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雪翻了張媽媽一眼，冷冷道︰「張媽媽，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愛睍蓴璩您這是明擺著看人下菜，這若是換做大太太來，我看你是不是還是這副語氣？」
一提到大太太，張媽媽有些心虛。低頭畏手畏腳不敢在多嘴。程晴然走上前來，湊近了張媽媽陰陽怪氣的問道︰「怎麼，三小姐說中了實話，你倒說話啊。」程晴然一步步逼近，指著張媽媽的鼻子，說︰「你這個有眼無珠的狗奴才，這是三小姐，怎麼說三小姐，也是老太太親生的。我們來找老太太，那可是重要的事，若是耽誤了，老太太追究起來，可別怪我們沒提醒張媽媽。」
話畢，程晴然還不忘看看沖著悠雪擠擠眼。
薛悠雪冷笑一聲，張媽媽畏手畏腳，一雙手不停的揉搓，不知道放在那里合適。思前想後，還是覺得讓悠雪與程晴然進去比較好。可是回頭看著老太太漆黑的屋子，一時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悠雪正欲接著說，就看見老太太房間里的燈亮了，老太太輕咳兩聲。悠雪和程晴然看著燈影，老太太坐起身來︰「是誰在外頭吵吵嚷嚷的，大半夜不睡覺。」
張媽媽眉頭已經，心神一亂，想不到老太太居然醒了。半響說不出一句話。悠雪與程晴然兩人面面相窺。
「張媽媽！」老太太問。
張媽媽結結巴巴應聲道︰「唉……哎，哎……」張媽媽急忙轉身準備進屋，悠雪沖著遲英擠眼，遲英急忙上前一把抓住張媽媽。張媽媽垂著頭，緩緩轉過身，瑟瑟發抖，帶著哭腔，傳話道︰「老……太太，是……是三小姐，和程姨太……」
悠雪盯著窗戶的影子，老太太拿起一件衣服，緩緩披上。說道︰「讓她們進來吧！」
「是！」張媽媽躬身回話。悠雪與程晴然兩個人對視一下，擠過張媽媽直接進了房門。
老太太穿著暗紫色的睡衣，雙腿在被子里藏著，肩上披著一件黑色的長褂。見到悠雪與程晴然，眨了下眼楮，端起桌上的茶盅，吸溜吸溜的喝了兩口。坐正了身子問道︰「怎麼是你們倆？什麼事，不能等著明天說，這大晚上。」
張媽媽不敢進門，溜在窗戶底下偷听，老太太知道，叫張媽媽進來。張媽媽只好縮在一旁候著。
「娘，我發現了一件重要的證據。」悠雪急促著走上前來，將鋼筆放到老太太旁邊的炕桌上。
程晴然湊上前來，瞄著看了幾眼。嘴里像嚼了什麼東西似了。
老太太余光里瞄了幾眼那鋼筆，抬眼，問︰「就為這東西？悠雪是你找到的？」
張媽媽看到那鋼筆，也心生緊張，若是一支鋼筆，便能洗月兌她的冤屈，那可真是太好了。如若不能……
悠雪連連點頭，一副邀功的姿態，昂著頭道︰「娘，女兒知道，小少爺的突然猝死，絕非是巧合，定是有人動了手腳。只件事，悠雪想來想去，覺得小少爺是因為抓周抓完了這支鋼筆，才出的事，所以特意拉著遲英大晚上去查看。」
程晴然听到悠雪的話，急忙也湊上前去，解釋︰「老太太，晴然也是，晴然知道，在這薛府里，除了老太太沒人喜歡晴然，這小少爺周抓用的東西，是大太太讓晴然一手操辦的。本本分分做事，卻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晴然也是擔心，所以才……還望老太太明察。」
老太太再次瞅了瞅那鋼筆，突然覺得的確是很可疑，可卻又覺得一支鋼筆，若是真的有問題，不會有人還留下證據等著大家查的。老太太面無表情的說︰「說完了？」
悠雪與程晴然互相看看，點點頭。老太太點點頭︰「好了，我知道了，這件事就先這樣了。都先回去吧，天亮再說。」
程晴然一听，還想繼續求老太太仔細查看，老太太卻冷哼一聲，掀開被子緩緩躺下，哄人出去。悠雪便也只好先出門，程晴然無奈也只得冷冷的出門。張媽媽隨後關好了老太太的房門，候在門口。
悠雪和程晴然出了老太太的房門，老太太屋子里的燈立刻熄滅了。老太太悄悄起身，拿起那鋼筆，握在手里，仔細的嗅了嗅，又模了模。心里的疑團更重了。
天明，二爺酒醒，身子疲乏，頭痛欲裂，臘梅急忙端上來一碗蓮子湯。二爺喝下去，才好一些，揉揉太陽穴，坐正了身子，把手放在沙發靠背上，看看慕錦，慕錦的已經醒過來。
二爺起身，伸展了一下手臂，便走到慕錦身旁，縷縷慕錦頭上的劉海問道︰「怎麼樣？感覺身體好些了嗎？」
慕錦抿抿嘴笑道:「讓二爺掛心了。慕錦已經好多了。」二爺掰起慕錦的頭部看看她的後腦上，血塊已經好多了。二爺才這放心了，坐下來，雙手抱頭，心情還是很沉重。半響才道出︰「昨天，大哥的孩子鈴兒也……」
慕錦深吸一口氣，牽起二爺的雙手，輕輕拍拍他的手背，說︰「我都知道了。二爺也別太難受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只能接受。」
說道這里，二爺的眼淚順著眼眶滴答滴答的就掉下來。二爺極力想要隱藏自己的脆弱，卻終究做不到。
慕錦摟過二爺的脖頸，安慰道︰「二爺，想哭就哭吧。二爺是天，是慕錦的天，二爺若是倒下來，慕錦的天也就倒下來了。我的孩子是意外，是我對不起它，姐姐的孩子，倒不像是意外。二爺盡管放心，慕錦一定會好好查出這件事，替薛家報仇。」
慕錦的話給了二爺一個方向。二爺總覺得這兩件事，不會這麼巧合。一定是有人動過手腳。決心徹查此事。
二爺勉強笑笑，看著慕錦，右手的大拇指順著慕錦的臉頰，輕輕的捏了捏。
「二爺，秦老板又來了。」德中從外面進來，向慕錦點點頭，給二爺轉告。
二爺咬咬牙，對著秋語說︰「好好照顧慕錦，我去去就來。」
秋語點頭。
「大太太，太太派人送消息來了。」翠竹從外苑幾步走進來，看看四周回話道。
紫湘急忙從沙發上站起來，透過窗張望了兩下。
翠竹碎步進來，悄聲說︰「放心，翠竹都查過了，沒有外人。大太太，您看。」翠竹遞給紫湘一封牛皮紙包著的信封。
信封上什麼也沒有，紫湘急忙拆開，抽出里面的信紙，只見上面用鋼筆寫著︰人已經找到，速速回家，紫湘急忙將信紙收起來，抓住翠竹的手臂問道︰「是誰送來的？」
翠竹小聲回話︰「就是府上的香芹。太太還說，听說府里的事，很擔心你。讓你萬事小心些。」
紫湘若有所思的轉過身，這常安找到了，要給臘梅說嗎？總覺得臘梅這丫頭越來越不老實了。翠竹急忙轉身告訴翠竹︰「把花時給我找來。」
翠竹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大太太，這個時候叫花時，會不會……」
紫湘瞪大雙眼，說道︰「現在就要，讓花時務必及時出來。」翠竹應聲急忙去尋。
「徐次長，您看您這是做什麼。這次我一定會為徐次長辦好這件事的。您就敲好吧。」大爺悄悄和方成背著家里人去了縣城的最大財政廳次長徐忠堂。
只見徐忠堂，身穿中山裝，手持煙斗，慵懶的靠在沙發上，一句話不說，連著吐了七八個煙圈，才說道︰「大爺，這怎麼說也是閔鎮上最大的棉產股東，現如今，讓大爺做這件事，未免有些太小兒科了吧。我薛忠堂，怎麼說也是一個次長，這麼點小事，自己就能做到。真的就不必麻煩薛大爺了。」
薛鴻封一听，這薛忠堂擺明了是要與自己劃清界限，余光看看方成，只見方成也低著頭。不吭一聲，薛鴻封于是往徐忠堂身旁又坐了坐，湊近了小聲說︰「徐次長，您看，你這也別把話說絕了呀，怎麼說，我們也是老相識了。上次那批貨，小的已經安然送達，這一次，我運費就少收點，就當給徐老板買煙抽。您看……」
徐忠堂听著薛鴻封這麼一說，倒是來了興趣。心里偷偷算了一筆賬。這讓出來的運費，若是放在自己的那洋行里，利滾利還不大賺一筆。徐忠堂歪歪頭又看看薛鴻封，微微一笑，坐起身子，笑道︰「薛大爺，若是這樣說，那還有的考慮。那我們就這麼定了。初九出貨。到時候，薛大爺不會沒時間吧。」
薛鴻封一听心里樂了。這生意也做了，人情也賺了。真是好買賣呢。
薛忠堂掃了一眼牆上的西式鐘表，起身，與薛鴻封握握手，笑道︰「這時間也不早了。徐某人還有要事，就先不送薛大爺了。我們回頭再說。」
大爺一見，徐忠堂有意趕人出門，也只好起身，恭恭敬敬的與他握手，起身說再見。
出了徐忠堂的二層小洋房，薛鴻封回頭看了一眼那房子的窗口。方成也隨著他的目光看了看，小聲問︰「大爺，這件事，若是讓大太太知道，會不會出事啊！方成總覺得心里慌慌的。」
大爺拍了方成的頭，說︰「你這個沒出息的。什麼事都讓她知道，還能成事嗎？別以為我知道她那點心思。她爹牛建安也不是什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