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劇烈的搖晃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看了看時間,凌晨2︰00.我轉過身繼續睡,突然電話響了,我沒精打采的「喂」了一聲,那頭卻傳來小胖激動地聲音︰「老杜,你感覺到沒?這次起碼5級。」我打了個呵欠說︰「管他的,反正8級你都沒死成,這點小余震怕什麼!」
幾個月前的一天中午,我剛從現在工作這家公司面試完回到寢室,小胖就說︰「不知今天怎麼了?頭暈得厲害。」我躺在床上拿出PSP說︰「是不是感冒了?」
小胖搖搖頭說︰「不像是感冒那種感覺,就像…就像閉著眼轉了幾百個圈的那種暈。」
我說︰「要不你去校醫院看看吧。我還是覺得那是感冒了。」
不一會兒,小胖就回來了,我問他是不是感冒了,小胖搖搖頭說︰「醫生也沒檢查出什麼毛病,現在都還有點暈。不行,我還得去一趟,叫他們給開點兒止暈的藥。」說著他又捂著頭跑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繼續玩游戲。突然,我感覺床搖了起來,我拍了拍床板說︰「小胖,溫柔點,激動個啥?」沒人反應,床卻越搖越厲害了,我站起來看了看上鋪,沒人。突然反應過來小胖不是剛出去了嗎?我又趴在地上看看床底下,也沒人。難道空間出現錯亂了?沒道理呀,我看著搖晃的床撓著頭,愣是想不明白是什麼東西在搖床呢?
就在這時,一把被許苟德插在桌子上的螺絲刀突然倒了,通往陽台的門也開始猛地搖晃起來,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媽的地震了。于是我立馬沖出寢室,看到了很多和我一樣剛反應過來的人,急急忙忙的沖出寢室,我顧不上關門,一個勁的往樓梯那邊跑。路過鄒浩寢室時,發現他正在關電腦,後來听說他得知地震的消息後,先切段網線,關掉一切程序,點擊開始-關閉計算機-關機。然後等電腦完全關閉後合上,再從櫃子里拿出電腦包,再把線卷起來,和電腦一起裝進包里,然後走出寢室,關上門,還推了一下確認已經鎖上後這才大叫著「地震了。」然後沖下樓。
神奇的是,當他沖下樓之後地震還沒有結束。我驚魂未定的拿出一根煙,點燃後發現手有些發抖。這時,許苟德也戰戰兢兢的走到我身邊拍拍我說︰「拿…拿…拿根煙…煙…煙給…給我!」我遞給他一支幫他點燃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說︰「他媽的,我的腳都嚇軟了。」我看了看四周站滿了人,有在睡午覺的光著腳,有在換衣服的,提著褲子就出來了,有在洗澡的還滿身泡沫裹著浴巾。
我拍了下腦門說︰「哎呀,門還沒關。」于是,我冒著生命危險回到寢室,拿起我的包關上門就跑了出去。出去後人太多了,根本看不到我熟人在哪。于是我拿出電話,但是隨便怎麼打都打不出去。我試著跟我爸媽打,沒想到一打就通了。我爸接起電話就問︰「怎麼樣?沒事吧?」我愣頭愣腦的說︰「怎麼?綿陽也地震啦?」我爸說︰「廢話!還挺厲害的,現在街上全是人啊!」我說︰「這會兒信號弱估計哪個地方的通訊塔倒了,你們沒事就好了,不用擔心我,再見。」掛斷電話我又給小胖和許苟德打,一個沒通。
這時,一個人從寢室走出來,我上去問︰「怎麼?剛下來啊?」那人看了我一眼說︰「他媽的,斷網了!」我驚訝的問︰「剛才你沒下來?」那人說︰「急什麼,網都沒斷。我還在下副本吶。這會兒網斷了,我就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我倒地。
沒過幾分鐘,天一下暗了下來,我能清楚的看到一片滾滾的巨大黑雲籠罩在我們頭上,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我終于能夠理解什麼叫「黑雲壓城城欲摧。」
幸好我包里有傘,我做好準備迎接大雨的到來。沒想到幾分鐘之後,天又漸漸放亮。這時我們系的輔導員出現了,有人上去問他怎麼辦?他說︰「大家不要著急,今晚照常上課,要上自習的同學可以去自習室,下午要上黨校的同學,請準時到場。」他一說完就引來一片噓聲,現在人心惶惶的哪有心情去上什麼黨校更不要說自習了。
這時,一個堅守在網吧等消息的同學跑到大家伙中間說︰「消息出來了!是汾川!級,已經死了5個人了,受傷的還不少!」大家都疑惑不已的問︰「汾川在哪?四川有這個地兒嗎?」那位同學點點頭說︰「有!在靠近藏區的那邊。」有個人突然說︰「那不是汶川嗎?」周圍的人開始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汶川听過,大熊貓離那不遠。」「那位同學不是說汾川嗎?」「找張地圖來看看。」于是,大家從學地質勘察的同學身上搜出一張四川地圖,地圖上只有「汶川」沒有什麼「汾川」,所以,大家一致認為那位同學是想傳播消息心切,一時情急看走了眼。
之後的收音機證明,確實是那位同學看錯了,是「汶川」不過是級,死亡人數20000以上。還有些地方與外界失去聯系無法得知情況。
當天晚上,大家睡在食堂里,電視一直在播放救援信息,我們的總理也在第一時間趕到災區。
大家一夜未眠,防著隨時可能到來的余震。5月13號早上,我看到電視里正在播放我們學校都江堰校區的情況,于是我認真的看了看,主要房屋破損嚴重,不過都沒有倒塌。只有兩年前程鵬負責的那棟樓成了廢墟。
5月14號,大家太過疲憊了,顧不上余震紛紛回到寢室睡覺,學校也做好準備,一旦余震到來就拉警鈴。那天總共拉了4次,我也見識了許苟德的速度。看過《大話西游》的都會記得至尊寶得到月光寶盒後穿梭時空救白晶晶那段。許苟德上演了跟那段有異曲同工之妙的一出。
第一次拉鈴的時候,我站起來穿上拖鞋一看,許苟德不見了,過了一會兒在走道上踫到他。第二次拉鈴,我剛坐起來,就看到許苟德的手消失在門邊上。第三次,我剛坐起來,就看到許苟德正在往外沖。第四次,我剛坐起來,他就從床上跳了下來。
後來彷佛又拉了幾次,可是也許是我太累了,所以根本沒有听見。
5月16號,恐慌漸漸小了,國際救援也紛紛到來,地震震級又被重新改回級。當得知這個消息時,小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拉開抽屜拿出一大疊報紙翻了起來,最後他定格在一張報紙的廣告上,我走過去一看,看到了本世紀最強大的預言,某房地產公司在4月23號在報紙上登的的廣告︰成都西,八級強震。小胖說︰「本來我那天看到這廣告都想去看看這房子的!」
第二天,我醒來後發現身邊沒人了,難道又地震了我不知道。我穿著拖鞋來到小賣部想買水喝,老板告訴我水全部賣完了,我又到超市去看,也沒了,正納悶呢看著小胖和許苟德一人抱著兩件水向我走來。我攔住他們問怎麼回事,他們說有人說都江堰化工廠爆了,水被污染了不能喝了,所以這幾天得喝礦泉水。我說就算沒爆炸我也沒見過他們打水喝。他們說那不一樣。
當天,我們就收到移動發來的短信︰「公安部提示大家,化工廠爆炸純屬謠言,警方正在緝捕謠言傳播者,請大家不要擔心,自來水可以繼續飲用。」看完短信後,小胖和許苟德抱著頭說︰「這幾箱水得喝到什麼時候去了!」
5月18號中午,我和小胖躺在我的床上用PSP看電影,突然,許苟德從床上跳下來驚恐的叫道︰「快跑!地震了!」我和小胖茫然的看著他。他看了看我們發現沒事又上床睡了。過了一會兒他醒了,並告訴我們剛才是他做夢,夢到地震了,跳下來的時候還在夢中。我們听完後,捂著肚子笑了足足20分鐘。
5月19號,這天學校恢復上課,大家心神不寧的坐在教室發呆。國家也宣布這一天開始一周之內為追悼日。晚上,我和小胖正在網上對戰,突然吳慈仁從樓下跑上來說︰「快走!四川台滾動播出,今晚會有大的余震。」說完他就跑了。我們關上電腦,到管理員的房間看了看電視,果然,四川台每隔幾分鐘就要播出一次「專家稱今晚會有特大的余震」的消息。
校門外,出城的車子堵滿了整個街道。我們坐在操場上發呆。那天晚上卻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所以,我們有了口號︰「蛤蟆叫,專家不叫,跑!專家叫,蛤蟆不叫,睡覺!」因為地震前幾天我在網上看到四川有些地方一群蛤蟆過街,當時覺得挺搞笑的。專家解釋說那是氣候原因,蛤蟆們要遷移。
有一天,我看到地動儀的突然想起,龍吐出的珠子是由蛤蟆接著的,所以蛤蟆跟地震一定有什麼關系。
第二天,學校為了防止真有特大余震,所以決定再停課一個星期,得知這個消息後,昨天還萎靡不振的人們一下來了精神。晚上,余震終于不負眾望的到來的,不過只是輕輕地意思了一下。邪門的是,余震剛剛過去不到一秒,外面突然狂風大作,大雨就下天上潑下來的一盆水一樣,沒有任何預兆的來到了。看著外面突然雷電交加,大雨傾盆,我們覺得呆在寢室不安全,于是到了教學樓的大廳躲著,直到雨停了,天也亮了。
我睜開眼楮,伸了個懶腰,起床洗漱,看了看時間,8︰20,從冰箱里拿出一片面包叼在嘴里,然後上班去了。我很慶幸我還活著,那場災難改變了很多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那幾天,我們看到了太多的死亡,我有時還在想,要是我們是在震中地區。照我在寢室里上看下看那個反應速度,不知都死了幾次了,所以,活著就很好,就像總理說過︰「既然你們活了下來,那就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