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管這戲子犯下何等大錯,還望郡主饒她一命。」
悠然還話,早已站立起來的柔長公主淡言︰「悠然,今日你太魯莽了,身為王府嫡女,怎麼這般喜歡舞刀弄劍,這等戲子也須得你動手麼?」美眼淡淡掃視了一眼,道︰「將這戲子押去京畿巡撫,藐視皇族之罪,該她受的了。」
又看著提劍的裴長卿︰「裴小侯爺將劍收了吧,今日是在慕國公府內,若是顧王府,提劍指向郡主,那麼提劍指向你的就不是郡主一人了」
裴長卿聞言,呆滯。
不僅裴長卿,底下之人無一不是震驚,從一開始,柔長公主展現出來的就是一個柔弱嫻淡、經久不聞世事的公主形象,卻不曾想過,柔長公主竟也是個如此大放異彩之人。
「是裴長卿無禮了,還望郡主不要怪罪。」裴長卿將手中之劍入鞘,執劍而謙卑,如遺世佳公子,盡是優雅。
悠然也將劍還給那侍衛,並不言語,只是淡淡點頭,立于柔長公主身後,有侍衛上前來將早已呆愣的戲子帶了下去,毫不拖泥帶水。
「慕夫人,今日之事本宮本不想追究,但既然悠然見不得本宮被人欺辱,那麼本宮也不能裝作無事,戲子一事相信慕國公知曉因果之後不會怪罪夫人,若是慕國公仍不能諒解,大可告知本宮一聲。」
「今日之事到底還是妾身疏忽了,公主不怪罪已是妾身之幸,妾身定然會將今日之事解釋給國公听。」
「如此便好,本宮今日也乏了,慕夫人的生辰不能陪到底,本宮就先回府了,悠然,回府。」柔長公主廣繡一揮,不理眾人,領著悠然離去。
悠然跟上,掃過神色各異的眾人,背過身去,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眼彎成月,好似縴塵不染。
慕夫人,今日這事我暫且記下了,借了本郡主的手處置了那戲子,您的算盤打得還真好,不過,往後,償還的代價不知你有沒有準備好!
娘親、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字字珠璣、一語中的!雷厲風行之間不失巾幗之色。
早知道這個娘親曾經的事跡,為長公主,深的皇上寵愛,驕縱卻不跋扈,自尊卻不放肆,為女兒身,禮樂騎射樣樣皆修,均為上等,受到當時國子監太傅們的贊揚。
長公主雖名為柔,卻有著少年的英氣,男子裝扮出宮,嫉惡如仇,好打抱不平,看不慣人間不平之事,顧辰也是因此一眼瞧見了有如男子一般心性的柔長公主。
前世、不過是情字害人,使得柔長公主看不清自身,固執地迷陷于顧辰的辜負之中,不免轉了牛角尖,郁郁而終。今生,有悠然在旁加以勸道,循循善誘,悠然相信柔長公主必然會從此陰影中走出來,不再苦陷其中!
柔長公主仍是沉著臉,一言不發地坐上馬車,悠然見狀,對著藍月苦笑一聲,還是硬著頭皮道來︰「娘親,今日是悠然莽撞了。」
柔長公主听得這話,心中的氣才稍微順了些,臉色稍加緩和,一字一句慢慢道來︰「悠然,你要記住,你是郡主,顧王府的嫡女,什麼事你說一聲便好,何必事事親自動手?」
說完,向著馬車外喚一聲︰「凌然,你去京畿巡撫那傳本宮的話,就說這戲子冒犯本宮,侮辱皇家尊嚴,罪該萬死!」
悠然心中一驚,听得馬車外一聲答應的聲音,不可置信的看向柔長公主。
沒想到自己這個一向以為軟弱的娘親竟然也有如此強勢的一面,那戲子的生死竟然如同螻蟻一般毫不在乎。
「悠然是覺得娘親太過冷血了是嗎?」
悠然搖頭不語。
柔長公主嘆道︰「悠然,你從聖清山回來,許多事情娘親並不想你插手,更不想讓你手上沾滿血腥,切記,那等骯髒之事以後你不必再動手,一切都交給娘親處理,娘親自然會護你安穩。」
又撫上悠然的青絲,眼中逐漸堅定,自言自語道︰「若是能護你一世安穩,娘親也會拼盡全力,為你鋪一條平坦的路!」
而在慕國公府的一干眾人則是心中各有所想,連予悄悄對上慕飛揚的耳,輕言︰「慕飛揚,你這繼母如此心性,我真好奇,你是怎麼從她手下活下來的?借刀殺人、的確用的不錯。」
「哼,借刀殺人?自以為聰明罷了。」說完,起身,竟不顧其他,徑直離開。
莊恪見狀,執扇輕搖,接過慕飛揚的話︰「聰明是聰明,可是這聰明打到了悠然郡主的頭上,就是愚蠢了。」
「怎麼?看你對悠然郡主評價頗高啊。」
莊恪倏的一聲合上扇子,指開連予湊過來的頭,道︰「難怪你總是輸你兄長一頭,腦子怎麼沒有連祈一半的靈動啊?莫非你還沒看出來麼?這悠然郡主不僅才思敏捷,身手不凡,就連,心思、也是深不可測。往後我勸你這頭腦簡單之人還是不要和她杠上,否則,有你苦頭吃的!」
連予卻不以為然的整整衣裳,諷刺笑笑︰「哼,我一個男子和她一個女子杠上干嘛?好男不跟女斗,更何況還是一個和我打不上八竿子的人。」
「八竿子打不著,言之尚早!本公子也和你八竿子打不著,可是現在不也常聚在一起談論風月?算了,趁著今日日頭還早,去別處逛逛,若是將大好的時間花費在這戲台之上,可是罪過。」
連予連忙拉住莊恪的衣襟︰「什麼言之尚早?莫非我和她還有交集?你給我好好說說,若是不祥之兆,我就回連家堡避避。」
莊恪一把扯開連予的手,道︰「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連予,你若是個女子我便讓你拉著,可你偏生是個男子,本公子可不好男色!至于交集麼?不過是隨口一說,至于怎麼做,上天怎麼安排,你呀,就靜待佳音吧。」
看著莊恪起身,連予裝模作樣的遙遙頭,口中念念有詞︰「本公子不過是隨口一說,至于怎麼做,上天怎麼安排,你呀,就靜待佳音吧。切,不過就是在玄機老頭那學了幾年的佔卜之術麼?真當自己可知了?裝模作樣!」
話雖這麼說,但莊恪還是起身上前跟著,滿是討好的笑意。
「說說,你就給我說說唄,郡主那手段、那心機我可不敢和她有交集,我是不是得回連家堡避避呀,你別不說話,我請你喝酒還不成麼。」
裴長卿輕撫手中寶劍,苦笑,想了會還是跟上了離去的幾人,若是真是他們所言,悠然郡主心思深沉,城府深不可測,那麼這等人還是遠離更好,犯不著和那些心機旋繞。
看著戲台中越來越少的人,慕夫人臉上雖陰沉,但心底還是有些喜悅,一名戲子,竟然深受慕國公的喜愛,甚至其身份隱隱將要越過自己!這對于一向權欲強烈的慕夫人而言簡直就是不可容忍的事。
不是耀武揚威麼?不是仗著國公的喜愛而為所欲為麼?不是愛唱戲麼?本夫人不用親自出馬,有的是辦法除掉你!
醉打金枝,不過稍加挑撥幾句,你一個小小的戲子也敢在公主面前唱醉打金枝!真是不知好歹!
「娘,沒事吧。」
慕夫人的思緒被慕飛雲拉回,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慕夫人嘴角的笑意大綻,為了兒子的,女兒的幸福,那等齷齪之事她都做了,還有什麼事是不能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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