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楊家諸姐妹趕到時,了悟禪師的禪院早已是人滿為患。眾多大家小姐滿面矜持的由丫鬟攙扶著眼巴巴的看著了悟禪師的房門,那眼神那叫一個如狼似虎,恨不得立即破門而入。當然,這只是形容而已。但是也由此可見,這些人是多麼希望得到了悟的卦簽,多麼希望自己才是那個有緣人。
因為前面站滿了人,是以,楊家姐妹諸人只能站在外圍,眼巴巴的看著了悟的院門而不得其上。
「哎呀!看嘛看嘛!要不是耽擱的久了,現在至于站在這麼遠的位置嗎?只怕待會兒禪師出來了都看不見我們,還怎麼成為那個有緣人嘛?」楊思蓓撅著嘴,話里話外滿是責怪和不滿。
「喲,四妹這話是在怪誰呢?」楊思宇笑著說道,眼神卻瞟了瞟楊思桐。
楊思蓓自是看到了楊思宇的目光所指,只是她雖然常仗著年紀小而撒嬌賣痴,可是她也不傻。在楊府里,楊思桐的地位和出身可是比她們高了不止一點半點。所以,就算她心中確實有點怪楊思桐起得晚,可也不敢真說出來。
「瞧二姐說的,我不過是隨口說說嘛!就你當真了,嘁…」楊思蓓譏笑的轉頭看著楊思桐,換上一副笑臉說道︰「大姐,我剛才那話可不是說你哦!我說的啊!是某些人,仗著這些年得了些臉面,便以為自己尾巴翹天上去了,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什麼東西?」
楊思蓓這話罵的可不止楊思宇一人,而是連帶著楊思琦一起罵進去了。
這兩年,楊思宇在祖母章氏跟前得臉,連帶著她親娘陸姨娘在府里的地位也越發的上去了,府里頭的下人更是一個個都是捧高踩低的主,因此沒少給自己和柳姨娘臉色看。
而楊思琦親娘丁姨娘雖說送去了家廟,可好歹父親心里還是稍微惦念著的,否則,也不會隔三差五的便讓人悄悄遞東西過去。不止如此,楊思琦那賤人還有著四皇子和六皇子護著。是以,雖然楊思琦表面上看著在府里過的艱難,可實際上的,根本就不是如此。
在楊府里,過的最艱難的,是自己和柳姨娘,還有弟弟。
因著弟弟是個痴傻的,而姨娘自從生下六弟後便越加的不討父親喜歡。這還不止,父親又討進了一個張姨娘,還對她上心的很。
而自己呢!
容貌比不上楊思琦,性子比不上楊思宇。親娘又是個不爭氣的不說,還有個拖油瓶的傻弟弟,所以,自己才是過的最難的。
為了自己的將來著想,楊思蓓算是看的明白,只有牢牢的靠著大姐這顆大樹,她才不至于淪落的太差。只要能和大姐打好關系,將來自己在說親事的時候大姐只要幫襯上兩句,還怕嫡母能給自己找個差的嗎?
想及此,楊思蓓的小嘴越發的甜了,她親昵的挽著楊思桐,說道︰「大姐,要我說啊!大姐才會是那個有緣人呢?有些人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也配…」
楊思桐點了點她的鼻子,微笑道︰「四妹可不許胡說,我可沒那個福分。況且這里這麼多的大家千金,怎麼會輪到我呢?快別所了,小心讓人听了去,不好。」
楊思桐的話淡淡的,听著像是沒有責怪誰,可是楊思蓓卻小臉一白,訕訕道︰「還是大姐思慮周到。」
是啊!這里這麼多的大家千金,比楊府門楣高的大有人在,而自己卻在這當口奉承楊思桐,這話要是讓別人听了去,還指不定怎麼生氣呢!
「哼…」楊思琦冷哼了一聲,譏笑道︰「瞧瞧,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
可不是拍到了馬蹄子上嗎?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楊思桐才是那個有緣人,這不是明著說楊思桐多有佛緣嗎?別人若是听見了,肯定不樂意的很。
「我說誰那麼吵呢?原來是楊尚書府上的人…」帶著幾分譏諷,幾分嘲笑,幾分不屑的聲音詫然響起。
楊思桐轉身,便看見呂樂和裴玉兒,李媛兒三人姍姍而來。楊思桐並不慌張,從容有禮的朝著呂樂點了點頭,態度不謙不卑。
「我剛才听誰說?你們楊府誰是那個有緣人?嗯……」呂樂拖著長長的音調,一雙眼里滿是陰霾。
听著呂樂的話,楊思桐笑笑,說道︰「我家四妹剛才說,這里這麼多的大家小姐,也不知道誰才是那個有緣人?許是呂小姐沒听清,听成是說我楊府的人才是了。」
楊思桐的聲音淡淡的,帶著微微的笑意和不卑不亢的態度。
見楊思桐如此態度,呂樂心中當下便不高興了,于是,雙眼恨恨的看著楊思桐說道︰「你倒是口齒伶俐,說的一套一套的,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見呂樂如此,楊思桐微笑。「呂小姐若是不信,大可問問。」
「都是你楊府上的人,當然會向著你們楊府了。」呂樂聲音尖利,態度很是不好。
「呂小姐,今天是了悟禪師要出卦簽的日子,禪師早就放話了,有緣人得之。也就是說,只有禪師覺得誰合適,誰才能得到卦簽。反之,誰說了都不作數。」楊思桐的表情淡淡的,語氣輕飄飄的,只見她從容的微笑著看著呂樂。「呂小姐,我家四妹還小,不懂事,況且她也沒說什麼?不是嗎?」
楊思桐這話意思是說︰誰是了悟禪師的有緣人得了悟禪師自己說了算,其余人,誰說的都不算。並且話中堅定的暗指楊思蓓只是說‘不知誰會是有緣人’?所以,若是呂樂再糾纏下去,那邊是呂樂仗著身份欺壓于他們。
呂樂挑了挑眼,冷笑道︰「真是會說話呢!我怎麼就沒發現,楊尚書的嫡女竟有如此好口才,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熟知呂樂的裴玉兒知道,呂樂這是怒道極點了,只怕接下來的日子里,這個楊思桐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樂兒,咱們快進去吧!要不錯過了豈不可惜?…」裴玉兒笑著上前挽住呂樂的胳膊便朝里走去,臨了,還偷偷朝著楊思桐使眼色。
楊思桐會意,報以感謝一笑。其實心中卻並不將呂樂放在心上,一個狐假虎威的可憐人而已。若是記得沒錯,再有一年時間不到,呂樂便會因為通敵之罪累及呂氏滿門,瞌府被炒。
所以,對于一個將死之人,實在是沒什麼值得費心了。當然,若是對方執意找茬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哼,你給我等著。」呂樂狠狠的瞪了眼楊思桐,心中已是恨上了。
楊思桐笑笑,並不作答,看著呂樂的背影依然笑的溫婉柔和,仿佛並未听見呂樂的威脅。
「大姐,她不會做什麼吧?」楊思蓓咬了咬唇,心中有著淡淡的擔憂。
當然,她可不是在為楊思桐擔憂,她擔憂的是她自己。呂樂在京中的名聲誰不知道?只是大家礙于太傅呂聰的面子而不敢有所怨言,是以,便越發的助長了呂樂的張狂和囂張。
可是現在,自己竟然得罪了呂樂,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暗中對付自己?都怪自己最賤,說什麼不好,便要說那話。
還有,什麼時候說不好,偏要挑在那個時候說?
「沒事的。」楊思桐笑著拍了拍楊思蓓的手,一臉好姐姐姿態。
楊思蓓點點頭,心不在焉的低頭看著腳下,不知在想什麼?
楊思宇瞥了眼楊思蓓,心中嗤笑︰這下子好了,楊思蓓有苦頭吃了。誰不知道呂樂那蹄子最是記仇不說,還是個心眼兒比針尖兒小的人,這下子讓她惱了,只怕是有好戲看了。
不過,想起剛才楊思桐和呂樂那番你來我往的話,楊思宇淡淡的笑了,她這個仗義善良,又一臉好姐姐模樣的姐姐啊!不知道得罪了呂樂,你還會不會依然沉靜溫婉善良呢?
……
‘哎呀,了悟禪師要出來了。’人群中,不知誰家小姐喊了聲,然後,眾人便齊齊堵在了悟禪師門口,將其圍了個水泄不通。
「誰在推我?別推了,再推禪師也看不上你。」女子惱怒尖刻的嗓音響起,但很快便泯滅。
「快讓開,我爹是翰林院侍讀,我要去前面。」
「你爹算什麼?我爹可是太僕寺卿,比你爹官大一級。」
「切!才三品官兒而已,我爹可是奉天府府尹。」
「都是垃圾,我爹官兒才大,我爹可是內閣學士,從二品大員。」
「從二品算哪根蔥?我爹是正二品總兵,都本姑娘死開,否則我不客氣了。」
「正二品了不起麼?我得還是左都御史呢?」
「左都御史算什麼東西?我父親可是國公爺,都給本小姐滾開。」
「……」
瞬間,只覺得天雷滾滾。
眾姑娘們紛紛將自家父兄的官職爆出,就是想擠到前面的位置去,可是,一家堪比一家,官職也是一個比一個大。
你報完了,我來。
我報完了,她來。
總之,你來我往,總不停歇。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鬧得不可開交。
「都給我閉嘴。」霎時,一道嬌喝響起。只見呂樂滿面陰沉的站在人群之後,一雙眼楮里滿是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