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王府中接下來幾天皆是一陣寧靜,不僅如此,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之中,就連京城由先前白晝大師下山所造成的騷動如今也飛快冷卻,快得讓人不可置信!大街小巷中談論得最多的不再是白晝下山入朝為官一事,更多的是戶部尚書劉大人京城外避暑勝地造有金碧輝煌的宅子十座一事。
明眼人怎麼瞧不出來,戶部尚書皇糧不過那些,卻還有閑錢在避暑勝地造房,十棟!
若不是貪污國庫,怎會有如此多得銀兩買地造房。此事據說是被劉大人欲要滅口的工人逃命到席長風府尹的府上稟告,席長風連夜派人去郊外探虛實,結果回稟的人言確實如此,第二日早朝之時,席長風當朝揭露,將一干材料皆數奉上,聖上大怒!
當即下令剝去尚書劉大人所有官職,壓入天牢,徹查!
顧王府中,大廳之內,悠然揉揉疲憊的雙眉,闔上眼前厚厚的賬簿,看著廳中一干心有余悸的眾人,無力地揮了揮手,道︰「今日就暫且到這里,都下去吧。」
听得悠然如此說來,底下的奴僕垂首退出︰「是,奴婢告退。」
待到所有人退出之後,懶懶的翻開一頁又一頁的賬簿,滿是不屑。
這賬簿稍微有些經驗之人一看便知是假,其中無數的虧空和假賬林立其中,悠然又如何看不出來,至于揭露……她還在找一個時機,找一個可以將連惜打入地底的時機。
微微垂下眼瞼,漫不經心問道︰「藍月,朝中那事如今發展得怎麼樣了?」
藍月在一側回道︰「回主子的話,戶部尚書劉大人如今已被關入死牢,貪污一事已經全數查清,皇上震怒,下令此事徹查,現如今的朝中算是一片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我猜想,這事牽扯到的人肯定不少,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爭先向席長風送禮。」
悠然來了興趣,低垂的眉頭抬起,饒有興趣的調侃道︰「給席長風送禮?」
「對,據說送禮的人半夜三更將席長風的大門都快敲壞了。」
「那麼席長風的態度呢?」
藍月思忖片刻,半響才道︰「這個也是奴婢一直感覺到好奇的地方,席長風面對官員的示好和送禮,完全沒有任何態度,這些天,除了辦公查案之外,並不面見任何人,所有送禮的人將禮送來,他也不拒絕,全數收下,之後隔一天便全數送回,不拿一點。」
悠然起身,踱步在大廳之中,慢悠悠道︰「他自然不會收,這點東西我相信他還不會放在眼中,我猜想,席長風的背後定然有人,否則剛好不好在這風聲當口,就有人去他府上報案。」
「可是席長風不是京城府尹嗎?那人去他府上報案也是人之常情的。」
「你不懂。」悠然只說這三字,卻不加解釋,看著天穹之中高懸的烈日,靜靜道來,帶著一絲無奈︰「如今即將轉入秋季,怎麼還是這般炎熱,藍月,走,咱們去後花園乘乘涼。」
「是。」
秋季翩然將至,氣候漸漸轉涼,四季分明的安國今年秋季卻罕見地氣溫沒有轉涼,繼續延續著夏日的悶熱。讓人無法喘息的空間,讓人無可奈何之余,萌生出一絲的揣測。
氣溫如此炎熱,是否天有異象,將有霉星將至,擾亂安寧,這是否是上天的警告?
百姓信奉神靈,在還如此愚昧的國度,任何異響都會成為百姓所恐懼的對象。
「主子看,顧皎然在前邊。」順著藍月的視線望過去,綠蔭之下,一抹淡黃站立,有風吹起顧皎然輕攏的披紗,遠遠瞧去,亭亭玉立,佳人兮。
可誰又會想到,如此絕美的佳人皮囊之下掩藏的是一顆無比骯髒、滿是心機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徐徐走進,在樹蔭之下的秋千之上緩緩坐下,笑著抬頭看著皎然,眼角的笑卻怎麼也散去不了的銳利︰「姐姐今日怎麼這麼好的心情來這花園之中了?」
皎然一早便听到了身後悠然的走進,不過是假裝不知罷了,直到悠然問出聲來,才緩緩轉過身來,看著臉上滿是笑意的顧悠然,嘴角的冷笑在一瞬間變得猙獰,一步步走進,顯示著自己姿態的優柔。
悠然也感覺到了,眼光懶懶瞟過皎然的右腿,有詫異,下一秒卻掩飾完美。
「咦,原來姐姐的腿早就好了?之前听聞姐姐的腿有大礙,妹妹還想著什麼時候給姐姐請個神醫過來瞧瞧的。」
「確實不勞妹妹操心了,我這腿已經好了。」
深邃的眼眸直盯皎然,欲在她眼中看出一絲端倪,可惜,在顧皎然眼中看到的除了得意與惡毒,再無其他。
悠然微微一嘆︰「既然如此,可真是要恭喜姐姐,這麼一來,在之後的圍場狩獵中姐姐又可以大出光彩了。」
圍場狩獵是每年秋季到來之時皇家都會舉行的一場盛大的狩獵活動,到時,京中百官,青年才俊,大家閨秀,都將出席,欲在狩獵之上奪人眼球。
「妹妹說笑了,妹妹一身武藝,想必在那日,出盡風頭的該是妹妹才是,姐姐不過是陪襯而已。」
本是你來我往間皎然隨意說出的諷刺之話,悠然卻仿佛沒听出其中諷刺的意味,也笑道︰「姐姐知道就好,陪襯,就該當的盡職,以姐姐的身份低微,圍場狩獵恐怕進去不了。」
往年的圍場狩獵,顧皎然雖為庶女,但在京城一直小有名氣,在上流圈子中混的風生水起,狩獵,從來沒有人敢為難于她,但今年,若是顧悠然從中插手,弄不好,還真的有可能被拒之門外。
可是今年的圍場狩獵不同于往年,今年的聲勢浩大顧皎然不是不知,更何況今年還有君冥將要參加,這其中會有多少的耀眼光芒不用說各人心中也明白。
「姐姐怎麼了?怎麼臉色變得這麼白皙?是不是天氣太熱,中暑了?」
假意的關懷讓顧皎然心中一恨,忍不住的怒氣欲隨之噴發。身份!身份!從來,眼前這人壓制住自己的只有身份!
「我沒事。」好半響,看著悠然含笑的臉,還是將心底的憤恨壓下,冷言道︰「恐怕郡主如今日理萬機,忙都忙不過來,還有心思考慮我這等小事。妹妹放心,只要妹妹不橫加干預,什麼事都不會有。」
悠然淡淡一笑,並不回話,悠閑地蕩起秋千,在空中蕩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姐姐可知道,站的越高,摔得就越痛,像這秋千一般,若是不抓穩繩索,又想要體驗驚險,是會摔跤的。」
風聲在顧皎然耳邊呼嘯而過,一下一下,狠狠打擊著顧皎然那自命高傲的心。
倏然一下,在最高處,悠然騰空而起,一抹紫色的翩然弧度在半空中劃下美麗,似欲翩然起舞的蝴蝶,讓人不忍為之褻瀆。
驚訝聲中,悠然落地,拂去身上不知何處粘在身上的落葉,沖著顧皎然含有深意一笑,嗤之以鼻。
兩人靜靜對視著,目光之間踫撞出尖銳的火花,那是欲置對方于死地的狠戾。
身後的腳步聲傳來,悠然淡淡收回目光,蹙眉,看向身後緊急而來的侍衛,不怒自威,問道︰「怎麼了?」
侍衛單膝跪地,輕垂眉頭,抱拳,回稟道︰「啟稟郡主,在水潭之中發現一具尸體,全身已經腐敗,但從衣著上可以看出,是我王府的丫鬟。」
「丫鬟?」表面上神色不悅,但心地里卻是冷笑之極,如所料無差,呆在後院快一月的連惜已經出手了。
「走,去看看。」雖然心中已經預料到了,但是,該追查的還是該追查一番,追根究底,或許,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收獲。
撇下臉色青白的顧皎然,和那侍衛一同來至水潭之邊,整個院內,侍衛皆是圍得水泄不通,此刻,顧辰還未下朝回家,侍衛們也不敢含糊,飛快稟報了悠然之後,將尸體擺至岸邊的草叢中,拿一席子掩蓋住。
「參加郡主。」見悠然來了,一干侍衛皆是垂首,悠然只是點點頭,眼神瞟向席子掩蓋住的尸體,大熱天,怎麼也掩蓋不住的腐敗的臭味,撲面而來。
「都查清楚了嗎?這人是誰?」
顧王府的侍衛長顧遙執劍而稟道︰「啟稟郡主,都查清楚了,這人是您院內的丫鬟,憐兒。」
「憐兒?沒錯嗎?」
顧遙點頭,命令著侍衛將尸體抬下,繼而問道︰「郡主這些天莫非沒有發現憐兒的失蹤?」
悠然寒光一閃而過,看向顧遙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審視︰「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還要懷疑本郡主?顧遙,注意你的身份,不過是我顧王府中小小一侍衛,膽敢這麼質問我,是誰給你的權力!」
「藍月,若是王府之人不識大體,以下犯上,該如何處置?」
「回郡主的話,逐出王府!」
悠然翹首,看著臉色毫不變色的顧遙,不帶表情︰「怎麼樣,顧侍衛,現在還用本郡主說嗎?」
「是,郡主的話固然沒錯,但最終能處置我的只有王爺。」
「哼,少拿爹爹來壓我,若是我質疑讓你走,你覺得爹爹會保你?」
顧遙不再出聲,思索了片刻,而後又看著面無表情的悠然,終于低下頭︰「屬下以下犯上,還望郡主恕罪!」
悠然抬腳便走,一步一個腳印的忐忑中,終于回頭︰「第一次,顧遙,若還有下次,本郡主定然不留情面,現在,你要做的便是將此事查清,給本郡主一個真相和交代!」
「顧遙遵命。」
快步走至悠然一側,低眉不語。
「顧侍衛覺得憐兒此次的真正死因是什麼?相信在尸體撈上來的時候顧侍衛便查看了一番吧。」
「回郡主的話,顧遙接到下人稟告便來到了水潭邊,婢女憐兒雖然在水中浸泡多時,但依稀可以看出頸部的勒痕,初步估計,應該是于兩天前被人拋尸水潭之中。」
悠然輕輕頷首,示意顧遙繼續說下去。
「不過……此事還得早些處理,若是消息傳出,恐怕對王府有害無益。」
「這個我自然知曉。」悠然神色凜冽,淡淡打斷顧遙的話︰「若是此事一旦傳揚開來,再加上有心人的引導,在百姓之間以訛傳訛,傳至皇上耳中,徒勞惹來猜疑。」
如此一言,使得顧遙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淡定如初的悠然,隨後不語。
話語間,幾人來至停放尸體的小屋間,沖著顧遙問道︰「可請了仵作?」
顧遙卻得意一笑︰「郡主,屬下便是最好的仵作。」
「你?」一陣懷疑,顧遙卻沒多說什麼,多說無益,還不如用行動來已之證明。
憐兒身上蓋著的席子被掀開,露出全身浮腫已經米白的皮膚,悠然皺眉,這刺鼻的味道實在讓人不悅。
只見顧遙只是將憐兒的衣口的紐扣微微打開,細細查看了一番頸部處的傷痕,一根銀針閃現在他手中,向著憐兒的心肺處刺下,沒入體內。
「郡主,據屬下推測,憐兒極有可能是被人下毒,然後再被人勒死拋尸入水潭之中所致!」顧遙將銀針拔出,尖細的銀針上還泛濫著黑色的光芒。
「如此說來,只需查清楚憐兒所中何毒,就可以順藤模瓜,查出幕後黑手?」
「對,沒錯,只不過已過兩日,憐兒所中的毒可能已經模糊,想要查出,可能還需耗費些時日。」
「這樣麼?」悠然從憐兒浮腫的臉上便可看出憐兒身重劇毒,可是就算再清楚,可是不可能在他們面前顯露,至于所中之毒……
「不用查毒了,看。」悠然眼尖,瞧見憐兒範青的指甲上沾著點點紅色的胭脂,從藍月手中接過手帕,用一側的竹簽一點點刮下。
「只需將這胭脂查出,便可知道憐兒生前接觸過何人,再者,胭脂深入指甲縫,說明在死前,憐兒是加以抵抗才會在不經意間沾上,所以顧侍衛,你的任務又輕了些!」
顧遙臉色一陣白皙,被悠然如此指出,臉上也是掛不住,堂堂七尺男兒,竟還不如一個女兒家!
于是狼狽般接過悠然手中的手帕︰「是,屬下立馬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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