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都統府外今日與平日里安靜低調的氛圍不同,今天大外鞭炮鑼鼓聲震耳欲聾,圍觀的人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層人群,將都統府外的街道擠了個水泄不通。
而這些都不算太稀奇,不足以成為全廣州的焦點,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大門外聚集的大批送聘禮的李家大隊,李家大少看上了徐都統的妹妹,非要娶徐小姐不可,可惜徐蘭兒早已與馮司令的公子馮思齊訂下婚約,明年一立春便要舉行婚禮。
李家大少號稱廣州城內第一美男子,當之無愧的第一佳婿,不只美貌賽過女子,更是生意場上點石成金成就著李家望族的巨大財富;而徐家小姐為新女性的表率,不受封建舊時代思想的束縛,文筆商理樣樣在行,而名譽廣州城的干花彩紙便是出自徐家小姐的新思想的手筆;至于馮司令的獨子馮思齊,更是堪稱風度翩翩的公子,不僅氣度不凡,更是能深謀略謀;這三人到底是一段良緣,抑或是一段孽緣…
李明玉派了大隊人馬前來徐府送聘禮,一反李明玉平日里的性格,此次他似乎就是要弄的招搖過市,人盡皆知。
馮思齊在床沿邊仔細守著徐蘭兒入睡,直到徐蘭兒睡著,才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而徐汝之、徐母及李清玉三人都在大廳內,個個愁眉不展。
待馮思齊進入大廳時,三人都看著馮思齊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呵~大家都在開家庭會議嗎?」馮思齊而露微笑,口氣里透著輕松的語調。
「思齊…」徐汝之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馮思齊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只躲在里邊避而不見,只怕外面已經熱成一鍋粥了。」馮思齊抿嘴笑了笑,也拍了拍徐汝之的肩膀,晃了晃頭示意徐汝之出去看看外頭的情況到底發展到什麼情況了。
「我這弟弟,受盡了父母的溺愛,才做出此等離經叛道之事。」李清玉雖然已經早就知曉了自已胞弟的想法和決定,也提前給自已做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的等到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情況時,李清玉還真是有點受不了自已弟弟處理事情的方式。自已弟弟此舉,無異讓自已的丈夫與他的上司產生了隔閡。
徐汝之不再開口說話,陷入了沉默,李明玉是自已的小舅子,徐蘭兒是自已的‘妹妹’,馮思齊是自已從小跟著大的司令的獨子,三人最後走到今天這種關系,自已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當年李明玉與徐蘭兒兩人青梅竹馬生死相依,自已的一念之差,將兩人天人分離,而多年後,直到兩人再度相遇,自已只希望這個‘妹妹’能在明朗陽光的環境中成長,也沒具體了解過她是否是願意想與馮思齊共度一生,馮思齊禮儀周全,風度翩翩,與蘭兒在共同的環境下一起成長思考問題的方式也會相似,兩人受過共同的教育所以對問題的看法也會相同,自已便認為這是對蘭兒最好的選擇,于是結成了馮思齊與蘭兒的這門親事。
待徐汝之與馮思齊兩人步出徐府外時,才發現狀況遠比自已所听來的要影響大的多。
門外的聘禮大隊一直排到了大街的遠遠看不到的地方,圍觀的人里里外外排了何止三層,大家都一臉期盼似的看著眼前這出好戲。
「李家大少好大的手筆啊…」
「這聘禮,到底有多少啊,街的那頭也不見盡頭啊。」
「李大少這聘禮可以娶一百個廣州城的小姐不止了。」
「那也是,與李大少相親的大家小姐無數,從未听說有相上的小姐,一直听說李大少與梨園的趙承喜姑娘關系密切,未想到最後李大少看上的,竟是徐家大小姐。」
「那也是,是別家小姐還真沒這份本事讓李大少來上門提親,一般的小姐能做馮司令家的準兒媳嗎?」
「這馮司令家與李家,看來有得斗了。」
「最近這廣州城內得有得熱鬧了。好久沒有什麼熱鬧了…」
「不知道最後徐小姐這朵花會花落誰家…」
看熱鬧的人縱說紛雲,嘈雜聲不斷。
「看來,熱鬧不是一般呀。」馮思齊環視了一番徐府外熱鬧嘈雜的情景,笑了笑。
「…」徐汝之叫過身邊的隨從,低聲耳語了一番,不一會兒隨從便退下,沒過多久便有一群人來到人群前,接著送聘禮的人慢慢退了去,待送聘禮的大隊慢慢散盡,圍觀的人也接著陸續散去。
「司令的壽宴,到時一定要攜帶全家前來。」馮思齊笑著拍了拍徐汝之的肩膀,便轉身走到對街的小車內,直接離去。
「汝之。」李清玉見徐汝之走進屋,有大廳等了許久的她迎上去。
徐汝之沉默的扶過李清玉的後背,往屋內走去。
「你們年輕人的事,你們自已處理好吧。」一直在大廳無聲觀看一切的徐母終于開口說話,一邊是自已兒媳的弟弟,一邊是自已兒子的頂頭上司,這場面太混亂了,自已活了這麼大半輩子,也是頭一遭遇到上門到已訂親的小姐家提親的事。
徐母搖了搖頭,轉身離開,留下面面相視的徐汝之李清玉兩人。
「我之前听母親說起過蘭兒的身世,直到不久前,明玉找到我,與我說起過他與蘭兒之前的牽絆緣份。只是這事我不知與你如何開口,便未向你提及過。」
「明玉要娶蘭兒的事,他已經同我說過了。」徐汝之知道李明玉並不想自已的姐姐難做人,之前的知會功夫和前奏都做足了準備。
「…」這下換李清玉有些吃驚了,看來明玉是下定決心要娶蘭兒。
「蘭兒與明玉小時候的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兩人在那暗無天日的大宅內,相扶相助,相依為命,明玉的心里一直記著當年的那個小丫頭,而時隔十多年後,兩人再度相遇,李明玉還是不自覺的被蘭兒所吸引了注意力,另外,蘭兒也是心儀明玉的不是嗎?」徐汝之的一習長篇言論,讓李清玉重新認識到了自已這個原本沉默寡言的丈夫,他平日里話雖然很少,但是他心里都將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十分明朗,他的內心溫柔而多情,是什麼理由讓他收養了當年出逃的丫頭,是什麼理由又讓他精心將這個丫頭重生為一個外表明亮內心婉約的大家小姐。
「這興許是你對我說過的最長一句話了。」李清玉笑了笑。因為她已經明白了自已丈夫的想法,他對于思齊與明玉的態度一致,因為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會比徐蘭兒的真正幸福更重要的。那竟然如此,自已也也勿需將這事太過于計較,一切且順其自然。
「恭喜恭喜~」
「司令大壽,全城大喜啊~」
馮司令六十大壽,城內有名的名流紳士們紛紛前來道賀,一個個喜上眉梢,仿佛是自已在過生日一樣。
馮府內張燈結彩,來賀的人絡繹不絕,鞭炮鑼鼓響徹整條街道。
馮思齊在馮宅大門口迎接前來道賀的人,搬禮的人來來往往,司令大壽,誰不想送多大禮借此機會表現自已。接待禮物的人不下二十位,而接待下的大禮,也是看人而來的,權貴大人的就送往內屋一間專門上鎖的房間內,而一般人的則堆房在外屋的桌上台上。
徐汝之帶著家里的三個女人從車上下來,剛到門口,便得到了大大的迎接,下人們也會看人情世故,這徐小姐即將是司令兒媳,換言之,就將是這馮宅的未來女主人,誰敢待慢未來夫人及夫人的家人。
「我們全家都出席,多盼給馮司令添福添壽。」
「您好。」馮思齊對著徐母深深一鞠躬,接著才握過徐汝之的手,眼楮卻看著徐蘭兒。
「思齊。」徐蘭兒從哥哥身後露出大半張臉來,對著馮思齊一笑。
與其他馮司令手下將士們的禮品待遇不同,下人們將徐家的禮直接抬到了內屋上鎖。不管徐都統送的是什麼禮,徐都統的將會是馮司令兒子的大舅子,也將是這馮宅的大舅子,地位不同不言而喻。
馮思齊露出上面八顆牙齒的笑容,馮司令大大廳內接受人們的道賀,而作為長子獨子的他,剛應禮在大門口接待來賀的客人,因為徐蘭兒還未正式嫁入馮家,所以則未與他一起接待客人。
馮思齊剛想告訴徐蘭兒些許私底下的話時,卻被一聲高響的聲音打斷。
「馮公子,我待前來為馮司令添壽而來。~」左源太郎領著兩個穿著西服的手下,蹬上了馮司令大宅門口的樓梯。
「這叫步步高升,太君。」另一位穿著中衫裝的中年男子突然從兩個手下的身後鑽出來。中年男子的中分讓人印像深刻。
徐蘭兒與馮思齊對眼前這個日本人及這個可稱為汗奸或走狗的人印像深刻,上次在餐廳有過一面之緣。
「想不到上次的寒喧僅僅只是日本人的一個開始。」徐蘭兒小聲低吟,聲音不大不小,馮思齊與徐汝之兩人剛好可以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