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州 第四十四回 河內三顧乃見 揮淚方得司馬

作者 ︰ 步閣

曹操輕轉茶杯曰︰「久聞仲達大名,恨得拜訪,悔斷心腸矣,汝豈為其兄,必不下于其才,敢問對當今時局作何看法?」。朗起身作笑曰︰「曹公文武兼備,又據中原要地,若好生謀劃,當成宏偉大業不亞高祖當年」。孟德聞之大喜,乃藏于心曰︰「還望先生指教」。朗踱步緩曰︰「指教不敢當,彼有見解罷了,今之亂世,能居守一方者,亦江東孫策,徐州劉備,益州劉璋,雍州馬騰也,此四雄宜結不宜爭也」。孟德奇曰︰「如袁紹、張揚、公孫度、劉表之輩如何?」。

朗大笑三聲,扶須曰︰「袁紹雖據大州,武將不乏,謀臣滿坐,然無縱觀全局之才也,若結公孫度、劉備、張揚等人共取中原,敢問公何以擋之?」。操乃搖頭曰︰「萬不能擋也」。朗又曰︰「然袁紹不悉縱橫之術,為圖寸土,攻伐四鄰,耗盡兵丁,暴虐于民,冀州百姓,早已怨聲再道,君只須乘勢擊之,旗所指處,萬眾相隨,必可輕破矣」。孟德點頭贊許,又曰︰「劉表雄居荊州久矣,彼之命運如何?」。

朗止笑曰︰「劉景升與天子同姓,憑仁義冶理一方。敵無興兵,必能安定。然江南孫策,虎狼之心,勇武之性,亦能不食懦肉乎,加之劉璋安居益州沃野久矣,養兵無數,若起歹心,僅憑魯肅,良越之輩,難擋大勢也,以此來看,劉表之地,必為群候所分耳」。操頻頻點頭贊許,乃起身拱手曰︰「先生之才,不下張良矣,可願隨之出山相助,以展平生抱負如何?」。

任孟德躬身久立,朗不應曰︰「吾弟之才十倍于我,若其出山,吾必不敢隨,若其執意隱此一生,吾定當渡河以助明公也」曹操大喜過望,命人提上所攜美酒,二人對飲堂中,談論天下大事,只此不倦,直至深夜。操乃起身告辭曰︰「不知月已高梢,恐有擾靜之處還望海涵,這番不虛此行,待仲達返府,必再來拜會」。司馬朗亦客氣幾句,將一行人送出門外,乃急命隨從回屋收拾行裝,管家異問曰︰「汝亦已答應曹操,何故乘月而去?」。朗笑曰︰「曹操乃奸險之輩,雖善斷然好疑,事不成,願伏首稱恩,事若成,必誅盡忠良,獨握大權。若待此人,前生無憂,後世必愁,吾不為也」。說罷領著四五人馬連夜往太行深處避難而去。

又過一月,司馬懿果然仙游回府,方入門檻,見門側深陷手印,乃問管家曰︰「近日可曾因私事與人爭斗?」。管家忙稱不敢,乃將向日曹操拜訪,隨身典韋單手杖門之事一一道來。仲達嘆曰︰「真乃惡漢也,待來日橫死其手,不如早早收拾行裝,隨兄盾入深山作罷」。乃使從人托出舊包,欲出縣境。方入車內,便見大道行來一隊人馬,約有百來騎。當頭一人威風八面,虎須奮然,抬足下馬,伏于道旁曰︰「愚知苦等數月,終見名士,此去又欲往何處仙游?」。不等答話,後面一員大漢飛身下馬,攔住車駕,圓目盡睜,形似虎立。

大漢正是虎賁將典韋,伏于道上之人,乃兗州牧曹操。仲達見此光景,知必是難以月兌身,乃假意出車扶之曰︰「在下何德何能,使曹兗州不遠涉水而來,尋此避靜,實不所值也」。孟德方抬頭視之,果見其人有神仙之姿,善眉佛肚,滿面殷笑,實藏萬千計謀。乃卷舌贊曰︰「久聞先生宏明,近在咫尺,有何不顧之理」。仲達只好請眾人入府,喚管家擺上酒宴,與曹操入席。

曹操炊酒過,定杯探曰︰「昨日與尊兄一談,便覺茅塞頓開,天下之事,盡藏于胸,其能如此,仲達之才,更不可言,還望就當世前景,賜教一番」。仲達性直,幾杯下肚,放聲直言曰︰「三分天下之勢必成,公可早知先圖」。孟德大驚,此人好生狂妄,如今橫行于世,雄霸一方者,亦不下于十數,竟知天下三分結局,何其先明也,乃輕問曰︰「三分者乃何人也?」。仲達暗忖︰中原四戰之地,若受群攻,瞬間即滅,如有三足鼎立之勢,當數川中,江南,河北三地也,三雄各據一方,終分中原,必成三國。若現今明言,依其秉性,必殺吾滅口,以絕文武之耳,想至此處,只能胡編一番曰︰「明公,孫策,劉璋也」。孟德忙問︰「有何所依?」。

司馬懿挽袖拭腮︰「曹公雄居中原,四處可戰,近可迎得天子以令諸候,遠亦結盟偏僻,攻謀敵勢,故自成一國也」。又曰︰「劉璋承父威,二世守川,經營十數載,依沃野之地,屯天下之兵,其勢不可摧也,北擊漢中,收西涼等眾,可得半邊天下,此為一國也。江東孫策,虎將之嗣,有二張所輔,進可盡吞荊州,爭奪豫州,退能依江險而守,乃成一國也,故此三國共存于世,史所罕見耳」。

曹操聞之有理,突然想到一人,乃問曰︰「徐州劉備劉玄德亦將何存?」。仲達哈哈大笑曰︰「如奔走之狐兔也,若貪守一窟,大軍到日,即可生擒之!」。滿堂人听聞皆笑,司馬懿亦笑得打顫難止。隨行荀彧近身伏于孟德耳邊輕言︰「世人皆知,劉備乃梟雄也,今又新得徐青之地,如虎增翼,此人滿口亂言,名過其實也!」。曹操听聞亦鼻嗤之,正欲起身便走,突然想到一處︰司馬懿本不欲隨我,故以詐言驅之,險些中計。乃回身拜伏于地,含淚訴曰︰「逆臣當道,漢室傾危,吾本欲清輔君側,匡正天下,乃智力有限,雖握重兵,偶得中原,然振興大漢之路仍遙望無期,願君兼顧天下蒼生,出山效一臂之力,吾朝幸甚,萬民幸甚!」。

仲達本不願趟此渾水,乃見府門已開,必無寧日,為免家門之禍,只能自出擋之,乃扶起孟德嘆曰︰「天下英才,燦如星辰,能如吾者,亦非少數。今蒙大駕不遠窮山僻水遠涉來請,豈有輕違之理,只是有一言在先,若不應允,必難從命」。曹操望天起誓曰︰「從今往後,但凡先生所言,吾皆計從,若有違心,天必懲之」。仲達俯眉曰︰「得天下者,非因一人一騎一城之得失,乃聚天時、地利、人合也,此番出山,亦難擔保百戰不殆,馬到功成。若有得失之處,還望念及今日之言,休得連累吾之家人宗族」。

孟德見此非大事,當即應允,乃封司馬懿為右軍師,與郭嘉共議軍事。不日,請入濮陽,置軍師府于城西,每日與飲,事事請教。奉孝聞名,亦同往見之,三人交談,情同知已,荀彧、荀攸、劉嘩等凡遇疑難,皆往問之,俱能對答如流,眾人于心敬佩,只恨晚識。時至初夏,河水落位,曹操召眾臣商議進伐河北之事,仲達曰︰「袁軍主力在北,本可輕取,只惜有張楊與盟,聞軍渡河,必出晉陽來救,若攻河北,須先離間二賊,方可速成」。

奉孝聞之有理,乃和曰︰「張楊孤守一城,日夜惶恐,可密使前往,約共取袁紹,若得功成,可奉還上黨,上請天子,封其為並州牧,此禮甚厚,若其應,則多一盟友,若不應,亦不敢再助袁紹,此為逼退止進之計也!」。眾人皆稱好計,孟德亦喜,令張楊舊將眭固前往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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