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州 第三十八回 景升痛定殺機 鄒氏離間除賊

作者 ︰ 步閣

伊藉乃伏于榻前淺聲曰︰「蔡中、蔡和撐管左右兩軍,雖為瑁之死黨,然皆貪才之徒,可使離間計並之,反除瑁于軍中」。表欣喜萬分,囑之曰︰「凡事先與子敬商議,切不可打草驚蛇,此事托于汝等去辦,吾只裝不知」。藉大喜,乃返帳中,待眾人談畢軍事,扯魯肅于無人處密曰︰「昨日進見,探明主公早有除賊之意,令吾等商議萬全之策!」。魯肅眉頭一緊,舒展贊曰︰「機伯真乃言出必行,果斷之至,說到美人計,吾正有人手,可助一臂之力」。伊藉會心笑曰︰「看來汝早有打算,只是妙計待發而已,子敬深謀遠慮,在吾之上矣」。兩人依計細商一番,魯肅使人從城西驛館尋來張濟之妻鄒氏,告明一切,鄒氏曰︰「小女即逢太守相救,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卻說昱日,見蔡瑁從江中歸岸,蔡和迎奉曰︰「小弟欲請大將軍往月仙樓一醉方休,可否賞臉?」。瑁只推有事,應答,蔡和自知無趣,乃入偏帳來邀蔡中,二人行于街中,見一女子背影熟悉,和乃上前探顧,識得正是昔日船上戲子鄒氏,一把扯住曰︰「小娘子,叫吾好生難找,向日欺辱太甚,今須把話說明,可是受魯肅指使,改吾航道,從中取禍」。蔡中起異,趕上問曰︰「甚麼事,吾怎不知?」。中恐擔失糧之責,乃放過鄒氏曰︰「並無它事,此女乃魯宅僕從,見其花容月貌,吾欲娶之過門,彩禮已付,卻另有它嫁,乃欺人太甚,今番遇之,故討個說法」。鄒氏整束衣服,聲曰︰「吾並得這位將軍,無故拉扯,若誤了賤妾伺候大將軍,不知二位可擔當得起。

二人聞之大驚,和曰︰「難怪幾次相請,大將軍不應,原來是待美人作陪」。中勸曰︰「即是大將軍所愛,不如作罷,了斷這門親事,天下女子多矣,何愁姿色不得,改日吾替賢弟入江南求之」。和乃上下顧盼鄒氏,粉面畫眉,香巾飄發,比舊日更多些嫵媚,心頭之恨由此根生,見中相勸,方痛閉雙眼,讓道放行。二人入得酒肆,和似有不悅,終難放下,以酒消愁,幾杯下月復,乃問蔡中曰︰「吾等兄弟跟隨大將軍可有些時日?」。中遙眼遠方,嘆曰︰「自從將軍跟了主公,吾等日夜相伴十數年矣,當年隨大將軍單騎走宜城,斬殺宗賊、除蘇代、貝羽之流,攻陷襄陽,拒為冶所,方立足于荊州。而後應帝召,平異端,囚水過江,荊南三郡皆降,血戰長沙,將孫堅驅往桂陽以南,皆有吾兄弟之功勞也」。

和扶杯不穩曰︰「十年前吾等為副將,今日依然如此,月奉不過五百石。而大將軍平步青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妻妾成群,銀糧無數,如今竟難與吾等同桌飲酒,何也?」。蔡中聞此言,也激起不少平日之怨,遂曰︰「非為親兄弟,共患難得同富貴也」。二人正痛飲暢談之際,竟忘有人上樓入坐。蔡中兩眼矇間,正欲倒酒,卻見酒從頭上來,猛然抬頭,識得是將吳巨。二人恐所言外傳,見此人入坐多時,瞬間驚醒,紛紛撥劍曰︰「若泄一言,必取汝命!」。

吳巨哈哈大笑曰︰「劉璋大軍兵臨城下,大將軍使末將來請二位將軍議事,卻見于此處醉酒泄憤,真天意也,吾與兄弟一樣,忍耐久矣,欲一吐為快!」。二人詫異,蔡和問曰︰「汝有何怨言,不妨說來听听」。巨乃自倒一杯曰︰「夕日主公親授印帥封吾為蒼梧太守,交州刺史逐恭嫌吾年少,不納入境,故殺之奪城,卻使蔡瑁得知,欲奪吾功,星夜使夫人于主公處獻盡攙言,稱吾欲反,信也,故貶為軍中從將,反受其節制,此等深仇,隱痛十余載,听聞兄弟之言,又復憶起,英雄豪杰,皆能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閑話散于杯中,不如拾刀奮起,除賊消害,以報劉荊州」。

二人聞言有些猶豫,巨又曰︰「如今益州兵馬傾巢來襲,而此賊竟與魯太守同心,領十萬擔糧草,盡屯于江岸,閑置數萬軍馬不問戰事,尚有心沉倫與男女之事,方才從帳中來,竊見一女子,紅粉玉黛竟入軍營禁地,古之少有也,數十萬弟兄若隨此等人赴戰,命將休矣,更不用說吾等三人前程!」。和鼓桌而起曰︰「那女子果真入得軍帳?」。巨厲聲答曰︰「非虛也」。和乃持劍與二人曰︰「不如便趁今日議事,橫縛此賊,以犯軍令斬之,梟首投奔江東去矣」。吳巨止曰︰「此賊惡貫滿盈,人人皆欲除之,無須走遠,若殺此賊,魯太守及主公皆能體恤,必不降罪也!只是彼為將軍,武藝不凡,恐計有疏,不如調集五百弓手,撒開箭網,其必死無疑」。三人商議已定,乃直奔水寨而去。

卻說蔡瑁方將鄒氏接入帳內,乃問曰︰「魯大人遣汝來軍中要傳何事?」。鄒氏媚眼方開,敞巾露腿曰︰「其實並無大事,听聞將軍舊疾復發,不能移師抗敵,特令小女子攜禮前來探問」。瑁近身聞香曰︰「何樣禮品,非使一女子相送不可?」。鄒氏見蔡瑁勁起,乃轉身曰︰「日下劉璋大軍臨城,徐夫人巾幗不讓須眉,親領女兵上城助防,魯太守恐將軍入夜寂莫,故以小女子為贈,前來服待起居」。瑁乃轉身合上簾門,摟鄒氏細腰曰︰「魯公想得確實周到,今得美人兒,明日大早,必起軍入城,協同作戰」。

兩人正欲風雨一番,卻見帳外有靴甲之聲,瑁乃起身掀簾視之,正見蔡和、蔡中、吳巨等領數百弓手趕來,瑁大怒指曰︰「將令,爾等何以私調兵馬!想謀反乎?」。蔡和發令拉弓,只听梆子齊響,和笑曰︰「非吾等欲反,實乃憑主公號令殺賊也!」。瑁曰︰「吾等同生共死十數年,今何苦要反,若待劉璋攻下江陵,吾必與之約和,率數萬將士攜糧過江收取荊南三郡,局時汝等均可為太守,豈能為一病夫自毀前程」,吳巨怒喝曰︰「眾將士隨汝出生入死十數載,有過半句怨言,功成之後,汝身居高位,享盡榮華富貴,獨留吾等家徒四壁無酒錢,天何不公,今誓殺之,替天行道」。

不等蔡瑁反應,蔡和大喝一聲︰「放!」。只聞風嘯之聲,頓時漫天飛箭,將帳簾射成孔網,瑁乃身中數十箭,吐血而亡。蔡瑁方倒地,卻見遠處一馬飛奔而來,馬上人呼︰「諸公且慢!」。哪知稍晚一步,百尺帳內,已無空隙,吳巨方識得馬上之人,正是江陵太守魯肅也。子敬焦急一人性命,乃沖入帳中查看,見女子身披數箭喋血倒地,肅乃抱起以手探之,尚有余息,鄒氏笑曰︰「此番能報得君恩,乃余生所願也,今當歸去,以隨亡夫,望太守勿念,以守城大事要緊!」。說罷大笑三聲,氣絕而亡。魯肅雙手拈血,仰面痛泣不止,蔡和亦發婉惜之嘆曰︰「只怪吾等殺賊心切,示顧及婦人性命,還忘魯公節哀!」。

肅乃將鄒氏葬于江邊,割瑁首裝于盒內,傳劉表口喻,封蔡和為武陵太守,蔡中為零陵太守,吳巨為長沙太守,使三人領五千水軍渡江往公安設防,留張允八千兵卒鎮守江津,自率三萬精兵徑入江陵。三人接令而去,肅入得城中,與文聘持一千禁衛將蔡氏一族二百余口盡皆刀斬于西門,百姓聞相奔告,大快人心,徐氏得知,乃自縛下城謝罪,子敬扶曰︰「知汝乃將門之女,始有報主衛國之心,錯在蔡氏,與汝無干也,可放心守城」,徐氏淚謝。

諸事完畢,魯肅方入郡府參見劉表。表張目結舌問曰︰「果真如是乎?」子敬命人開盒示之,蔡夫人見之大呼不止,時又暈厥不省。劉表掀褥一躍而起,大呼曰︰「此賊若除,吾之運來乎!」。乃宣伊藉入內,封其為江陵太守,遷魯肅為大將軍,總領全軍,眾將聞之欣喜不矣。時劉璋大軍已扎寨北門與張任匯合,瞭望城上燈火通明,歡聲一片,搖頭謂法正曰︰「敵軍來襲,應滿城肅然以待才是,唯見此城,張燈結彩,勝過新年,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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