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綃樓。♀
此刻香霧裊裊華燈彌漫，輕鈴下欄桿後嬌聲笑語和著女子縴細曲折的身形流連如畫，煙柳繁華地，人間富貴鄉。
一身白衣的芮芷寒面色沉靜，負手淡淡走了進去。
「這位公子長得真俊。」早有一身輕紗的女子迎上來，一伸手直接攀上了芮芷寒的肩，華燈璀璨下一雙美眸流轉笑語盈盈，「今夜良辰美景，讓奴家陪你如何？」
芮芷寒輕輕一扯唇角，著實不明白為什麼妓院是自古以來穿越女必逛之地——最起碼她就覺得這種現代社會中明令禁止的場所，確實沒有其存在的理由。
她側頭，淡淡拿開那女子攀在她身上的手，沉靜臉上露一抹禮儀性的微笑︰「姑娘客氣。只是在下今晚來並不是找姑娘的。」
「公子這話真讓小憐傷心。」女子聞言弱弱垂下手，撲閃的眼睫泫然欲泣，「公子是看上了哪位姐姐，莫非奴家還不如她？」
芮芷寒看著眼前少女，立刻想起了芮芷心在芮城面前嬌弱怯怯的可憐樣。
她清黑眼底倏然閃過厭惡，禮儀性的笑也泛上一絲冷意︰「姑娘多慮了。在下今晚，只是隨便來轉轉。」
「轉轉又為何不帶上奴家？難道奴家不合公子心意？」小憐脆弱盈盈的仰頭看她，一伸手又要來拉她的胳膊。
芮芷寒眉梢一擰，一側身便要躲過。
「小憐。」
悠然含笑聲突然響起。
——樓門前，一人輕衫緩帶，月白色墨竹衣袍滑過香煙繚繞裊裊，側身倚門，清涼而笑。
他眼光一掠，清華璀璨間琉璃星辰倏然涌動，和著如寂水深潭落花細碎的清紋，滿座喧囂，瞬間一靜。
隨後楚棋輕笑招手︰「上次選花魁本王可是為你一擲千金。怎麼，這次又黏著別家兒郎了？」
「殿下這是什麼話。」走到他身旁的小憐立即婉孌爹過去，縴臂環過他的腰，「不過是那位公子隨便轉轉，奴家給他指個路而已。」
「是嗎？」楚棋剔羽般的墨眉輕挑，修長手指含笑劃過她的唇，「那位公子，又是去哪里？」
「他是……」小憐轉了轉眼珠，嬌俏的咬起紅唇。
與此同時她的臉色突然一變。
——銀光幾縷，仿佛一陣涼風劃過。從後邊看，女子如柳縴扶的背上，血絲縷縷汩汩而出。
攀著楚棋的女子，臉色倏然一片慘白，目光驚恐的晃了一晃，隨即無聲軟倒了下去。
身後，一臉無辜的楚笙坐在石台上，指甲里還挑著銀針，歪頭模下巴。
楚棋一挪步，避開那女子的尸體，回頭淡淡掃他一眼︰「楚笙，你這次動作慢了。」
「她身子扭得太厲害。」楚笙挑挑眉，從石台上跳下，「不方便我找下毒。」
一言出口，滿座皆盡面如土色。
突然想起眼前人一世風流卻喜怒無常的傳言，而今日這番笑意溫存的，輕描淡寫的殺人，那絕世容顏的輕曼一笑里，到底潛藏著怎樣的寒涼和殺機？
一瞬間，所有人都覺得遍體生寒。
只有一個人面色依舊沉靜。
早在楚棋揮手把那女子叫去就轉身向里走的芮芷寒，此刻終于回過頭來。
她目光清黑如玉，淡淡在空中掠他一眼，沉穩、冷靜、不出所料，隨即轉身繼續走。
楚棋突然玩味一笑。
「白公子。」他提步上前，月白色衣袍掠起滿地香霧，「公子看不上這個妓女，本王替你除去。你覺得現在如何？」
芮芷寒身形一定。
隨後她轉身，回頭，笑容客套而諷刺︰「殿下處理自己的女人，怕還不容白某置喙。」
「怎麼能說是本王的女人？」楚棋長眉輕挑，「青樓女子，風塵過客，早被無數人摘過采過，哪來誰的女人一說？」
「那想必和白某也扯不上關系。」芮芷寒笑的冷冷，「殿下與我從識，為了白芷殺人這麼大個人情，在下當真還不起。」
「說上幾句不就熟了？」楚棋笑的清涼淡雅，一伸手搭上她的肩，「長夜漫漫，公子又找不到中意的女子，就由本王陪你如何？」
他笑意溫柔繾綣爹近，扳住肩的手輕輕使力，二人周身淺淺縈繞一片華曼冷香。
旁人一見，突然想起儀王風流、男女通吃之名，頓時恍然感嘆。也有人看向芮芷寒的目光帶著深深的惋惜同情——好好的一個俊公子，就要這樣被糟蹋了。
芮芷寒咬牙，虛假的笑里藏滿刀鋒，抬手就要把楚棋的手拿下來︰「抱歉，殿下，我不斷袖。」
「白公子城南府衙一番論斷，才名早已傳遍安京。」楚棋燦華含笑的眸光中掠一絲涼冷，「就不許本王親身拜望一番？」
芮芷寒身形一滯，突然感到被他扳住的左肩一麻不能動彈。那人突然的掌力流轉中，清寒勁流一股，劍鋒般直直刺入入四肢五骸。
強硬狠辣，不動聲色。
她輕咬唇，不著痕跡的笑笑，另一只抬起的手並沒有停︰「殿下說笑，白某一介草民，豈敢高攀殿下。」
「攀得了戶部尚書，就攀不了本王？」楚棋笑的清雅灑月兌，手腕一轉早已將芮芷寒牢牢摟住，「今夜良辰美景，我與白兄定當不醉不歸。」
他笑意風流，剛要邁步的身子卻突然一頓。
身邊人穩穩拂過他腕間的縴白手指，指尖絲絲寒光倏然一閃。
而他月白銀絲袖口滑落，一抹精致腕骨旁，幾不可見的傷口露點點銀光。
芮芷寒微微低頭，笑的沉靜而謙恭︰「殿下抬愛，草民卻不得不記著自己的本分，萬不能做出如此有違身份之事。」
楚棋並沒有移開他的手，側頭定定看她，似笑非笑的眸光深處一片寂靜涼冷。
良久，他豁然大笑。
「好，有膽氣！」他笑意一閃便收，轉而輕眯起眼看著她道，「但你可知道，本王若是內力一個不制，你的半個身子就廢了？」
「草民不敢。」芮芷寒不卑不亢淡淡道，「白芷只知道，拿一個旁人的殘廢和自己性命相賭，對殿下而言應當是一件極不劃算的事。」
楚棋目光不動神色的掠過自己腕間，卻在收回時輕輕一滯。
他的視線停留在身邊少年的脖頸，額邊如水的黑發垂下，襯肌膚凝白如堅實清玉，勾勒出流暢而優雅的弧度。略略敞開的淡白色碎花錦緞伏在寒白精致的鎖骨上，更顯得美如雕琢。而再向下，那隱隱露出的弧度……
他的目光忽然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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