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端?」賢妃袖袍一揮,掙拖德妃的手,「安陵宸,你今日推我下台階,這樣的忤逆事端你竟讓一個賤婢替你頂罪?」她縴長的手指掐入我的手臂,美目怒視。然後,臉上閃過一絲厭恨,將我往後一推,力道卻並不是很大。
「臣妾並未推娘娘跌下下台階——」身子被她一推,踉蹌後退幾步,絲履不知被誰的腳絆到,跌至地上。
吟芩承認是她推的?我的頭腦此時一片混亂。她為何要承認,為了替我去頂這莫須有的罪名?芩,為何要如此,小月復的疼痛愈劇,冷汗地蜷在地上,卻無力站起。
「你今日讓本宮跌下台階,卻在此裝作楚楚可憐,偏不知給誰看!」她冷笑望著我,語句毒諷地道︰「能教出如此賤婢的,也只有如此主子了!」
「放肆!」一聲威儀的喝叱,「吟芩昔日是哀家的宮女,賢妃是在指責哀家不成?」
在一疊聲請安聲中,太後步入正殿。依然明儀端莊,只是鳳眼里著了不能忽略的一抹慍意。
賢妃重重跪地︰
「臣妾惶恐,怎敢有此意,請太後明鑒!」
賢妃的聲音第一次帶了懼怕的意味,跪倒在地。
「明鑒?哀家如此不明,才教出這等‘賤婢’。如此,又該怎樣去鑒?」
「臣妾不敢!太後恕罪!太後恕罪!」她重重扣首,皇後畢竟心軟︰
「母後,念在瀾妹妹方失了皇嗣,心情郁結,才會口不擇言,饒了她這一次吧。」
太後冷冷望了賢妃一眼,不再言語,任她繼續跪著,徑直走到主位,皇後早站起,讓坐于下首,德妃亦不急不慢地走回另一側下首,坐定。
「吟芩,你曾侍奉哀家三十余年,哀家清楚你並不是心狠之人,這件事,真的是你所為嗎?」
太後的聲音夾了莫辨的一絲復雜情緒,言語間更似平常家談,再無一分的威攝。
自我入宮,太後指了吟芩來侍侯我,但吟芩卻處處替姑姑照顧我于無微不至。可在太後深恨賜我毒鳩前,從未見太後因此責難過吟芩。
吟芩究竟是怎樣一個侍女,能在兩宮太後和太妃之間同時得到如此的器重,這點,是我一直未曾明白的。亦是我最初選擇疏遠她的原因。
今日,她為了我去應下這莫須有,但卻是極刑的罪名,這于至親血脈尚是不能如此無畏,而她,究竟又是為了什麼?我自認待她之恩並非值得如此以報。
小月復的抽痛讓我的思緒越來越紊亂,我凝望著吟芩,她平靜的臉上依然坦然自若,容色不驚,周身籠了一層祥和的光暈,但,我真的看不透她,可能,一直以來,我都看不透這宮中的任何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