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漫天繁星,卻遠不及他眼里流轉的華光。少年青衣卓雅,等著小女孩輕提新裙,穿過一院微明的橘燈朝他飛奔而來,有什麼無言的滋味,開始徜徉在今晚別樣的夜色里。
少年等她平復了氣息,才雙手呈上一張請柬。「不負卿約。」他溫柔地吐露出四字。
她莞爾,「謝謝。」接過那張請柬。「公子里邊請。」
少年笑了笑,卻不邁開腳步,反而在杜淮苓背過身之際握住了她的手。
「生辰快樂,」他說。
杜淮苓心里頭高興得是洪湖水啊,浪呀麼浪打浪,hold住,絕對要hold!強行壓下了這股要刮起海嘯的浪潮。她回頭朝少年燦爛一笑,攤開雙手,「禮物呢?」
他搖搖頭,抿嘴笑而不語。
「什麼?」杜淮苓氣勢一瀉千里,臉跨了。
他對她對視,既不解釋也不做聲。
杜淮苓沒料著他這一招,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上,糾結得很。剛有點老牛吃女敕草的得瑟,老天爺你就將我一軍,我不該賴蛤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
算了算了,不跟這稍微小氣了點的別扭少年計較!她提步就想走,但是少年的手握得牢牢的,她白費勁。
「我,已經給你了。」他掩在暗色里的眸,幽幽閃爍。
額……。
杜淮苓同志的思想是需要好好進行一番大改造的,想到別的方面上去了也是順其自然的事兒。它不可抑制地臉燒紅了,天吶,這是古代啊,古代啊!!你就不顧忌顧忌下我還長著個八歲小丫頭的樣兒?(作者無視之,舉牌飄過,上曰︰這貨完全不是人類的邏輯!)
「唔,那你說說是什麼時候給我的。」
少年放開手,杜淮苓覺得手里有東西,就著橘黃的燈光細看,一條縴細若無,銀白色的鏈子串了顆小小的石榴紅的鮫人珠,好似滴醉人的血淚欲墜未墜,昏暖的橘燈之下,它散逸微漾的光暈,動人心弦。杜淮苓感覺手心在發燙,盯著那滴絕美。
「謝謝,它很美。」
「額墜,」少年依然惜字如金,眉眼卻飛上了點點歆悅。那張涼月里洗練出來的臉龐,含帶著一絲靦腆。
「我曉得啦,淮苓多謝公子大禮。」她喜笑顏開,正正經經地屈膝行禮。
「那麼,公子請隨小的入席吧?小嬋,上菜——!」
「這麼多小姐你也不來幫幫忙的?」忙忙碌碌的小嬋顯然沒給她這個正牌壽星的面子。
「噢噢,就來就來,開飯!」
招呼少年坐在餐桌前,杜淮苓興沖沖地奔回廚房端菜,看著眼下一盤盤鮮美的菜肴,她小小的驕傲一番,爸媽當初還老埋汰閨女兒的廚藝太次,成天嘮叨會找不到男朋友,嫁不著好男人。呵呵,她不禁笑著搖頭,抬頭透過窗,望見天上群星閃爍,尋找最耀眼的那一顆。那他們,現在是在哪顆星球著陸,還會不會知道他們不爭氣的女兒已經到了另一個陌生時空嗎?突然想起那年高考完,她最後一次走回家的路……。你們在天國還好吧?爸爸媽媽,請祝我生日快樂。
「小姐,你的酒真要倒了啊?」小嬋還在猶猶豫豫,生怕到時候淮苓又會後悔。
「倒了就倒了唄,今天晚上一定要喝個干淨,一滴不剩!」她朝外頭笑道,傻丫頭,你真以為我就那麼小氣的?
才剛出得廚房門,就見小嬋拿著個盒子要拆。
哦買疙瘩!小嬋你給老娘住手!「放著我來!!!」她三步並做兩步走,差點將湯灑了出來。那個,不能就這麼隨便就拿出來的好不好?!求你講究點羅曼蒂克行不?
她放下菜盤就一把奪過那個古里古怪的盒子抱在懷里,直對小嬋飛刀眼,而小嬋一臉的莫名其妙,指著那盒子說,「我看它模樣也太丑了,還以為是你以前用過不要了的,就想扔了,怎麼,還有用處?」
杜淮苓頭頂飛來大片陰影,胸口壓大石的感覺,悶悶的……。
「究竟是什麼值得你這麼……。」小嬋不死心想要一探清楚,可杜淮苓偏不,抱著個木盒子也跟她較上了勁,兩個人沿著石桌打轉。
「今天可是我生辰,你就不知道尊重下我這個作壽星的?你的禮我都還沒看到呢,你前天對我說什麼來著?欠我的二兩銀子呢?你到底還還不還?」
「什麼銀子銀子的,你成天腦袋里就是一堆臭得要命的阿堵物!禮物?我沒听見!」
……。
夜空不知何時將星星們都趕回了被窩,新月羞羞答答地露出個小尖臉,依在雲兒的肩頭,傻傻痴笑,凡塵間正開展的別開生面,雞飛狗跳。花陰下的蟲兒們也都攜老帶幼地爬出來看熱鬧,順便和上幾首清歡小曲兒,為賣力唱戲的二人喝彩。可惜,不能打賞則個。
坐在桌旁的少年,月下就是一尊玉刻的雕像,看了一會子戲,就轉頭傾心于滿桌的美味了,那眼神就像凝視著深愛的情人。若是杜淮苓有第三只眼見到的話,她就該……,然而到最後的最後,都是未解開的,他眼里那時候含著什麼。
X個你死我活的回合之後,倆人終于達成協議,口頭簽訂十二條不平等欺詐性條約,紛紛坐下,吃飯。
(*^__^*)嘻嘻……,杜淮苓對著少年笑得燦爛賽花兒,「小打小鬧,請舒你不要介意啊,吃飯吃飯,今兒我親自下廚。」
「嗯,我不知道舒的生辰是哪天,所以就自作主張想,和我一起過生辰吧,舒。」她帶著點小心,望他。
少年沒有答話,但是曜黑的瞳已經道出答案了。
「生辰快樂,舒!」杜淮苓喜上眉梢,順道將一直抱著不放的木盒遞上,「這是我送你的小禮物!」
少年視線投注在她遞上的禮物上,內里流淌了涓涓笑意,與溫暖。
「謝謝」這個不愛說話,囚入孤單深牢里的少年忽然唇角一彎,杜淮苓心跳漏掉不知道幾拍,然後小心髒就瘋狂而急速地拍皮球啊拍皮球,美男是怎樣煉成的,你要是能見著這傾城一笑你就啥都明白了,不解釋。
「啊,再不吃,飯菜真要涼了,都放開肚皮吃吧!哈哈,餓死了!」
「呸,別說些不討喜的話!」小嬋在一旁尋機扇陰風。
「好啦好啦,管家婆,嬋大美女,咱們可別怠慢了客人,來來來,倒酒!」杜懷林豪爽得就一東北爺們,誰見了,也陷會在漩渦般的困惑中,這孩子為什麼會瘋,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無數個圈圈、問號、引號、嘆號,上下飛啊飛。
那件衣服,被少年雪藏了很多年,因為他們當場打開時就悲劇地發現——針腳通通繡反!杜淮苓為此「黯然**」了很長一段時日,這無疑是她坎坷穿越路上首先橫出來的一根刺條兒,因此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她一直活得比較水深火熱。
杜淮苓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他此時已為她許下另一件更為重要的禮物,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捧出來給她看時,她不禁潸然,費盡一生的悔恨去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