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一只鴿子撲騰著翅膀,在空中盤旋了會最後落在船頭而立的人手上。
只見那人取下鴿子腳邊竹筒里的紙條,掃了一眼,接著裝上了另一卷紙條,將鴿子放飛。隨即,看著鴿子遠去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就成了一個黑點消失在天際。
那人身後的畫舫里走出了一名慵懶的女子還打著哈欠,似乎才睡醒,竟是朧煙,她一邊扶著松散的發髻一邊裊娜來到立在船頭的人身邊,隨手勾上他的脖子,仰頭看著他道︰「公子怎麼起得這麼早?」
就在這時,遠處有身影幾個起落最後來到這艘畫舫上,那人在他們身後單膝跪地抱拳道︰「少主,劉堂主差屬下來問,下一步計劃。」
「教主說開封有個能解百毒的幽草婆婆……」
來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忙應道︰「是!我們這就起身去開封!」
朧煙將手撫上他的胸口,依偎在他懷里嬌嗔道︰「怎麼,公子這麼快就要走了麼?」
眼前人沒有答話,只是用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看著她媚眼如絲,道︰「還不快去收拾收拾,陪我去開封。」
不出半月,衛寒與葉瀟然已行至開封,在朱仙鎮上歇了一日,便又出發了。
朱仙鎮客棧里,衛寒和葉瀟然已收拾好行李正向小二問著路,小二因得了好處,滿臉賠笑道︰「兩位客觀,我王伍可是出了名的包打听,有什麼盡管問哈!」
葉瀟然問道︰「小哥,去開封該走孽路呀?」
王伍道︰「咱們這到開封有兩條路,一條近路一條遠路,近路騎馬的話一天就能到,遠路沒個三五天怕是到不了。」
葉瀟然又問道︰「那近路怎麼走?」
王伍一听臉色卻變了︰「兩位客官,我勸你們保險起見還是走遠路吧!要知道近路會經過一座山,山上有個‘望江寨’,咱們本地人清楚一般要去開封都走遠路,就是避開被打劫的風險呀!要不是看兩位客觀面善,一般人我才不告訴他!」而他口中的「面善」不過也是給了好處,葉瀟然心想︰還真是黑店。
衛寒道︰「好了,小二哥我們就走近路,你把路線畫下來給我們。」
王伍道︰「嘖嘖,客觀您膽子可真大,那些山賊啊就喜歡打劫外地人!到時候出了事兒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啊,要知道大家都願意多花點時間走遠路……」他一邊說著一邊還是拿著紙筆畫起了地圖。
待他畫完,他們便作別了王伍出門上馬。
王伍看著他們絕塵而去,嘆口氣道︰「又是個待宰的,這次真不怪我沒提醒……」
按照小二畫的路線,當天下午他們便行至一處深山里。
葉瀟然在馬上道︰「深秋時節樹葉凋零,但此處茂林蔽日很是蹊蹺,俗話說逢林莫入,恐怕真的會有山寨。」
衛寒道︰「朝聖教敵我未知,我們耽誤不得,即使這有山寨趁著我的毒還沒有再發作,還是可以闖一闖。」
葉瀟然「嗯」了聲便揮鞭策馬前行。
行至不遠,卻看到前面有一排柵欄,有一人高顯然是故意放在那里的路障,禁止人通過。
「吁——」他們不約而同地勒馬,衛寒忽然開口道︰「到我馬上來。」
葉瀟然一愣,卻見他已向自己伸出手,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問道︰「那我的馬怎麼辦?」
衛寒道︰「等到了開封再去買一匹。」聞言她便握住了他的手,一借力人便已坐在他馬上了。衛寒策馬往後退了數十步,對身後的葉瀟然道︰「抱緊我,坐穩了!」話音剛落,葉瀟然只覺耳邊風聲大作,馬極速助跑最後似乎騰空躍起,她下意識的緊緊抱住他的腰,靠著他的後背緊閉上雙眼。
「吁——」隨著馬落地的嘶鳴聲,葉瀟然才敢睜眼,回現那個柵欄已在身後,而自己那匹馬還在那邊悠閑地吃著路邊草。
葉瀟然依然保持著之前的動作,那一刻,她只覺他的後背是那樣溫暖和寬闊——仿佛是她一生的依靠。
而這時,山上卻沖下來十來個人,個個都操著家伙,看打扮便知這是山上寨子的山賊,此時正飛揚跋扈地攔在馬前。
「哎呦,有點本事嘛!竟過得了爺爺設下的路障!」
「麻花,跟他們廢什麼話呀!我看那馬上的小娘們倒有幾分姿色,不如搶回去給大當家做壓寨夫人!」
「嘿嘿,可她臉上有疤,不知大當家要不要——」
「說你笨還真笨!不要不正好給哥幾個樂樂!」
他們越說越放肆,衛寒開口打斷道︰「我今日不想開殺戒,還望諸位能行個方便放我們過去,至于買路費什麼的我看那匹馬應該差不多了吧?」
「我嘿!一匹馬就想打發咱們想得美!你不留下那個女的,還想走?!」
「就是!弟兄們上,煞煞他的威風,不知死活!」
有人上來就給了馬腿一刀,馬頓時一個趔趄栽倒,衛寒忙抱過葉瀟然在地上站穩,而對方並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接著一刀砍來,衛寒推開葉瀟然忙躲過,但葉瀟然轉身時衣角卻被刀風割破一塊。衛寒心中殺意頓起,他伸手捏住那人的手腕,那人刀便「 當」一聲掉在地上,他便直接掐住那人脖子用上一成功力,可當他用到內力時,卻發現不妙——在他身體里沉睡多日的毒似乎再度蘇醒,他的內力只要增一分,毒便增一分……
葉瀟然面對圍攻的人只是一味躲閃,她劍雖在手但她不能拔劍因為她知道她若拔劍必會見血,然對方比她弱很多,她只覺勝之不武。
衛寒只覺體內毒再一次完全發作,萬蟻噬心的痛感如潮水般蔓延至全身,甚至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顯然這一次發作比前兩次更加厲害,他躲閃開幾人的攻擊後漸漸力不從心。
葉瀟然看出了異常,她知道蝕心散會因為用功而發作,她在纏斗中不由擔心道︰「先生——!」而他這一分神竟沒察覺有刀向她砍去,只听「叮——」的一聲,點雪格開了那把刀同時也劃過那人的脖子,卻只傷到皮肉……而葉瀟然清楚的看到衛寒的虎口上有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淋灕。
——她陡然震驚︰要想減輕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轉移注意力,而他不惜以自殘來轉移注意力。
而衛寒也支撐不了多時,他捂住胸口閉眼靠在了一顆樹旁,似乎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眾山賊見狀紛紛停了下來,有人笑道︰「嘿嘿,之前還不厲害得很要殺了我們,怎麼,突然怕成病貓了哈哈——」
「你們幾個愣著干什麼,還不快去結果了他,再把那小娘們帶回去!」話音未落,有人已舉刀砍向衛寒,而這時一把劍擋在了刀前,發出清脆的撞擊。
秋水般雪亮的劍光在蕩漾,劍脊中蕩漾著一抹微藍,純淨而透澈,仿佛水波中倒影著明淨奠穹——宛若一江秋水,瀲灩的波光晃花了人們的眼。
衛寒似已感受到劍的寒意,道︰「瀟然,別拔劍……我此刻用不了內力,你會走火入魔的……」
葉瀟然一劍格開眼前的刀,持刀人禁不住後退幾步,她道︰「不拔劍,就看著你死麼?我葉瀟然從不是那樣的人!」
眾人均感到一種逼人的寒意,那種壓迫感竟然出自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
葉瀟然仗劍而立,冷冷道︰「誰不怕死,就給我上來!」眾人紛紛盡可能躲避著她的目光,仿佛被看一眼就會被凍住,化成冰霜。
「女俠住手!」這時,山上卻有聲音傳來,接著走下位少年,抱拳道︰「寨主請二位進寨一敘!」
望江寨。
——寨名望江,但此處無江可望,只因山下有一條無名的小溪,抱山日夜奔流不息,倒顯得‘望江’一名取的大氣。
衛寒未見好轉,葉瀟然扶著他在人的引領下進了寨子。進門後只見寨子盡頭有三把虎皮交椅,最中間的椅子上坐著一名年輕男子應是寨主沒錯,可他的身形並一像一般人印象中的那樣虎背熊腰,卻眉目溫和;而左邊一把交椅上卻坐著一名女子,那女子看起來像是男子的姐姐,大紅衫子裹著獸皮,看上去有著北方女子特有的氣質。右邊第三把交椅卻是空著,帶葉瀟然上山的那個少年此時正坐上了上去。
「二位快請坐!」中間那人開口,葉瀟然便扶著衛寒坐下。
那左邊交椅上的女子看了衛寒一眼,開口道︰「嗨,妹子!我看那個小白臉是中了什麼毒了吧?」她嗓門極大,葉瀟然被嚇了一跳。
中間那人忙道︰「在下宋驥,乃望江寨寨主,這位是舍妹宋驍。听我們三當家松子說猜到二位是黃衫客和雪宮宮主,故請二位前來一敘。而之前山下實在是多有得罪了!」
葉瀟然知道已被看破身份,也見對方沒有惡意,便道︰「宋寨主的三當家確實好眼力,猜得分毫不差。另外,宋姑娘也說中了,他中的是蝕心散。」
宋驍道︰「蝕心散?這可就麻煩了,如果三天拿不到解藥的話,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宋驥開口道︰「不瞞姑娘,五年前我曾南下臨安路遇劫匪,幸得衛先生相助今日才得以坐在這里,只怕衛先生也不記得此事了。」
葉瀟然突然想到一事︰「宋寨主……你就是我們來開封要找的人?原來你已不在開封,在此佔山為王了啊。」
宋驥道︰「說來見笑,這是我叔父留下的基業,我從小喪父一直被我叔父撫養大,因此就來繼承他的家業了。」
葉瀟然欣喜道︰「那敢問寨主是否認識幽草婆婆?」
宋驍卻接道︰「妹子原來是找幽草婆婆啊,她是我家師父。」
葉瀟然道︰「呵,先生說得果然沒錯!」
宋驥道︰「當年我確實與先生提到過此事,舍妹師從幽草婆婆。」
葉瀟然道︰「怪不得宋姑娘懂毒了,那不知何時可以帶我去求見令師?」
宋驍道︰「什麼姑娘的姑娘的,听著別扭得緊,叫我大姐得了!」
葉瀟然改口道︰「大姐——」
宋驍笑道︰「這就對了嘛!話說家師明日才出關,二位先在寨里住下吧!明日我再帶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