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德才天黑後從果園里回家,邱梅把做好的晚飯盛好遞給他。
德才狼吞虎咽吃著。
吃著吃著忽然抬起頭來,問邱梅家里可來過誰,邱梅說來過鬼了,你信嗎?趕快吃你的飯,別疑神疑鬼的。
德才又埋頭喝粥,哧兒哧兒聲像扯布一樣。
也許賴德才的第六感覺在起作用,不然這麼一個木訥遲鈍的人怎麼就能察覺出家里有人來過?
這使邱梅不無驚愕,頓了頓說,來人又咋啦?咱家里又沒開黑店,招嫖客,擔心野男人挾走你老婆不成!
德才听邱梅這麼說,就 的撂下碗,站起來上前把邱梅攬在懷里,嘟嘟囔囔說,我不要野男人!我不要野男人!
邱梅說,你不要我要,看你那熊樣,爛人毛病多,爛驢怕上坡!你把我當成啥人啦?
說著把賴德才從懷里推開,一坐到沙發里抱頭痛哭。
賴德才見狀傻了眼,上前哄勸邱梅,就跪在邱梅跟前賠情道歉,邊說邊打自個的嘴巴,埋怨自己咋就管不住自己,嘴里胡唚,真是見了鬼了!
又向邱梅保證今後啥話也不說了,只要邱梅在他身邊,不到外面浪蕩,他就是干活累死也心甘情願。
說著說著向邱梅討好似地嘿嘿笑起來。
邱梅感到異樣的是,武大郎來她家那陣兒,德才在果園里干活,啥事兒也未發現,怎就能感覺出來?
難道他聞到了武大郎的特殊氣味,抑或發現她與武大郎玩樂時留下未來得及收拾的東西。
但仔細檢點,什麼也沒有留下。
這讓邱梅大惑不解,覺得世上總有無法言說的奇妙事兒,連德才這種木訥遲鈍之人也會無端生疑,讓人難以琢磨。
邱梅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翌日天亮,賴德才穿好衣服,就要下地干活,被邱梅喊住,說今兒你不要到地里去了,咱出去一趟。
德才問出去干啥?
邱梅說跳舞。
德才一听說跳舞二字,渾身打了個激靈,愁雲就抹到臉上,一把抓住邱梅的手,哭喪著臉說,咱不去舞廳,不見武大郎。
邱梅用指頭點著賴德才的眉心說,不敢見武大郎,莫非他會吃了你!
說著又嘎嘎笑起來,笑得賴德才懵懂不知所措。
邱梅說你老婆我騙你哩,看把你嚇成這樣!實話說,今兒個出去有大事哩。
賴德才瞪大眼楮望著,急切等邱梅往下說。
邱梅接著說,你不是要我生個大胖小子麼?
結婚這麼多年,你爸媽天天盼著抱孫子,給你家傳宗接代,可就是生不下個孩子,你知不知道是你孬種有問題。
醫生說你是瞎瞎貨,像發霉的種子不能發芽,你老婆有天大的本事也懷不上孩子,這樣,讓你老婆的臉往哪兒擱?
賴德才被邱梅說得啞然無聲,低頭不語。
邱梅又說,先前外出跑了好幾趟給你看病,延醫求方,佔卜打卦,不知吃了多少藥,算了幾回卦,還是沒啥效果。
也許藥不對癥,我尋思來尋思去,總不心甘,決定再出去跑一回,給你把病看好,讓我給你生個女圭女圭。不然眼睜睜看著讓你家斷了香火,誰忍心麼?
邱梅這一席話,一下把德才說的哇地哭開。
邱梅罵他是個廢物,動不動就擠尿水子,能哭出娃兒來麼?
邊說邊打理著出了門。
邱梅廝跟著丈夫賴德才出門來到日下鎮,坐出租車直奔世風縣汽車站,搭上去西安的豪華金龍大巴客車,從高速公路來到西安。
下車後,來到一家餐館,要了兩碗羊肉泡饃。
吃畢,就去了妙手回春男科醫院。
這個醫院他們先前來過一趟,醫生診斷後給賴德才開了幾付中藥。
這次來,醫生又作了詳細檢查,對德才的jing液抽樣化驗。
化驗結果顯示賴德才的jing子接近正常人的標準。
夫妻倆听後,都很高興。
醫生又開了幾付中藥,囑咐按時服用。
又說吃完這幾付藥,賴德才就會恢復到正常男人的功能,生育是不成問題的,看來送子觀音是善心大發啊!
醫生說邱梅給德才生個大胖小子是唾手可得了。
從西安妙手回春男科醫院回來不久,邱梅就悄悄告訴德才她有喜了,德才一听,先是一愣,繼而 大笑不止;笑得差點背過氣去。
邱梅一看急了。一耳光扇過去,把五個指頭清晰地印在賴德才的半邊臉上。
這一巴掌還真管用,竟把即將背過氣的賴德才打靈醒了。
德才喉嚨里咳出一口粘稠的痰液,擊掌高聲叫著︰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
說著說著又哇的痛哭流泣。這是喜極而泣。
邱梅瞅著丈夫這般模樣,忍不住掉下淚來。
其實,賴德才的性功能障礙屬不治之癥,神仙也無回天之術。
作者在前文已交代過,賴德才的jing子沒有生育能力,像秕谷粒兒不能發芽,妻子邱梅是沒辦法懷孕的,而那片肥沃的土地眼看著給荒蕪了,不能不使邱梅難過。
盡管從心里講她不愛他,也說過賴德才不能讓她生育更好、省得制造無愛的結晶等氣話。
可這麼多年兩人在一起同床共枕,無數個日日夜夜,夫妻感情怎能不深呢?
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哩。所以,邱梅就對德才進行了善意的隱瞞。
其實她已經讓代夫懷孕了,而到西安妙手回春男科醫院看醫生不過是個幌子而已,而醫生做出的安慰也是善意的謊言,這是誰都可以理解的。
這一切只有賴德才與其母被蒙在鼓里。
當房地產開發商武浪給邱梅播下孕育的種子時,邱梅的心情是復雜的,感到既平靜又不安,既興奮又痛苦……
這是因為,一旦孩子生出來人們會怎麼說,勢必會招致沸沸揚揚的種種議論,說她是借雞下蛋,招引野男人,生的孩子是「捎娃子」,是野種。
眼看著邱梅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走路有些吃力,雙腳呈外八字往前挪,賴德才看在眼里,喜在心頭,田地里、果園里干活心勁更大了,不知道啥叫累。
他娘也高興得整天合不攏嘴,逢人就夸兒子德才憨人有憨福;又無所顧忌的顯擺說德才咋能弄不下娃兒,弄不下娃兒,兒媳邱梅的肚子是哪個路人搞大的不成?
話丑理端,看來這老娘是氣不過別人對兒子德才的下看和作踐呢!所以以上氣就說了此話,也算揚眉吐氣吧。
一天,邱梅獨自一人在家看電視,突然手機響起來,他看到顯示屏上的號碼是武大郎的,就接通電話,問武大郎有何事。
對方回答說他出了一趟國,是到澳大利亞觀光的,原本想帶上邱梅到國外見見世面,開闊開闊眼界,可出國的護照不好辦,也怕老婆吃醋,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邱梅在手機里對武大郎說,你說了這麼多等于沒說,拿你出國顯擺炫耀,安的什麼心?
武大郎听邱梅口氣不好,就說梅姐把話想到哪里去啦,我說的是心里話,下次有機會一定領你去周游世界。
邱梅說,你說話可要算數,甭給嘴過生日,說一套做一套。
武大郎在電話那邊連連承諾。
武浪又讓邱梅來世風縣城一趟,有要事商量。
邱梅說你有屁事,還不是想佔我的便宜。
武浪說,你把話想到哪兒去了,我能佔啥便宜,咱倆是修來的造化,是緣分,是情投意合,只是認識你太晚了,不然原配夫人非你莫屬。
邱梅說,閑話少說,咱說正事。
武浪問啥正事,邱梅直言不諱說,你把我肚子搞大了,咋辦哩?
武浪說這也能算正事,這是咱倆情願的,要麼打掉,要麼生下來不就得了。
邱梅說你說話不嫌腰痛,事情真像你說的那麼容易麼?
武浪說這樣吧,你再向賴德才提出離婚,這次要來硬的,不要見他哭得恓恓惶惶就心軟下來。
你和賴德才離婚後,我給你修套別墅,讓你享受享現代奢華生活。
再說你肚子里懷著我的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咱都養著,這再好不過了。
邱梅說,我可以和賴德才離婚,但你也要和你老婆離婚,不然咱倆怎麼結婚,莫非讓我做你的小老婆不成?非法同居那是要犯法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手機打了足有一個半鐘頭,半開玩笑半正經的,最後誰也說服不了誰。一宿無話。
是的,邱梅怎會忍心與丈夫賴德才離婚。
她雖懷的孩子是武大郎的,但在賴家人看來那是賴家的後代,管他別人怎麼閑言碎語,孩子邱梅是要定了。
至于,讓武大郎與他老婆離婚,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這點邱梅頭腦還是清醒的,就又打手機對武大郎說,咱都不要提離婚的事,孩子雖是你的種,但你不說誰曉得,即便別人知道了又能怎樣!還不是瞎咧咧。
我邱梅先前還思前想後,顧及我的名聲,害怕讓唾沫星子淹死,現在我想通了,豁出去了,誰愛咋說咋說,孩子非生不可。
她還說要感謝他,不然賴家會斷子絕孫。
武大郎在電話那頭听完邱梅的話,放聲大笑,說,這就對了,凡事想開了還怕啥哩。
邱梅說,浪哥,說句心里話,我生下這孩子,負擔更重了,指望賴德才養活我娘兒倆,恐怕要吃風屙屁呢!你可不能耍弄我拋棄我忘恩負義,一定要包y ng我娘兒倆呀!
武浪說,我的美人兒,我的梅姐,這你就多慮了,你一百個放心吧,我咋會是那種狠心賊呢?只要你給我快樂,玩得開心,做牛做馬我也不說二話。
至于剛才說的給你蓋一棟別墅,那是以後的事,眼下給你留下一套單元樓,三室兩廳,已裝修一新,家具也買全了,你趕快過來看看,以後進城也有個落腳處。
邱梅剛一開口,被對方打斷,說,你趕快過來,如果不方便,我開車接你。
邱梅說,你千萬不要來,上次你來我家的那些事兒,讓賴德才也覺知到了,日怪不日怪?
以後你盡量不要來我家,被德才或村里人發現就麻纏了,我會去縣城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