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芷寒挑眉看他︰「你想娶我？」
「婚約在前，誤會已銷。♀」楚棋淡淡頜首，「本王自然要履行諾言。」
芮芷寒笑的溫柔︰「當真想娶我？」
楚棋點頭，微笑不語。
「既然如此……」芮芷寒緩緩走過去，笑的盈盈，「殿下對于我芮家女兒的思慕之心這樣渴切，那我就勉為其難幫你許配一個吧。」
說完反手一出，驟然把一旁的芮芷心推了過去！
一直呆呆站在原處的芮芷心冷不防被她一推，砰的往楚棋身上便倒。而楚棋一看她靠過來臉色驟然一變，一揮手就把近在咫尺的芮芷心拂了出去！
——「砰！」
月白色生絲輕袍攜風劃過，芮芷心重重倒在地上，四肢僵硬如機器。
芮芷寒袖手站在一邊，笑意冷而淡。
方才楚棋自從點芮芷心那一下之後，若有若無中總是避免和她肌膚踫觸。她就大膽猜想芮芷心中的毒大概會觸模傳染給人，如今一試，果然不虛。
「看來殿下並沒有你所說的那樣憐香惜玉。」芮芷寒輕輕鞠躬，把長鞭收回腰後，「我害怕嫁過去之後也像這樣被你一把推開。所以提親的事，還是之後再說的好。」
她前世身為律師，少不得要被七七八八的人刁難襲擊。自己也就練好了一套鞭術，鞭子更是一直的帶在身上。今天出于習慣帶著，不想真的派上了用場。
說完再不回頭，把一邊看護證據的芮江鏑叫過來就走。
門前如潮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每個人的目光都敬佩中含著復雜，目送黑衣少女背影挺直，于眾人面前肅然而過。
看她不畏人言，看她傲然如霜，看她沉著冷靜討要清白，驚雷冷劍般驚破煌煌公堂。
那堅定，那自如，那俏麗沉穩中的爆發激越和內斂鏗鏘，今日堂上的才華獨具和風姿卓然，必然會給今年安京城內訴訟歷程描下驚才絕艷的一筆。
楚棋回身，淡淡負手立于堂中。
——路頭盡處，夕陽西下的余暉金光昏雅，緩緩鍍上那筆挺傲然背影的肩頭。
他輕眯起眼，目光悵惘中帶些悠長。
「天邊夕陽，明星將起……」
==
馬車里，芮芷寒面沉如水，靜靜而坐。
芮江鏑本能地感到姐姐今天情緒不對，大概和在堂上的儀王有關。只覺得周圍空氣冷肅沉悶，竟是壓得他連試探的話也說不出來。
他轉著眼珠，正想著該說點什麼來緩和一下氣氛。馬車卻突然一個顛簸，兩人身體突然齊齊一傾。
心情郁悶的芮江鏑扶住門框，不耐煩一把掀開門簾︰「干什麼？怎麼突然停——」
他呵斥的聲音突然一僵，立馬換了恭敬的笑︰「韋大人，出來的這麼快啊。」
車外年輕男子輕快卻又沉穩的聲音響起，淡淡含笑︰「是。下堂後也沒什麼事，就騎快馬過來了。」
他看向車內︰「芮小姐可在？霜玄有兩句話，不知小姐方不方便听？」
另一邊車簾掀開，露出芮芷寒禮儀性的微笑︰「大人有話，也不該親身騎馬趕來說。♀我下來就是。」
說完利落的出了車廂，沒理會一旁伸手要扶她的隨從，一縱身跳下馬車。
她黑色披風在空中一翻，韋霜玄眉梢微挑一笑。
「小姐好身手！」他贊，一翻身下了馬，交給一旁的隨從，「此處離芮府還有一段路，不如你我邊走邊說如何？」
「大人有話，自然奉陪。」芮芷寒微笑，「江鏑，你讓人駕車先走，我隨後就到。」
「可是——」門簾里芮江鏑面露難色，「姐姐公然和韋大人在街上走，這不大好吧……」
「天色已暗，華燈。」芮芷寒揚起眉，「你放心，不會有人認出我的。」
說完不再理他，徑自就往前走。留下芮江鏑無奈的讓隨從駕車，擦過芮芷寒嶙嶙而去，臨了還掀開簾幕喊︰「姐——你快點走，我在府里等你！」
韋霜玄見狀輕輕一笑，示意一旁隨從退下，提步跟上芮芷寒。
「芮小姐，今天的事是在對不住。」韋霜玄清醇聲音中帶著歉意，「沒能幫助你懲治凶手。」
芮芷寒挑眉，偏頭看他︰「哦？你相信我的指控？」
「自然。」夜色暗影輕輕打在韋霜玄的臉上，更襯他雙眼坦誠耀明，「為上位者，最喜歡玩的就是陰謀掌控之類的詭計，今天堂上芮芷心突變，方彩雲自盡，明顯是楚棋動了手筆。」
「他可是四殿下。」芮芷寒淡淡笑意譏諷，「大人這麼說他，就不怕引來報復？」
「當然怕。」韋霜玄直言不諱，「但事實就是事實，我更怕在如今在這個個人操縱的公堂下，是非顛倒，黑白不分，真像和公理得不到伸張，引無數親人痛哭，無辜冤獄。」
芮芷寒身體豁然一震。
她停下腳步，回身轉向韋霜玄。
面前，少年如星雙眸含笑淡淡，換上便裝的身形挺拔勻稱，翻飛在晚風中英氣颯颯，恍如蕩開萬丈明光。
她低下頭，似有一刻恍惚，眼底深波微微涌動。
孤身一人的異世獨行，不畏權勢的公然抗爭，沒人知道看似堅挺沉穩的她心頭承受著多少萬鈞壓力，卻不料此刻，在這權勢滔天法律虛設的時代，突然听到這一句話。
「真是沒想到……」她深吸一口氣，笑中帶些微微酸澀，「居然，真能踫到和我志向相同的人。」
隨即她一笑抬頭，眸光恢復高山上凌霄花那般堅定傲然。
「你放心——為他人，為我，為這世間公理，我不會放棄。」她定定看向韋霜玄，「還有……謝你信我。」
韋霜玄不語，靜靜看著這堅挺不折的女子，此刻眼底難得的波濤碎動。
芮芷寒說完不再逗留，轉身向芮府走去。
身後，晚風起處，吹亂她黑發翻飛。
==
芮芷寒在芮府門前的街角停了下來。
天色已暗，芮府門口卻燈火通明爭擾不休。遠遠望去可見一群人拉拉扯扯，不時還有陣陣辱罵聲傳來。
她皺起眉，心想白天一天已經夠亂了，怎麼晚上還沒完？
「姐姐！」人潮中一個身影迅速朝她本來，一靠近就急切的道，「文氏的娘家找上門來算賬了，爹爹正在和他們周旋。他要你先從後門走，避避風頭。」
芮芷寒不語，想起之前看到，文氏本是禮部尚書庶女，位品不高嫁給了芮城。卻不料就在她出嫁兩年後她的母親被扶正，身價突升的她便也一朝驕橫跋扈，在芮府里為所欲為。
這麼看來，是她打了女兒，父母來算賬了？
她正在思考，那邊卻突然一個人大喊︰「那賤人在那里！給我抓住她！」
話音，一群人已經轟然涌了上來。手里刀兵棍棒拿什麼的都有，擠得芮城落在人流之後對她大喊著什麼，卻在喧囂中瞬間湮沒。
芮芷寒見狀挑起眉，也不跑了，站在原地，雙手抱胸等著。
「你這賤人——」為首的一個中年婦女手拿一條棍子，破口大罵，「膽敢誣陷栽贓我家小姐，還在公堂之上公然毆打她！我看你真是活膩味了！」
芮芷寒上下一打量她，淡淡道︰「這里還沒有你說話的份，叫你們老爺夫人過來。」
那婆子明顯一愣，隨即哈哈一笑︰「你吃錯藥了吧！還想見老爺夫人。老爺夫人是心懷慈善不想和你有過節，當了小姐娘的我可看不下去！我告訴你，今天這些人都是我召來的！今個我就待小姐撕爛你個賤蹄子的嘴！」
芮芷寒笑的譏諷︰「娘？文氏那麼大的人，可能有你這樣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娘？你家老爺夫人沒參與？這些人是你一個小小下人能召集的齊的？」
婆子的臉色一僵︰「你少廢話！總之我今天就是要打你個不認爹娘！」說完沖身後一招手︰「還等什麼，快給我上！」
一幫人蜂擁而上，刀兵棍棒在火光下齊齊沖前！
「還當真是父女同心，護犢心切。」芮芷寒臉色不變，笑的冷冷，「既然這樣，我也不妨拿教訓你家小姐的鞭子再教訓你們！」
說完手向腰後一伸，狠狠捏住鞭柄！
「住手！」
卻突然兩聲喝止同時響起。下一刻，芮府門前大道東西兩頭，兩道身影齊齊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