大義計,也顧不得親朋私情了。」
說畢,陳霸先大手一揮,吩咐部將搬來干柴燥草,堆滿南門樓,下令道︰「放火——」
霎時風助火勢,火借風威,烈焰滔天,煙霧彌空,南門樓頓時成了一片火海。
如果不下樓,勢必葬身火海,僧辨無法,只得同兒子一道跑下南門樓,眾將一擁而上,將王僧辨父子捆了個五花大綁,押著來見陳霸先。
陳霸先厲聲責備道︰「我有什麼過錯,你竟然要勾結夷狄討伐于我?」
王僧辨不語。
霸先又叱道︰「難道我們南征北戰,血流成河,為的就是把萬里江山,拱手讓給化外夷狄?」
僧辨道︰「那是不得己而為之。難道你忘了侯景之亂嗎?想侯景區區八百余匹就把梁朝屠殺了個十室九空,何況北齊舉國之眾?我這樣做,是為了避免流血犧牲……」
陳霸先痛心疾首道︰「你這樣做的後果將把漢民族推向亡國滅種!你也太糊涂了!」說罷,暫且將他押入死牢中。
是夜,王僧辨舊部起事試圖救王僧辨出獄,兩軍大戰一場,霸先無奈,只得下令將王僧辨父子牽系,鉸死獄中。
卻說吳興太守程靈洗,本系新安海寧人,少年時代不但以大力士名聞鄉里,更能日行二百余里,騎術泳術皆出類拔萃。因鄉里多盜賊,鄉民公推程靈洗捕盜。
侯景之亂時,侯景軍佔領新安,新安太守蕭隱兵敗奔逃投靠靈洗,靈洗尊奉他主持抗侯聯盟。梁元帝在荊州秉承皇帝旨意,程靈洗派使者從偏僻小路到荊州上表致意。劉神茂在東陽樹起義旗抗擊賊寇,靈洗攻下新安,與劉神茂遙相呼應。梁元帝授給他持節、通直散騎常侍、都督新安郡諸軍事、雲麾將軍、譙州刺史資格,領新安太守,封為巴丘縣侯,食邑五百戶。劉神茂被侯景打敗,侯景的偏軍之帥呂子榮進攻新安,程靈洗退保黟縣、歙縣。後來侯景失敗,呂子榮退走,程靈洗又進據新安。進軍到建德,擒獲賊帥趙桑乾。因有戰功被任命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青、冀二州諸軍事、青州刺史,增賜令邑合計以前賜以的共一千戶,將軍、太守二職仍舊。
隨後命令程靈洗率領部屬下揚州,協縣王僧辨鎮守防御。又調任為吳興太守,還沒有上任,王僧辯命令靈洗隨從侯瑱西援荊州。荊州失陷後,程靈洗回到京都。
听說陳霸先殺了老上司王僧辨,程靈洗大怒,立即點起自己所率領的兵馬,前來為他報仇。
陳霸先、侯安都急令迎戰。
兩軍在建康西門展開激烈的戰斗。
程靈洗再鐃勇,又哪里是身經百戰的陳霸先、侯安都的對手,戰不多時,靈洗一敗涂地。
侯安都見狀道︰「那廝太可惡了,待我上陣一刀殺了他!」說畢拍馬欲上。
陳霸先喝住侯安都,命令徐度前去招諭勸降,說他若降,便封他為蘭陵太守。
徐度勸降去訖。靈洗猶不肯降,猶作困獸之斗,口口聲聲說要為老上司報仇。
徐度勸諭說陳霸先是不得已而殺王僧辨,之所以殺他,主要怪他受脅北齊,外依戎狄,擅自廢立,迎立一個民族敗類、北齊傀儡為帝,勢必將大好河山,拱手讓人。
程靈洗見徐度說得有理,這才下馬投降。
陳霸先對程靈洗不忘老上司的精神十分贊賞,對他委以要職。
戰亂平定,陳霸先連忙傳檄中外,出榜安民。
那王僧辨部眾看見安民告示上具列僧辨罪狀,說罪僅及僧辨父子,其余人等,皆不加問。也就安定下來。
王僧辨死了,由他所迎立的偽皇帝蕭淵明惶惶不可終日。整日價與北齊所派來的幾個心月復商量。
此時蕭淵明的心月復、衛士英布還掌握著建康城中的禁衛軍上萬人,被高洋派來輔佐蕭淵明的幾個官僚手中也還有幾千家丁。
「殺了陳霸先!」英布道,「然後由大齊派位將軍來掌握兵權,陛下就江山永固了。」
「此計大妙,誰去殺啊???」
英布道︰「我去好了。」
月隱星暗子時現。
陳霸先這夜正在一張軍用地圖下徘徊。
看著陳霸先的背影,英布伏在屋脊上暗笑︰「什麼狗屁霸先,你今天死定了!」笑畢,對準陳霸先的後背,一箭射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只听陳霸先口中說道︰「此弟若存,河洛不足定也——」舉步向左走去——
英布一箭落空,恰好射在地圖之中。
陳霸先吃了一驚,望定刺客藏身處也一箭射去,喊道︰「抓刺客——」
霎時府中官兵齊出,將英布所處之地圍了個水泄不通。英布眼見功敗垂成,縱起輕功就飛檐起壁逃跑。
但是他終究沒能跑出包圍圈。
但見陳霸先悉心教的三千神彈手一齊發彈,只听「唉喲」一聲,英布滾下檐來,摔了個粉身碎骨。
陳霸先上前一看,見是蕭淵明的衛士英布,明白了。
「好你個齊狗蕭淵明,真是不見棺材為落淚!明天就把你廢了!」陳霸先大怒。
次日上午,陳霸先、侯安都率領大軍,把皇宮圍了個水泄不通,逮捕了北齊派來的間諜及安插進朝為官者,一刀殺掉,然後勒令蕭淵明退位。
蕭淵明見大勢己去,任他北齊干爸爸如何兵多將廣,已是于事無補,只得哭哭啼啼地隨著一班偽官偽史向陳霸先投降。可憐那蕭淵明倚仗外族登上皇位不過五個月,就此被趕下台來。
陳霸先令人打落蕭淵明的袞服皇冠,要他宣布退位。
淵明照辦。
霸先道︰「你本非梁武帝嫡子,僅為佷子,皇位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你。且你身為夷狄傀儡,出賣國家,罪該萬死!但我不殺你,你好自為之吧。」說畢,下令押至別宮居住。
于是,陳霸先親自請出梁武帝之孫蕭方智。率群臣奉表勸進。
承聖四年九月丙午日,蕭方智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登上皇帝寶座。是為梁敬帝。
三日後,敬帝下詔道︰
「王室沒有成就,因而不停地遭受災禍,西都失守,朝廷淪喪覆滅,先帝的靈柩,流離失所,國家的基業傾覆松懈,百姓無所擁戴。朕因為年幼無知,加上仍然屬于艱難時期有,所以淚尺泣血枕戈待旦,志在復仇逆賊,大恥未雪,從早到晚都如鯁在喉悲憤不已。各位公卿長官,以大義勉勵自己,擺月兌愚昧,繼承並從事洪大的事業。顧念自己平素的心情,考慮不能做到這些,期望能仰靠先帝之靈,依傍將相的資助,戰勝並掃清元凶,為先帝的陵寢雪冤。現在先帝歿命年歲更新,宗祠重新設祭,福慶流及億萬百姓,豈止我一個人。可以改承聖四年為紹泰元年,大赦天下,內外文武大臣均賜進位一等。」那梁敬帝宣罷詔書,任命貞陽侯蕭淵明為司徒,封為建安郡公,食邑三千戶。
紹泰元年十月壬子日,梁敬帝任命司空陳霸先為尚書令、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將軍、揚、南徐二州刺史。原司空之職不變。
持節、司空、班劍、鼓吹一如既往。仍舊詔令陳霸先儀仗隊百人,出入殿省。
卻說梁國經過侯景之亂,實際上已四分五裂,淮南被東魏侵佔,四川被西魏攻取,長江中游江陵除西魏所立蕭察的「後梁」小朝廷外,湘州(州治在今長沙市)還有一個王琳。王琳本來也是梁元帝手下大將,元帝被西魏殺害後,王琳被中游諸將推為盟主,擁兵自重。後來,還擁立一個十來歲的孩童蕭莊(梁元帝之孫)為帝,借助北齊力量,在郢州集結軍隊,企圖一舉征服建康。
梁敬帝即位時,除王琳外,還有許多大小藩鎮沒有歸順,如在吳興的震州刺史杜龕,在義興(今江蘇宜興)的太守韋載,在會稽(今浙江紹興)的東揚州刺史張彪,在蘇州的王僧辯之弟王僧智,還有嶺南的蕭勃等。東魏與西魏兩個國家這時已分別被北齊、北周禪代,北周在江陵扶持了一個後梁小王朝,虎踞漢水與長江中游,北齊則接納了梁朝降將陸法和、徐嗣徽、任約等勢力。梁敬帝勢力範圍不過京里附近,真個讓他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那梁敬帝就在危機四伏之中,在陳霸先及諸大臣的竭力輔佐下,勵精圖治,死氣沉沉的梁朝開始煥發了勃勃生機。
然而好景不長,一日,敬帝設朝,忽然黃門官來奏,說有十萬火急的軍情來報。
敬帝急令喚入。
「陛下,震州刺史杜龕舉兵造反啦!義興太守韋載佔據本郡也造反啦——」
「細細說來——」敬帝道。
于是來使將杜龕、韋載造反經過詳細述說了一遍。
敬帝听了,雙眼望著陳霸先,道︰「愛卿可有良策?」
陳霸先淡淡道︰「跳梁小丑,何足道哉,臣已準備多時了。」說只要如此如此,戰亂一鼓可平。後人有詩嘆道︰
侯景亂梁朝,霸先補天裂。
四面退強敵,英雄創偉業!
原來陳霸先早已密令佷子陳倩去長城(今浙江長興縣)招兵買馬、修營立寨以防備杜龕造反。
正是︰但使太平福百姓,人偏作亂起烽煙!
未知陳霸先如何平定叛亂,請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