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蒼穹 第六章 聖教少主

作者 ︰ 沐縴

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客紛紛。

「這位公子,里面請——」門口的老鴇涂著濃得化不開的胭脂水粉,堆著滿臉的笑,拉著長長的腔調,迎進了一抹藍影。

那是一襲寶藍色的衣袍,上好的綢緞在燈光下都泛著光澤,交領右衽,束腰緊袖,黑色的領口及袖口上都勾勒著紋飾,腰間則配著一把精致的匕首,不到一尺的匕首,金色的鞘和鍔,柄上瓖著一枚寶石折射著幽幽的藍光。

這身華服與勁裝完美結合的人,額前垂著幾縷碎發,劍眉星目,看上去還很年輕,盡管仿佛貴公子一般,但眉宇間不經意蕩漾著幾抹煞氣以及那黯沉、顯得沒有生氣的臉色,怎麼也無法讓人將之與「貴公子」劃上等號。

由于他的速度較快,老鴇待他進去後才看清楚,而看清楚的老鴇則也忙跟了進去,諂媚般地笑著︰「哎喲,這不是少主嘛!是哪陣風把您給吹來!難得今晚又有好興致……」

看樣子,他是這里的常客,听著老鴇每次同樣的客套,他皺了皺眉,冷冷道︰「別廢話,拿簽來吧!」

老鴇神色一窒,忙收斂起諂笑,道了聲︰「是。」接著便吩咐手下去拿簽。

高樓上的們紛紛圍在雕花的木蘭扶手邊,美目盼兮間、巧笑倩兮地你一句我一句地爭論著今晚的來客們哪位更有錢,哪位更儀表不凡。

其中有一位女子眼光犀利,落在樓下那寶藍衣袍的人從小竹筒中抽出簽上,看著簽上寫著「十三」,她嘴角不禁泛起一絲笑容。

第十三號房間。

一襲藍袍的人推開虛掩的門,房內充盈著的幽香輕撩著嗅覺,一半是來自香爐,另一半是來自眼前美艷的女子。

女子光彩照人,艷麗下卻隱隱流動著清麗,宛如花開一季,寂寞芳華。

女子迎上前去,溫柔地褪去了那人的外袍,而那人只是淡淡看著她解下自己腰間的匕首,輕放在一旁的桌上。

女子嘴角又漾開一抹動人心弦的笑,拉著那人來到床邊,而那人也就順勢坐下,女子的手從他的肩下滑,待滑到他腰間時,手腕一翻,頓時多了一抹亮芒。

可與此同時,她卻肩胛劇痛,一轉眼看到那把明明被放在桌上的匕首什麼時候已經沒入了她的肩胛,而她半邊身子因為匕首上淬的毒已經開始麻木起來,但她還想用盡全力刺出手中亮芒,手腕卻已被對方制住。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盯著對方眼眸,桌上被解下的是把空匕,真正的「冷月」其實藏在對方袖中,可是……那化功的香也起不到一點作用嗎?此時對方眼眸中的嘲弄與不屑已給她最好的答復。

「說!誰派你來的!」

得到的只有女子拼盡全力的七個字︰

「朝聖教——天誅地滅。」

一個人影穿過長長的甬道,在盡頭的一間房前停了下來。

「你們都下去吧。」

「是,少主。」門口的兩名守衛應了聲便轉身走了。

「吱嘎——」伴隨著推門聲,漆黑的屋子里鑽進了一絲光亮,那人沒有去點燈,而是徑直來到了床前。

床邊坐著一名女子,黑暗中借著月光仍能瞥見幾分顏色。來人忽然俯身,伸手捏住她瘦削的下巴,而女子的頭也被迫微微仰起。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否則,昨晚你就死了……」說罷,卻是一聲莫名稻息。「今晚你陪我吧,只要我樂意,也許明日就能放你一條生路。」帶著濃濃醉意的嗓音有些低沉,這句看似輕浮的話被他說出,卻帶著深深的疲憊與說不出來的落寞。

與此同時,伴隨著衣料輕響,女子的腰帶已被解開。

「你能否先解開我的道,事已至此,我也逃不了的。」

對方應允,女子又道︰「我想喝水。」眼前人的目光在女子臉上掃了一眼沒有察覺什麼異常才去桌邊倒水。當他拿著杯子轉過身來時,借著窗外月光,卻頓住了——床邊的女子右臉頰上多出了一道猙獰的血痕,只見她手上握著一支白玉簪,雪白的尖頭還殘余著殷紅的血。

女子突然微微一笑︰「現在……還像你的故人了麼?」怕她還有別的動作,玉簪已被那人奪去,但到她身邊時突然感覺她周身散發出一股逼人的寒意,可女子卻暈倒在他懷里。

——終究竟看錯了她,這樣外表柔弱的女子竟然不惜自毀容貌來守護自己的尊嚴。

朝聖教另一間廂房的軟榻上鋪著十丈軟紅,散了一地的褶皺。另一位女子,著一襲孔雀藍的織錦長袍,支頤醉臥在這十丈軟紅之中,眼里透著無盡的淒迷,仿佛一個亙古不化的夢境,正醞釀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幽艷風情。

正值似睡非睡之際,傳來開門聲,于是,女子微微一笑︰「進來吧——」她的聲音自有一種骨子里的慵懶,「從不敲門,就知道是你。」

只听門一聲輕響,來者掩上了門。

女子微微笑著︰「你怎麼才來找我?教主不是都走了好多天了麼?」語氣中似乎帶了一種責怪,「對了,我怎麼忘了有了雷家大小姐,還不夠又去青樓帶了個女人回來,這下確實忙不過來啊……」

「藍姬,你——」

「我說這教中上下除了教主,還只有你一人敢如此稱呼我呢!」藍姬輕輕笑道,「不錯,比叫‘夫人’好听多了!你說,是不是?」話音落下時,她已經站在了來者的面前,只隔著一個呼吸的距離。

對方卻側過了身,藍姬的目光則定在了對方腰間配著的那把匕首上,忽然邁出一小步,于是又面對著對方,她的目光語氣皆柔和無比︰「來我這,還帶這個干什麼?莫不是——怕了我?」

「你覺得呢?」

「哦?」藍姬的手已觸上那把匕首,「凡是個男人,就不該、怕像我這樣的女人——」她的眼波足以蕩開任何人心底那一絲漣漪,化作悸動。

她的指尖輕輕觸了觸匕首上瓖著的藍寶石,幽藍的光彩在她指尖跳躍,亦在她眼眸中細碎地閃動。但她卻沒有再踫那把匕首,而是順勢就抱住了對方。

「藍姬,你——」

藍姬淡淡一笑,卻掩住了對方的口,「你怕什麼?要知道,教主不在,整個朝聖教還不是你我奠下?」

對方卻忽然後退了一步,亦月兌出了她的溫柔圈。

藍姬盯著他的眼眸,道︰「洛漠,難道你真的不在意我麼?」語氣卻絲毫沒有半分疑問。

洛漠看了她一眼,道︰「你想要什麼別以為我不清楚!我今晚來只是找你去照顧一個人——」

藍姬道︰「咦?我想起來了,你今晚應該在那個青樓女子的溫柔鄉才對,怎麼,搞不定還要我出手?」

洛漠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沒時間跟你廢話,跟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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