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第一場雪悄然而至,又匆匆融化,僅留下微不足道的來過人間的證據。小花園的溝渠上漂浮著幾塊碎冰渣,不知是哪個淘氣的丫鬟,把薄薄的冰面砸出了一個窟窿。
與滴水成冰的戶外不同的是,綠灣小築的書房內溫暖如春,旺旺的火盆吐著猩紅的火星子,抵擋了不少刺骨的寒氣。
剛過,銅台上的蠟燭留下了一滴燭淚,蘇然放下手里的書,提筆蘸了蘸墨汁,在《農經摘要》的草稿上添了幾筆,由于最近閱覽了幾本農書,她便打算把自己的心得體會整理成冊,方便今後在春草園內耕作。
寫完最後一筆,蘇然揉了揉酸疼的脖頸,好笑地看了看坐在下首的娟兒,此時這丫頭正托著腦袋打瞌睡,半闔的眼皮一眨一眨的。
「困了就去炕上歪一會兒吧。」蘇然捧起寫的密密麻麻的雪浪紙,輕輕吹了吹。
「啊,」娟兒激得一個哆嗦,冒冒失失地站了起來,「奴婢不困!姑娘要喝水麼?」說罷迅速提起小壺斟茶倒水,大約睡迷了還不大清醒,毛手毛腳地將大半茶水灑了出來,濺到了剛剛寫完的紙張上。
「呀,這可怎麼辦!」娟兒捧著字跡暈成一團的紙箋,急得眼眶紅了一圈。
雖然雄,但看著娟兒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蘇然也不忍讓她更為難︰「算了,我再謄寫一遍罷,之前的就當練字了。也不怪你,這茶杯口比之前的杯盞小許多,」經自己這麼一說,蘇然才注意到手邊的杯子口小底大,造型獨特,與甕的形狀有些相似,「這杯子怎麼沒有見過,我以前用慣的那只‘醉春暉’呢?」
「昨兒殿下叫人來取走了,說是要從器物里找找線索,連我們玩的骨牌都帶走了呢。」
蘇然「哦」了一聲,並在心上,她重新裁了一張宣紙,在雪白的紙張上,聚精會神地寫下了一行絹花小楷。
晚上的綠灣小築熱鬧非凡,一幫半大的丫頭片子圍著小世子逗弄玩笑,小家伙搖搖晃晃地坐在炕床上,憋著勁兒拽扯著手里的香囊穗子,小臉兒漲得粉嘟嘟的。
正是一團和氣,不亦樂乎之時,芳杏卻有些心不在焉,她撂開眾人,行至窗邊,撥開一條縫朝外瞧,自言自語地嘟囔道︰「都去了好一會兒了,怎麼還不回呢?」
蘇然心細,見芳杏一臉擔憂的神情,低聲安慰道︰「許是殿下有要事問靈芝姐姐吧,飯菜都給她留好了,在鍋里蒸著呢。」
而另一個坐立不安的人是桑霓,自從靈芝被誠王單獨叫去後,她每過一刻鐘都要朝門口瞥幾眼,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一個時辰後,眾人都有些疲了,小世子也困得眼楮眯起,窩在娘的懷里吮著小手直哼哼,撒落了滿桌的瓜子糖糕都被收拾了干淨,這時靈芝終于踩著雪回來了,桑霓一听有動靜,迫不及待前去開門迎接,接過靈芝月兌下的披風和雪帽,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兩眼,見她手中拿著一只紅綢暗雲紋錦囊,不免又多瞅了一眼。
靈芝先吃了兩口熱茶水,搪走了雪氣,才示意蘇然進里屋說話。
屋內的燈光有些暗,蘇然抱著手爐坐在炕沿邊,靈芝就站在她的旁邊,附耳小聲道︰「殿下讓我帶個話兒,說是派出去的侍衛沒能找到賊人,」蘇然的心一沉,他們就這麼憑空消失了麼?靈芝稍作停頓後,又有些猶豫地將手里的錦囊送至蘇然面前,接著道,「這里面是之前殿下取走的鑰匙,如今還請姑娘代為保管,稍後我將娘娘留下的匣子也交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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