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瀅方推開殿門進內,身後跟著一眾宮女,捧著洗漱盞杯。
她走至我面前,行禮後,徑直替天燁更衣,因著零亂于榻的錦服略皺,又重換了一身。
我倚在床側,余光忽瞥到那方蘇綢繡帕,月牙白的底子,繡著幾朵迎霜怒放的雪梅,黃的蕊,紅的瓣,雖碾皺幾分,依然嬈艷。但似乎,少了些什麼。
還沒待我反映過來,萱瀅卻也看到了這方絲帕,隨即把它拿起,在天燁起身,宮女伺候他穿龍靴時,有意無意遞呈予他。
那一刻,我才陡然驚覺,少的是什麼。
心似被鈍物重擊般,愕凜莫名,痛,但卻是悶悶的抑在胸口,再說不出話來。
而他,星眸掠過那方繡帕,容色未變,眼中漸漸似有星藍的火焰灼燒,凝望著我,似要從中辨析到什麼,語音卻冷到極致︰
「啟駕回宮!」
旋即,他恢復冷漠,不再看我,拂袖離開,彼時的溫存暖意,頃刻,煙消雲散,只余我,癱軟在榻上。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女子視為貞聖的元紅,我竟然沒有!心糾窒得呼吸不到新鮮空氣,而淚,仿凝結般,流不出燦爛來。
「娘娘,您怎麼了?娘娘!」吟芩進來,見我神態,忙搖著我。
一邊萱瀅淡漠地將那方繡帕扔于吟芩面前。吟芩初時不解,待看到萱瀅的神色,突然明白過來,更驚訝地望著我,亦是說不出一句話。
我緩緩抬眸,望向萱瀅,她的眸底流露出一絲欣喜,初次侍寢,燁為我傷指充元,她必定是知曉的,今日她刻意將帕子遞于燁,卻分明,在告訴我,她,從北溟歸來後,就開始變了。
而燁呢,我的輾轉邀寵,在他眼里,此刻又成了什麼?
誰會信我清白?誰又能還我清白?!
無元紅,僅意味著不貞,不潔!倚翠樓,他亦在側,我尚可分辯,北溟療傷間的種種,又有何人能為我辯得清白呢?
恍惚間,憶起,在北溟從台階摔下後的那日黃昏,褻褲上的斑斑血跡……
初夜,處子無元紅?!呵呵,這對我真是個莫大的諷刺!
我突然泛出的笑聲,把殿內所有人都駭了一跳,可我還是停不下這笑,一直笑到無力,倚在床欄上,我把頭仰起,那苦澀就這樣,一直流了下去,流到我不見陽光,日愈頹敗的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