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斯听得眉頭一皺︰「他的鑄炮廠設在何處？改天我有空去看看。」一個專業的鑄炮廠，居然成品率如此之低，作為一名專業人士，實在無法容忍這種事發生。听他言下有相助之意，小郎中立刻興奮起來︰「他的廠子設在漢陽，就在龜山的腳下，緊靠著長江邊上。你若能去幫他一下，那可是謝天謝地啦。」
「哦，原來漢陽鑄炮廠，乃是你哥哥開設的啊？」賽斯仰天一笑道︰「那家鑄炮廠我去過。東臨漢水南靠長江，對面是武昌的蛇山，山上有著名的黃鶴樓，旁邊是月湖和古琴台，有俞伯牙鐘子期的遺跡。」說著忽然換了口氣，意味深長地念起來︰「龜蛇靜，風檣動，伯牙琴台追明月，高山流水遇知音。」念完後看看小郎中，凝神觀察他的反應。
小郎中一臉不解道︰「這是你自己作的詩嘛？听起來很有氣勢。」賽斯見他一臉茫然，問的話也不著邊際，顯然未領會言外之音，立馬主動轉了話題︰「你這個哥哥真是奇怪。哪天有機會見識一下。」小郎中趕緊囑咐道︰「這些事是他的隱私，只有我和師傅們知道，你若日後能見到他，可千萬別當他的面提起。平時長輩們查問起來，他只說做成功了一部，從來不說報廢多少。」
賽斯會意點頭一笑︰「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種事情我不會做的。我也佩服他的執著。一處不賺錢的工廠，如此堅持做下去，他的生意可不合算啦。」小郎中惆悵滿月復地道︰「他天生不是個生意人。他只關心做不做得成，從不操心會不會賺錢。」
賽斯不屑地一曬道︰「這就有些本末倒置了。一樁生意若無利可圖，最終又怎能做得成？這一點得向葡人學習。」他趁機講述生意經︰「葡萄牙人最擅長賺錢。無論跟任何人打交道，必將利益放在第一位。大明朝廷購買火炮，也是現款先付不賒賬，價錢上也毫無折扣。佛郎機人的火槍手，在大明朝廷軍中服役，所得俸祿是明軍十倍，就這樣還供不應求的。正因有這樣的習性，區區數千葡人僑民，才在澳門這彈丸之地上，搞出如此紅火的名堂。」
小郎中既佩服又無奈︰「利益第一道義第二，唉，難怪朝廷對佛郎機人，總是又愛又恨。」賽斯對此不以為然︰「做生意要在商言商，再說他們是外國僑民，又不曾宣誓效忠大明，當然要把利益放第一。鑄炮廠對于澳門城，遠不止賺錢那麼簡單。當年荷蘭人進攻澳門，試圖搶佔葡萄牙的地盤，多虧工廠火炮專家出面，用庫存火炮轟擊敵船，炸毀了他們的彈藥庫，才保住澳門城的安全。此役被稱為衛城之戰，乃是火炮進入中國之後，首次在城頭大顯神威。此事傳到皇帝耳朵里，才有大明朝廷出資購炮，傳教士押炮北上遼東，袁崇煥憑堅城用大炮，寧遠城擊斃努爾哈赤。正所謂歪打正著，無心插柳柳成蔭，佛郎機人于大明朝，也曾立過大功勞的。」
小郎中附和他的話︰「我哥哥最喜歡打仗，也是听了袁大人的故事，才鐵了心要造火炮，說是有朝一日朝廷宣召，也要學袁崇煥單騎出關，將滿清鐵騎挑于馬下。」賽斯意味深長地道︰「你可知炮轟清酋的首功，並不只袁大人一個人，還有另一個重要人物？此人跟這家鑄炮廠，以及澳門的衛城之戰，還有莫大的關聯？」小郎中睜大眼楮听著，等待他說出謎底，不料他突然閉口不講︰「關于這一段歷史，還有這個重要人物，等我有空再給你細說。總而言之，佛郎機人于大明朝，實是有百利無一害。」小郎中郁悶地嘟起嘴。這人最愛故弄玄虛了，總在關鍵之處賣關子。
作者題外話︰古琴台，又名俞伯牙台，位于漢陽龜山西麓，月湖東畔，相傳春秋時期楚國琴師俞伯牙在此鼓琴抒懷，山上的樵夫鐘子期能識其音律，知其志在高山流水。伯牙便視子期為知己。幾年以後，伯牙又路過龜山，得知子期已經病故，悲痛不已的他即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琴，後人感其情誼深厚，特在此築台以紀念。古琴台東對龜山、北臨月湖，湖景相映，景色秀麗，幽靜宜人，文化內涵豐富。是武漢的著名音樂文化古跡。小說中是男女主角初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