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小心！」芮江鏑豁然一喝，指尖突然揚起，一縷銀光嗖的飛出！
——「鏗！」
銀光烏光直直相撞，金屬錚然一響，隨即先前烏光軌道一偏，自芮芷寒鬢側一劃而過。穩穩沒入竹干一晃，引無數竹葉簌簌。
「誰！」芮江鏑驟然抬頭，厲聲喝道。
「芷寒，你之前的身手哪里去了？」低沉女聲冷冷響起，隨即竹林深處，一個挺拔身影顯現而來。
芮江鏑一見，臉色立刻變得恭謹︰「鳳姨。」
芮芷寒挑眉，上上下下將來人打量一番。
眼前女子三四十歲年紀，一身黑衣勾勒出她挺峭身形，月光打在上面更顯清瘦。而她嚴肅傲然的臉上一雙眸子透出徹骨銳利，審視的目光冷冷射來，所有人都禁不住微微一縮。
她皺眉，想起之前芮江鏑對鳳姨的描述，心底疑惑更甚。
這麼一個氣度超絕的中年女子，可能只是芮府一個小小娘？
鳳姨不動聲色的站著，兩道或沉穩或銳利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形成一瞬間的接觸凝結。
「看來江鏑說的是真的，你自殺之後的確忘了很多事。」隨後鳳姨開口，語氣里帶了些和緩，「譬如之前，你是絕對不敢和我這麼對視的。」
「不過——」她如針眉目挑起，「你連武功也忘了？這怎麼行？」
芮芷寒一愣——她會武功？
鳳姨看她怔愣的樣子又嘆一口氣︰「好容易你的性子變好，一身絕佳的暗器功夫又忘了。不過你的根骨自小鍛造，想來如今重拾舊技，倒也不難。」
說完就過來趕她︰「走，到台上去，靜心，調氣。」
芮芷寒站在原地，皺眉看她——這架勢，今晚就要讓她練功？
望女成鳳也沒這麼急的！
「你別以為這事可以拖。」鳳姨好像看透了她在想什麼，「月漲潮汐，內力涌動，今夜月色正圓，是練功的絕佳時間。還不快走！」
芮芷寒被她趕得無奈，看一旁芮江也是滿眼懇切，只得一步步往台上走去。
上台，梅花樁尖尖點點。鳳姨一抬下巴︰「上去。」
芮芷寒看著那一人高的梅花樁，難得的結巴一次︰「上上上上去？」
「時間寶貴，別廢話！」鳳姨一瞪眼，托著芮芷寒的背就往上一提！
那力道突然而堅狠，芮芷寒被提的一個踉蹌，身子朝上朝前一撲，立刻就栽到了花樁之上！
她心下一亂，慌忙中提腳去踩，卻正好踩中了木樁尖梢——
她身形突然怔愣一頓。
尖梢刀削般鋒利的抵在她鞋下，卻並沒有想象中帝痛感，反倒有一股勁流自腳底滾滾而來，將尖梢接觸地包裹于其中。
那內勁綿延醇厚，舒緩澄明，漸漸滲入腿部經絡，讓人只覺穩固明澈，四肢經絡浸泡在這綿延不斷的勁力之中，自覺力氣百倍，蘊勁無窮。
這感覺讓她覺得新奇，干脆不動，穩穩立于樁上。頜目，吸氣，平緩呼吸中調動那勁流環環而上，一點點蔓延修補過四肢百骸，順錯綜經絡蔓延至印堂頭頂，正對月上中天清輝霜雪。
與此同時月亮行至中天一刻，那股內力也突然光華璀璨轟然而閃，光芒勃發中迅速流轉體內一周天，暗涌寧靜處，突現大光明。
她身體一滯。
那一刻只覺耳目通暢四肢清明，听得到細小蚊蠅飛過，辨得清萬里風聲細碎。那一刻身若風中細羽欲飄搖起，攜夜風浩蕩俯瞰萬里山水。那一刻突覺全身堅挺韌力如金玉，似能出手如電，一掌厲斷風雲。
隨後潮汐涌下，一切重新歸于平靜。
芮芷寒睜眼，只覺今夜經歷神奇而有趣。而再一提臂卻覺得全身一輕，仿佛真的可以縱身如燕，剎那渡過萬里河山。
而樁下，鳳姨看著她一切變化，臉上露出淡淡喜色。
忘記了武功，撿拾起來並不是什麼易事。她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讓她在月圓之夜一試，卻不料這丫頭這麼聰慧爭氣，一下子就悟到了自然調息的命門。
她一笑，隨即揚聲喝道︰「氣息調穩了？那就接招！」
同時黑色身形如電，剎那間躍起奔芮芷寒而去！
芮芷寒一見驟然一驚，閃身就躲，鳳姨卻早已料到她會這麼干一般，臨到近處身子一扭，抬腿如鐵般直踢她胸口！
芮芷寒一見，橫肘，側身，一把就要抓她腳腕！
鳳姨詭異一笑，腳腕一扭，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躲過她的襲擊，隨即狠狠一點，正中她腕間麻。
芮芷寒雙目一縮，趕忙另一只手支撐住木樁身形半空中如燕一翻，穩穩落在另一木樁。
她剛落下，面前鳳姨的拳風又到！
芮芷寒挺身，十指並攏手掌成刀，朝她的拳頭狠狠一劈——
鳳姨一聲笑，拳頭瞬間成爪，直抓她的心口。
芮芷寒眼底寒光一閃，兩根手指豁然一點，狠狠朝她方才偷襲她的麻部位襲去！
……
兩道人影在梅花樁上步伐轉換閃轉騰挪，骨節相撞的聲音清脆中帶著沉悶，輕盈矯捷又真強實劍，轉眼間已經過了幾十招。
芮芷寒一邊打一邊暗暗驚奇，她前世也不過是會些鞭術，近身搏擊一竅不通。可自從方才調息完畢，這具身體立即顯出了對打斗的熟悉和經驗，本能的反應迅速的出手，連她自己都嘆為觀止。
她一邊打一邊咋舌，心想芮芷寒的前身既然有這麼高的武功，怎麼還會被芮府逼迫到那個境地。
卻突然鳳姨一腳近前，下一秒她就被狠狠踢翻。
芮芷寒猝不及防，忙不迭一個翻身，砰的一聲半跪于地。
「少走神。」樁上高高站著的鳳姨冷冷一哼，「上來，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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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日後。
——「哧！」
城南小院，黃衣少女身姿筆挺站在一邊屋檐上，縴縴五指如撥弦，迅速狠厲中數根銀光一閃，刺破空氣直直向對面屋檐的靶子而去！
——「錚！」
依稀听得金屬互相撞擊的聲音，隨即那邊芮江鏑的叫聲傳來︰「姐姐——你的十根銀針又正中靶心，沒入鐵靶抽不出來了——」
芮芷寒抬眼，縱身躍下屋頂。
「是嗎？我看看。」她從同樣跳下來的芮江鏑手中接過鐵靶，皺眉一刻，「還不夠，鳳姨說要全部扎進去的，現在還有一小截在外面。」
那天和鳳姨在竹林里打了一晚，那個冷若冰霜的娘就和她一起搬到了這里，好監督她練功。她得知這具身體本身最擅長的就是暗器，也就決定按照原先路子來。十幾天銀針飛鏢蝗石袖箭的苦練，水平也終于有所提高。
芮江鏑听了她的話明顯有些郁悶︰「姐，你什麼時候這麼勤奮了。要擱在原來，你一定說閨中女子學武功沒用，然後看鳳姨不在，能不練就不練。」
「但現在我是想著在這個權勢為大的時代，只要能防身，能怎麼練就怎麼練。」芮芷寒淡淡一笑，卻又隨即皺起了眉，「對了江鏑，之前的我，對于練武一事究竟抱著怎樣憚度？」
芮江鏑聳聳肩︰「鳳姨教了你功夫，又說情非得已，不許你在別人面前顯露出武功。你自小又是個守規矩的，一直覺得女人學功夫沒用。結果倒好，被芮芷心那群人欺負成那樣都不出手。」
芮芷寒垂下眼，難怪那麼高的武功，最終卻只能被逼自殺而死。很多時候，人與人真正拼的不是權勢手段，而是思維和心志。
心性屹立，堅強不折，方能不輸人前，笑傲長天。
然而隨即她又回過神，一把拉過芮江鏑道︰「江鏑，既然你、我、鳳姨都會武功，那我們有沒有那個用來易容的那個什麼……」
她轉了轉眼珠，努力回想武俠小說里那個詞語，身後鳳姨的聲音卻冷冷傳來。
「——人皮面具？」
－－－－－－題外話－－－－－－
卿江今天去郊外燒烤了……烤了一大堆黑乎乎的苦的怎麼也吃不下去的肉，頓時對小說里那些縱劍江湖露宿野外隨手打只野雞抓了就吃的大俠俠女們充滿了森森的敬意……
水平高超啊！手法成熟啊！一個那麼厚那麼大的野雞也能烤的香氣四溢美味流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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