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便是你的親生母親,樓蘭王安歸最寵愛的女人,天下第一繡娘——溫夢蝶。」先賢禪定定注視著李井闌,道。
溫夢蝶?李井闌一听到這個名字的剎那,霍光昂揚的身軀忽然浮現在眼前,她記得那天在霍雲的府邸,霍光看到她後肩的蝴蝶刺繡,也是萬分激動,失魂落魄一直喊著「蝶兒」兩個字,難道這「蝶兒」便是溫夢蝶?那她和霍光又有什麼關系?
這一切太復雜,李井闌的頭有些痛,甩了甩頭,暫時不去想,看著先賢禪,道︰「這就奇怪了,據我所知,樓蘭人跟漢人長相差別頗大,我如果真是樓蘭王安歸的女兒,怎會完全一副漢人的模樣?」
先賢禪笑了笑,看著她,神色溫柔,道︰「溫夢蝶本就是一個純正的漢人,見過她的人,莫不為她的容貌和風采所傾倒,本王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年紀尚小,就愣愣的說不出話來,感嘆‘世上竟有如此美麗的女人’!也難怪樓蘭王安歸如此寵愛。」說到這,伸手撫上李井闌的臉,入手滑女敕,觸感極佳,一瞬不瞬看著她,道︰「本王在如意樓第一次見到你,就感覺你和溫夢蝶生得很像,心中便存了一絲疑惑,但世間相像之人不知凡幾,也就沒太往心里去,況且那時你又是一身男裝……」頓了頓,手掌滑向李井闌天鵝一樣的頸項,撫模著她的喉結,笑了一笑,道︰「湖照,你這一身易容的本事當真是爐火純青,如果不是因為看到你手上的狼圖騰戒指,本王只怕也被你蒙混過去了……這喉結,當真做得逼真!」
在短暫的相處中,李井闌知先賢禪乃是一個極其自負的男人,行事大膽,視世俗禮教為無物,我行我素,張狂邪魅,對他的輕薄阻止也是徒勞無功,索性皺著眉不去理會他撫模在脖子上那只手,道︰「就算溫夢蝶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漢人,但樓蘭王安歸必定是一個完完整整的樓蘭人,我為何沒有半點樓蘭人地征?」
既然女兒身已經被先賢禪揭破,那麼李井闌索性借機把自己的身世弄個一清二楚,自從她在古墓中醒來的那一天,她就對她這個時代的身份充滿無限好奇。
听李井闌這麼問,先賢禪挑了挑眉毛,笑了笑,道︰「這一點……本王心中也一直疑竇重重,但這是樓蘭王自己的家事,也不好過分追問。倒是你的母親,總是帶給人一種世事滄桑之感,一雙眼楮仿似看透一切。」
自古紅顏薄命,何況溫夢蝶又這般美貌?這樣不平凡的出身注定了她不平凡的命運,想來,她的一生必定充滿了傳奇色彩,太多憂傷,太多起伏,到最後已經看空一切。
掀起嘴角笑了笑,李井闌迎視著先賢禪深情的眼楮,道︰「先賢禪,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並不是你的未婚妻——湖照!」
先賢禪把玩著李井闌垂墜到胸前的頭發,一臉憐惜,道︰「湖照,我不知道你為何會死而復生,也不知道你後面到底遭遇了什麼,倒置你完全忘記了在樓蘭的生活,也忘記了和我的婚約,但是,沒關系,你總有一天會記起來的,本王認定了你是湖照,你便是湖照,我的未婚妻子。」
見先賢禪面色堅定,李井闌知解釋再多都無濟于事,索性由著他,隨便他怎麼想吧,總有一天他會明白,她並不是什麼湖照公主,暗暗嘆了口氣,道︰「你愛怎麼認為便怎麼認為吧,既然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先賢禪,現在可以放了我了吧?」
先賢禪邪邪一笑,俯低身體貼近李井闌耳朵,道︰「湖照,我送你回去便是。」
的氣息噴灑在耳側,李井闌耳根一紅,惱怒道︰「先賢禪,拜托你跟我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別離那麼近!」
先賢禪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從上到下掃視李井闌一眼,眼神邪肆,寓意深刻,嘴角凝起邪笑,道︰「你是本王的未婚妻,遲早都是我的人,以後咱們天天光著身子睡在一起,還害羞什麼,呵!」
心中暗自切齒,暗罵先賢禪下流,李井闌心中擔憂,瞪著先賢禪,開口道︰「先賢禪,今日的事……」
先賢禪會意,笑了笑,道︰「你放心,你既是本王的人,本王又怎麼會害你?今日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心中大石落地,這日逐王深愛湖照公主,他既認為她是湖照,就斷不會害她,不會把她女扮男裝的事情泄露,不然皇宮中危機四伏,她深受漢宣帝寵幸,不知多少人紅了眼要抓她的把柄,這件事情泄露一絲半點,後果都不堪設想。暗自松了口氣,李井闌對先賢禪道︰「先賢禪,那請先解了我的道吧。」
先賢禪不言,並未解開李井闌的道,抱起她騰空而起,在夜空中急奔而去。
冷風刮過面頰,兩人衣袂在風中激蕩,獵獵作響,李井闌不知先賢禪又預帶她去何處,大聲道︰「先賢禪,你要帶我去哪里?」她的聲音在風中飄散,斷斷續續。
先賢禪在空中一路疾奔,並未回答李井闌的話,速度有如迅雷,李井闌被他抱在懷里,心髒狂跳,不能平靜。
約莫半個時辰後,李府朱紅色的檐角展露出來,在綠樹掩映之中若隱若現,院中燈火隱隱約約,映照著深沉的夜幕。
李井闌起初見先賢禪徑直往李府方向奔來,心中先是一驚,他為何知道她的住處?轉念又平靜下來,既然先賢禪有意攔截她,只怕已經暗中調查她良久,她的一舉一動只怕早落入他的眼中。
先賢禪一路飛檐走壁,身姿矯健,腳尖踏上一棵大樹頂端樹梢,靜立于上,目光炯炯,有如鷹隼,靜靜打量著李府的環境,他懷中抱著李井闌,兩人的重量落在細細的樹梢上,站在那里,竟輕得如魂魄一般,樹梢未曾顫動半分,武功之高可見一斑。
夜晚光線暗淡,先賢禪目光朝李府偌大的院中掃去,如白天視物,一切細微響動皆落入他眼中,打量片刻,見沒有什麼異常,抱緊李井闌朝碧闌軒的方向行去。
李府雖然不如皇宮內院地形復雜,寬廣遼闊,但亭台樓閣,曲徑通幽,不是熟悉內部環境的人,很容易迷路,而先賢禪去往碧瀾軒,卻像識途老馬一般,走路轉彎沒有半點猶豫,李井闌心中奇怪,看著先賢禪稜角分明的側臉,問道︰「你怎的連我府中地形也這般熟悉?」
先賢禪低下頭,對上李井闌驚訝的視線,嘴角凝上一抹邪笑,道︰「本王想知道的事情,自然有辦法知道。」
敢情這蠻子派人監視她已經不是一兩天,她竟沒有半分察覺,李府再怎麼說也是臥虎藏龍之處,這日逐王果真深藏不露,想必在漢境內隱藏了不少勢力,以後行事得多長個心眼。
先賢禪腳上速度極快,走在地上輕如魂魄,一路穿過綺霞苑,過九曲回廊,未發出任何響動,李井闌窩在先賢禪懷抱中,即使詢問,也是輕聲細語,唯恐驚動了什麼人,她如今把柄落在先賢禪手中,並不想多生事端,今日的事只希望悄無聲息揭過。
來到碧闌軒房門口,先賢禪伸手推開門,門才推開一條縫,臉上神色突然大變,足尖一點,向後倒掠而去。
一陣猛烈的勁風掃來,兩人束發玉冠「 」的一聲崩裂,頭發散亂開來,如兩匹黑綢,在風中激蕩,狂亂的飛舞,李井闌只感到呼吸困難,瞬間臉脹得通紅,下意識往先賢禪懷中貼近,臉緊緊蹭在他胸前。
快如鬼魅的一掌輕飄飄削向先賢禪頸子,如一團旋風,外表,里面奔涌著狂風巨浪,這一掌之勢激得先賢禪胸中氣血翻騰,他甚至沒有看清楚來人是怎麼出手,心中驚奇難以言表,他先賢禪的武功雖然不是天下第一,但是至今從未遭遇過敵手,今日這人究竟是誰?武功之高,當真見所未見!
一團白影倏現倏隱,纏繞在先賢禪周圍,如一團柔和的光圈,把先賢禪困在其中,仿似有什麼顧忌,出手凌厲,卻不致命,先賢禪抱著李井闌左沖右突,不論朝哪個方向,都會撞上一股無形氣流,把他擋回來,幾次三番,終究難以月兌身。
臉緊緊貼在先賢禪胸口,李井闌感到他的心口的地方溫度急升,心髒跳動有如擂鼓一般,咚咚作響,李井闌深通醫理,知他心血沸騰,脈搏已亂,如再持續下去,必會重傷嘔血,心中微不可察的痛了一下,不知是她自己,還是湖照的潛意識,總之,她心中升起一種強烈的,不想先賢禪死,不願他受傷。
恰在此時,一股若有似無的冰冷男子氣息涌入鼻端,這味道一度讓李井闌思念入骨,即便化成灰她也不會忘記,著聲音,帶著一絲激動,李井闌喊道︰「大哥……別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