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五皇子在亭內說的話,意圖知否?」慕容燁偏頭將目光投向窗外的月光,直奔主題。愛睍蓴璩
「知道一點兒,是否很難說。」雲冷歌老實回答,對慕容燁把相府的風吹草動都知之甚詳的舉動沒有驚訝,沒有不喜。
「字面上的意思?」
「五皇子想收藏小女的丹青。」
「你以為呢?」
「想娶我。」絲毫不含糊。
慕容燁輕垂下眼瞼,面色沉了沉,意味不明的說道。
「想嫁嗎?」
「不想?」
「為何?」
「小女高攀不起五皇子。」
「若他覺得你高攀的起呢?」
「他高攀不起小女。」
雲冷歌這毫不拖泥帶水的話一出,慕容燁臉色無端的好看了許多,瀲灩的雙目碎出一抹亮光,半提著的心放了下來,乖,小貓咪終于說對了一句話。
「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不知道。」
「嗯?」慕容燁雙眼微眯,剛安全落地的心陡然間又提了上去。
「皇室權利大于天,若五皇子真能請到賜婚的聖旨,小女無力反抗。」雲冷歌面色平靜,沒有一絲女子提到自己婚事時該有的羞怯反應,淡淡的將事情要害徐徐說出。
雖說五皇子有想娶自己的意思,然後借此得到左右兩相府的無私幫助,但利益往往伴隨著弊,有得必有失,聯姻固然能把他的聲望推到最高點,屆時左右兩相府一旦成為上官誠的強力後盾,一利就是到那個時候,即使太子皇後有著娘家威國公府的支持,但也敵不了上官誠母族加上左右兩相府的聯合對抗。
雲冷歌突然意識到,她現在這個身份很危險,就好像是一塊吃了可以給人帶來無數好處的肉,但同時,這塊肉吃下後會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皇帝還年輕,在那把龍椅上坐個幾十年完全沒問題,可他那幾個兒子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年少輕狂且富有野心,皇帝既要防備著他們,維持著各人勢力聲望持平的狀態,又要將外散的權利逐漸收攏,所以雲冷歌沒說的是,想娶自己的那道聖旨並不好求,若是上官誠主動提出,皇帝不但不會應允,還會遭到天子忌憚和打壓,這就是那一弊。
慕容燁神色不定,靜靜的望著眸光閃動的雲冷歌,心底有一抹情意破土而出正在茁壯成長,他突然語調平穩的說道,「雲冷歌,做我的世子妃可好?遠離後宮的爭斗,我會在王府內為你開闢一處淨土,保你一世長安。」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他看不見的眼角處,有著一絲鄭重和期盼。
雲冷歌亦是沒有瞧見,驚訝的看了一眼過分沉靜的慕容燁,以為他在開玩笑,或者是對自己無力反抗的境遇起了點同情的心思,緩緩搖了搖頭,唇畔帶著一絲清冷的笑容道,「世子您桃花太多了,小女是個懶人,不想整天拿著一把大剪刀追在您身後為你剪桃花。」
成為他的禁臠嗎?她從不是需要借助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女子,必須保持自己的獨立性,不能成為被圈養的寵物而失去了生存的能力。
「成為我的世子妃後只有你逼迫別人的份,天底下沒有任何一人敢欺負你,你不再考慮考慮嗎?」慕容燁眸底快速劃過一抹失望,心口的最深處閃過些微的揪心之痛,盡量克制著語氣的平靜,問道。
「世子,多謝您的好意,小女知道您是在為我著想,可有些事情不是換一種方法就能解決的,總要去面對。」雲冷歌眨了眨眼,濃密卷翹的睫毛忽閃忽閃,曖昧旖旎的氣氛隨著沉重話題的深入討論變得漸漸變得正常起來,雲冷歌繃直的身子放松了下來。
「雲冷歌,我問你,你想嫁給什麼樣的男子?」慕容燁對她難得俏皮的形象視而不見,垂放在膝上的大手無意識的握緊,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可惜只是蜷了蜷手指,任那抹差點從口中溢出來的話咽了下去。
「富可敵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俯瞰眾生?登高望頂?」雲冷歌偏頭好似認真的想了想,忽然撲哧一笑,莞爾道,側目收到了慕容燁眸光幽幽的一瞥,連忙斂去了笑意,有些躊躇的說道,「我的要求說高也不高,說低也不低。」頓了頓,神色有些苦惱,「得分人看待,不一樣的男子理解不同。」
「你說說看?」慕容燁言簡意賅。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雲冷歌沒想到她會這樣和慕容燁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像個老朋友一般談心,心中慢慢升起一股難言的溫馨和柔情,竟也有了想對他傾訴的想法,看到了他眼中的驚訝,隨即自嘲的笑笑,「是不是太高了?三從四德是一個女子必要的德行,可我就是擅嫉,嫉妒如狂,我容不得另外的女子分享我的夫君,他的溫柔,他的眼神,他的身體,一切一切都會讓我難以忍受,我貪心,自私,未來的夫君身心必須都是屬于我的,即使是敷衍的虛與委蛇,我都很難接受,我不想做他羽翼下被保護的小女人,我希望能和他肩並肩一起前行,走過坎坷泥濘,踏平荊棘險路,風雨同舟,生死與共。」眸子里亮了片刻的光芒瞬間熄滅,嘴角夾著苦澀,「听起來很美好是不是?可這樣的未來只會出現在假戲假唱的戲曲中,我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觸踫不到,甚至連一絲絲的曙光都是奢望,好妻子,賢內助的影子從我身上壓根看不到。」
室內靜了半響,雲冷歌有些沉淪不能自拔的思緒回轉,嫣然一笑,黯然的小臉光彩霎時浮現,仿佛剛才帶著一分惆悵的訴說都只是幻听而已,清聲道,「小女失態了,您就當我胡言亂語罷,這席話傳出去太過驚世駭俗,還是不要提起的為好。」
許多人,即便娶了名揚天下的美人回家,卻依舊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就連那些平常百姓家稍微富庶的,都養著一兩方小妾,何況是站在權利頂端的慕容燁,雲冷歌腦中飛快的想著這些,今日她腦袋是傻了不成,居然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還妄想著能得到認同和肯定,慕容燁現在肯定以為自己瘋了。
而慕容燁卻是看著面前的雲冷歌,笑生兩靨,柔和清麗的眉眼藏著極淡的一絲惘然,漂亮的唇角一直保持著向上彎的弧度,那股骨子里的倔強和冷靜在任何時候她都不曾丟棄過。
從什麼時候,這個有著多面的女子走進了他的視線?
是她在慈寧宮精湛的表演,還是上次半夜的意外之吻?或者更早?也許春上樓的遙遙一瞥她就開始一步一步的駐扎到了他的心底?
低眉順眼的假裝,張牙舞爪的本性,還是方才迷惘茫然的模樣,…不同形象的小貓咪,每一種都讓他著迷上癮,想到雲冷歌有一天也會像今晚一般躺在別人懷里,慕容燁心中的痛排山倒海般的襲來,素來自傲的冷靜幾乎快壓不住想要緊緊將她攬入懷中的沖動。
「若你窮盡一生都找不到那般的男子,又該如何?」慕容燁復雜的目光移開,忍住不去看那雙水潤盈盈的星眸,啞著聲音說道。
「孤獨終老就是。」雲冷歌不在意的挑了挑眉,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說道。
「雲冷歌,千萬不要草率的下決定,在本世子未考慮妥當之前,切勿做出讓我生氣的事。」慕容燁含義不明的眸光與雲冷歌對視,凝視著眼前牽動他心緒的俏麗容顏,沉聲說道。
「嗯?」雲冷歌不明所以,無辜迷惑的目光撞進了那對緊盯著自己的眸子,慕容燁深沉無垠的黑瞳中隱藏著一絲怒意,一抹期盼,還有一點兒她看不明白的…情愫。?
雲冷歌心中一震,連忙垂下眸子,錯開與他對視的目光,頃刻間心情變成一團亂麻,不知該如何接口。
「雲冷歌,你不要誤會,本世子只是…只是…」慕容燁臉色不自在的想要解釋,平時能言善辯的嘴破天荒的支支吾吾了半天,始終沒表達出一個完整的意思,惱火不已的抿緊了唇,丟下一句,「反正你按照本世子說的話照做就是,當做償還之前的三個要求了。」說罷,起身,人影一閃,整個人已經消失不見。
雲冷歌咬牙恨恨的捶了捶床鋪,該死的慕容燁,把她的閨房當做王府的後花園一般,來去自如。
他那雙含著點點情意的眸子在腦海中揮散不去,亂糟糟的心神找不到一個方向,不知道該何處何從,慕容燁不是喜歡男子嗎?難道剛才我看錯了?雲冷歌思緒紛雜,瞬間冒出了很多想法,理不出頭緒,垂下頭的余光瞥見床上的帕子,微微怔了一下,伸手拿起絲帕,觸手溫涼,柔滑的像一汪清水捧在手中。
目光復雜的看了片刻,雲冷歌神色帶著惱意的抬手把帕子塞進了軟枕下,拉過被子蓋在身上閉著眼楮。
慕容燁是怎麼回事?大晚上跑過來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弄的她的心像行駛在汪洋中的小船,晃晃蕩蕩的尋不到著陸點。
第二日,雲冷歌頂著兩個熊貓眼精神不濟的起了床。
「小姐,您昨日沒睡好嗎?」神采奕奕的吟琴瞧見小姐眼圈下的暗影,模不著頭腦的問道。
「晚上做夢夢見被一只大灰狼咬了,嚇的整完都沒睡踏實。」雲冷歌一邊穿上衣裙,一邊心不在焉的說道。
「小姐,您還怕做噩夢啊,奴婢以為您天不怕地不怕的呢。」吟琴嘿嘿一笑,手指輕挑慢捻,幫她束好裙帶。
「我又不是神,怕大灰狼有什麼奇怪的。」雲冷歌沒好氣的白了吟琴一眼。
梳洗完畢後,雲冷歌正用著早膳,水綠進來稟告,「小姐,三姨娘過來了,沒帶丫鬟,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聞言,雲冷歌放下了筷子,接過韻兒手中的濕帕子,擦了擦嘴,道,「請她進來。」說著,起身端坐在軟榻之上,她估計是來興師問罪的。
很快,三姨娘眉間帶著一絲郁氣走了進來,行了禮後,落坐在雲冷歌對面的檀木椅上。
雲冷歌揮了揮手,留下了吟琴在內室伺候,水綠告退細心的掩上了門。
「二小姐,四姨娘院子里有個丫頭爬上了老爺的床,您知道嗎?」李氏微沉眼瞼,聲音微冷。
「還有這等事?」雲冷歌訝異的挑了挑眉,面上一切懵然不知的模樣,問道,「是誰?我可認識?」
「就是您送給四姨娘的那個丫鬟,叫丫丫的。」李氏刺探的視線看著雲冷歌的面容,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的表情,語氣陰氣沉沉的說道,「二小姐難道不知道?」
「是那個丫頭親自去求了四姨娘的,這可怨不得我,當初我也生了好一陣的悶氣,對四姨娘的不識抬舉也頗為惱恨,可是人家心比天高,我難道能攔著她想要追求富貴的路?」雲冷歌看了一眼三姨娘隱約帶著戾氣的眉眼,淡淡的說道。
「二小姐的手段婢妾還不知道?若您真想不驚動任何人悄悄處置了那個丫頭誰又會知道是您做的,最不濟將丫丫趕出府去也就罷了,可您大費周章的將她送給了四姨娘,您這舉動不得不讓人產生聯想。」李氏對她的解釋半分也不相信,二姨娘那般手腕狠毒的人在她手中都討不到好,上次巫蠱事件雲冷歌更是反手乾坤,棋高一著的狠狠將了二姨娘一軍,要說這里面沒有她的攙和,打死李氏也是不信的。
「三姨娘高看我了,深宅大院誰沒有幾分本事?我從不曾主動挑事,有人招惹才會被迫反擊,我把丫丫送給四姨娘一來賣父親新歡的一個面子,二來就是心中不甘作祟,對她另侍他主的行為有些惱恨而已。」雲冷歌實在做不出怨恨的表情,只得垂下了眼眸遮住了里面蕩著的冷意。
「二小姐,您是聰明人,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當初是您答應幫婢妾拿到相府掌家之權的,現在您過河拆橋,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李氏怒氣盈滿胸腔,憤聲說道,說到底,她根本不相信雲冷歌的說辭。
她的話剛落,雲冷歌冰凌凌的視線掃射過來,氣急失語,好一個李玉兒,顛倒黑白的本事真真應用的爐火純青,「三姨娘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我當初念著你幫我說了幾句好話答應幫你扳倒二姨娘,掌家之權花落誰家全看你個人能力,現在逞什麼口舌之利?敢情你是賴上我了是不是?」笑容冰冷,語氣無情,「說我過河拆橋?幫你除掉了多年的死對頭,讓你過的風生水起,不再縛手縛腳的生活,現在反過來是我的錯了?那你又跟我說說,我不遺余力的幫忙,卻是吃力不討好,這又是什麼道理?」
「二小姐,婢妾只是一時氣憤,咱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婢妾拿到管家之權對您也有好處的不是嗎?後院都在你我的掌控之中,想做什麼還不是易如反掌,您就發發慈悲幫婢妾這一回吧。」李氏望著雲冷歌美目中閃爍的寒光,幾乎要將她射穿,猛然想起她的厲害,現在的自己完全不是她的對手,強忍胸中怒火,緩和了語氣道。
倒不如忍的一時的屈辱,換得一世的榮華富貴,等她完全抓住了相府,到那個時候,雲冷歌還不是任由她捏圓搓扁?
雲冷歌見三姨娘服軟,威逼不成,居然利誘,忽然就想到上次雲伯毅對付空了大師的做法,這二人,除了以勢壓人就沒有別的上的了台面的法子?雲伯毅好歹還是一國右相,高高在上慣了,還能理解,三姨娘只是一介小妾,還是剛剛展露頭角的小妾,她到底在想什麼才會認為自己會被她所惑?
「三姨娘,我只是個女子,及笄後就要嫁出去府的,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到了夫家後相府的一切都跟我沒有任何關聯,你們的爭斗我不想繼續摻雜,還是那句話,不靠她人,憑借自己的能力去奪。」雲冷歌面色寡淡,給她身上平添了幾分威嚴。
「二小姐婢妾就求您這一回,您就行行好發一次善心。」三姨娘見她仍然不肯松口,想起相爺日日寵愛的那如花似玉的陳素蘭,還有那狐媚子一般的勾引相爺的丫丫,心頭冒出了極大的危機感,面容焦急的說道,抬頭見雲冷歌不為所動,恨恨的咬了咬牙,怒道,「難道二小姐非要婢妾跪下來求您嗎?」說著,仿佛豁出去一般起身就欲準備跪倒在地。
雲冷歌鼻尖輕嗤了一聲,這行為跟無賴有什麼兩樣?朝一旁的吟琴使了個眼色,吟琴會意,快速的來到李氏身邊,兩只手像鐵鉗一般緊緊的扣住她的手腕,強制不讓她跪下。
「二小姐,婢妾都這般拉下臉面了,您難道是鐵石心腸嗎?」四姨娘掙月兌了許久,那個丫頭的手仍然紋絲不動的牢牢捏住她的手,漲紅了一張臉卻連半分力氣都使不上,怨恨的瞪了吟琴一眼,憤憤的坐下。
吟琴見李氏落座,這才卸了力道松開了手,走到雲冷歌旁邊站好。
「靠人不如靠己,您不明白這個道理嗎?一味的依賴別人,難保不會哪天再次有人威脅你的地位,難道你還想我幫助你一輩子?知恩圖報我就不指望了,別不識好人心就是。」雲冷歌說了半天,有些口渴,端起榻上小幾上的茶盞,輕抿一口說道。
听出雲冷歌的諷刺之意,李氏佯裝的委屈霎時破滅,從眸底泛出一抹陰狠的光線,變換不斷的臉色突然平靜了下來,別有所指的說道,「二小姐真的不打算幫婢妾了嗎?當真與我分道揚鑣不顧半點昔日情分?您就不怕有朝一日會後悔不迭?」
面對著三姨娘連番的質問,雲冷歌抬了抬眼簾,心知她已打算將自己劃入敵對陣營的那一方,怕是往後再也沒有轉圜的余地了,放下了茶盞,道,「凡事問心無愧,時辰到了,我該去福壽堂請安了。」
從雲冷歌含糊其辭的回答中李氏得到了她兩不相幫的打算,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甩了甩寬大的水袖,容色陰雨密布的離開了憐冷苑。
「小姐。」吟琴擔心的問道。
「無礙,李氏不足為懼,去祖母那吧。」雲冷歌興趣缺缺,忍住快要闔上眼楮的睡意,起身招呼道。
到了福壽堂,四姨娘恰好也在,雲冷歌行禮請安時,敏感的覺得老夫人語氣有一絲不悅。
「祖母,孫女今天是給您請罪的。」雲冷歌眼眶微紅,說著,便已經跪倒在地,抽抽噎噎的告罪道。
「你這孩子,又沒做錯什麼事,雲嬤嬤,快扶二小姐起來。」老夫人嗔怪的說道,吩咐雲嬤嬤將她攙起坐下。
「祖母,若不是孫女小心眼的脾氣發作,也不會不懂事的硬是留住了那個丫丫,沒想到她。他。」說到這里,雲冷歌美麗的小臉上爬上了一層紅暈,囁嚅了許久。
「冷歌都知道了?」老夫人驚了一下,問道。
「三姨娘一早就過來告訴孫女這個消息,孫女听到後,又怒又氣,想到是自己的錯才會如此,便趕來向祖母告罪。」雲冷歌明眸水光漣漣,含著四分歉意,三分委屈說道。
「祖母不怪你,你還小,不曉得人心險惡。」老夫人目光柔和的看著雲冷歌,悠悠的嘆了口氣,冷歌性子單純,對一些人情世故知之甚少,那些個想攀龍附鳳的丫鬟,下作的法子多的很,丫丫就算沒被送去清風苑,也早晚會這般行事。
「謝謝祖母。」雲冷歌感激的說道,隨即帶著怨懟的視線掃向對面沉默不語的四姨娘,沉下了臉色,「四姨娘,以後麻煩你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免得招出了事端讓祖母憂心。」
四姨娘美艷的臉上現出一抹慌色,仿佛是受到驚嚇的小鹿,期期艾艾的道,「二小姐,都是婢妾管教不嚴,一時不察,讓丫丫鑽了空子,請老夫人責罰婢妾。」從開始進來後老夫人的態度就不冷不熱,剛好可以借著二小姐的假意刁難,主動承認錯誤,給老夫人留下一個她性子軟弱好欺的印象。
「也怨不得你,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小人日夜在身邊伺候,有所紕漏也是在所難免的。」老夫人看了一眼陳素蘭慌張失措的臉,緩了緩語氣,難怪她這些年一直窩在府內的角落里,這樣溫吞,沒有絲毫防人之心的性子,就是現在受寵也沒多少改變,府里的哪個主子不是狠狠的拿捏著伺候的丫頭,不放過一點兒丫鬟爬床的機會,偏偏她是個腦袋不中用的,要表現自己的體貼也不用親自去端安神湯吧,現在好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怪不得我听人說,姨娘太過柔弱,是府里脾氣最好的一位主子,可丫鬟畢竟是奴才,就算再和顏悅色她們會念著你的好嗎?」雲冷歌模透了老夫人的心思,話里字字句句都是看不起,怪責四姨娘,其實卻不著痕跡的把她的優點透給了老夫人。
一個脾氣佳,手段弱的主子,正好是老夫人現在心心念念想要尋找的,她年紀大了,夜以繼日的操勞難免力不從心,再則,她畢竟不是主母,短時間把持後院還說的過去,若是長久的霸著掌家之權,定會遭受非議。
府里二姨娘算是廢了,現在有資格從老夫人手中拿下大權的人選,無非就是李氏玉兒,和陳氏素蘭。
李玉兒在二姨娘手下過日子的時候,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事事謹慎小心,要是她能在二姨娘倒下旗幟後也能不急不躁的保持那種勝不驕敗不餒的氣度,假以時日府內地位最高的絕對會是她,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李氏只想著急不可耐的出頭爭雲伯毅的寵愛,討老夫人的歡心,卻沒想到,她前後如此大的反差,早就惹的老夫人心生疑竇,百般猜忌了。
「是是,二小姐說的是,婢妾以後一定不再疏忽,勤加看管。」陳素蘭又怎會不明白雲冷歌的話意,當即誠惶誠恐的磕頭說道。
「好了,你起來吧,你也是個主子,沒事犯不著磕頭認錯。」老夫人眸光閃了閃,一絲滿意劃過眸底。
陳素蘭站起身顫抖的坐下,垂下眼皮的目光掃了一眼對面老神在在的雲冷歌。
雲冷歌朝她眨了眨眼,輕輕一笑。
「伯毅一早就跟我說過這件事了,府內妻妾不多,既然丫丫得了我兒的青眼,就抬她做個姨娘吧。」老夫人淡淡的說道,口音素淡卻不容置喙,顯然這是她跟雲伯毅已經定下的決策。
雲冷歌抬手望向老夫人,心頭驚訝,這倒是有點兒出乎她的意料了,主子寵幸一個丫頭,被抬為通房已經是極大的恩賜了,現在直接跳過通房升為姨娘?雲伯毅圖一時新鮮願意抬高丫丫,可老夫人骨子里固守陳規,加上丫丫上次出言陷害已經犯了她的大忌,這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