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回到自己的營帳中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拿出臨別前娘親親手縫制的厚厚冬衣,星子心潮起伏,不能自己,與阿貞臨別時的那一幕似靜止在眼前,揮之不去。別了,娘!您的大恩大德,星子只有來世結草餃環以報了……星子本欲換上新衣出征,卻又舍不得,不願讓刀劍血色污損了這寶貴的衣裳。
星子怔怔地呆了一會,仍是將這堆棉衣棉褲打成包裹,來到子揚營帳。今日恰好不該子揚值班,正在帳內休息。見星子抱了堆東西進來,子揚笑道︰「卑職剛剛听說,殿下找了個挽狂瀾立奇功的好差事?」
星子苦笑︰「大人何必取笑,找了個送命的差事罷了!眼下有件事,還得麻煩大人。」說著將那包衣服遞給子揚,「如果我出了什麼事,請大人記得將這些衣服放在我棺材里一起下葬。」
子揚聞言不由一愣,但也知道刀槍無情,戰場廝殺後果難測,起身接了包裹︰「殿下放心,這點小事卑職還是能辦到的!只是……」子揚拍拍星子的肩膀,「兵家之道,不爭一時之勝負,殿下此去,萬望保重!」
子揚的話雖簡單,卻讓星子本如帳外冬夜般寒冷的心有了一絲暖意。星子拱拱手︰「大人之德,星子永世難忘!」
帳外鼓角聲起,星子聞聲忙疾步出帳,到營地前與兆忠點兵出發。辰旦給星子的三萬騎兵人數雖不多,卻是軍中精銳,個個擅長騎射,且富有作戰經驗。集合完畢,星子與兆忠即率了人馬,快馬加鞭,星夜兼程,趕了一日一夜,終于抵達子午谷附近。
距離子午谷尚有五十里路程,探馬來報。子午谷形如口袋,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西突厥大軍鎮守谷口,人數不詳,但旌旗井然,兵強馬壯。祖蔭的先鋒營則佔了谷中的一面高地。白日西突厥曾發動攻擊,祖蔭拼死守住了,暫時無虞。攻而不克,西突厥已鳴金收兵,大約是要休整半日,明日再發動總攻,反正已成甕中捉鱉之勢,不急在一刻。子午谷谷口狹小,但谷外數里外有一片密林,經冬常綠,正可做露營埋伏之用。
星子听完戰報,陷入了沉思。一旁的兆忠以為他胸無良策,便進言道︰「殿下,末將以為,兵貴神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不如趁此機會,率軍殺入敵陣,或可殺出一條血路,助祖蔭所部突出重圍。」
星子搖頭,語氣堅決︰「不可。我軍遠來疲憊,敵人以逸待勞。且是以寡敵眾,我軍殊無勝算。我命你率三千騎兵沖入突厥陣中,與其交手後佯敗撤退,示弱與他,但務必捉幾個活口回來。其余大部,暫且就地扎營待命。」
兆忠不解其意,見星子不采納他的意見,心中又有些不滿︰「殿下,以三千人馬戰敵軍十余萬,無異于打草驚蛇,徒勞無益,末將竊以為不可。」
軍情緊急,星子無暇與他多做解釋︰「我自有安排,請將軍務必遵令而行!」見兆忠仍是遲疑著不動,星子拿出辰旦賜予的那支金翎令箭︰「兆忠听令!」
星子神情凜然,兆忠到底不敢僭越,只得不情不願地單膝跪下︰「末將在。」
星子沉聲將命令重復一遍︰「我命你即刻率三千騎兵沖入突厥陣中,與其交手後佯敗撤退,不可戀戰,務必捉幾名俘虜帶回。我軍若有人被俘,則可告知敵人,我軍援軍只有一萬余人。」
兆忠應道︰「是。」
星子冷著臉,聲音不怒自威︰「我受聖上重托,馳援以解先鋒危局,臨戰已立下了軍令狀,數萬人生死成敗系于我一身。望將軍務必遵令行事,不得有誤!否則,軍法無情!」
星子雖然年輕,舉止卻十分沉穩,成竹在胸,隱隱有大將之風。兆忠也不由不暫時收斂了輕視之心,應道︰「末將遵令。」
星子即撥了三千人馬讓兆忠帶走,其余的大部,只留三五千在平原上搭起些帳篷,做安營扎寨狀,士兵三三兩兩地在營帳內外休息,其余則潛入路旁山間隱蔽。星子知道,西突厥若見到援兵,必然也會派出探馬偵查。我軍佯敗,加之西突厥前來看到我軍人少兵疲,敵人必會生驕傲之心。
星子進帳等兆忠的消息,想到自己今夜的計劃,可謂九死一生。自己若還有什麼話要與父皇說,此時若不留下,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星子一路急行軍趕到此處,並未帶上紙筆,想了想,解開甲冑,撕下一幅白色中衣的衣襟,將右手中指放入齒間用力咬破,擠出鮮血,便就了那血在白布上寫下「不孝子曦丹再拜陛下座前」。望著這殷紅的字跡,星子忽覺鼻頭發酸,幾乎淚下。我若真的死了,父皇會怎樣?他是難過,是厭棄,還是懊悔?我來到這個世上快十七年了,和他相處的時間竟如此短暫,能為他做的更少,無論怎樣,還是希望他別太為我傷心……
我中毒未解之事要不要告訴他呢?星子猶豫片刻,決定還是說實話為好,至少我若因什麼意外而死,父皇不至于遷怒別人。簡單寫了中毒始末,星子寫道「兒臣罪孽深重,咎由自取」,雖然事到如今,請罪道歉都已無用,星子心頭仍是沉甸甸地難以釋懷。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便是交代後事,星子在遺書中懇請父皇善待阿貞、尼娜,保重龍體,勿以他為念。雖不知父皇能不能听得進去,但也只能如此了。
星子寫罷血書,小心翼翼地疊好,貼身藏了。不久,听見外面動靜,是兆忠率軍回來復命。兆忠畢竟是經驗豐富的老將,計劃完成得甚為順利,殺入敵營後,趁敵軍尚未合圍,便佯裝不敵,主動撤退,敵方也並未派兵掩殺,兆忠留心活捉了*名西突厥士兵。
兆忠繳了令箭,講了戰斗始末,卻猜不透星子下一步的行動,不解地問道︰「殿下意欲何為?」
星子淡淡地笑了笑︰「今日我軍既已與西突厥交戰落敗,且他知道我軍人少,必然會放松戒備,至少今夜不會嚴陣以待。待到過了子夜,我便親率一小隊精壯士兵,穿了西突厥人的衣服,混進敵軍營帳中,擒賊擒王,直取杜拉!」
這計劃太過大膽,兆忠听得瞠目結舌︰「如此行動風險極大,殿下乃千金之軀,萬萬不可!」
千金之軀?父皇會這麼想嗎?或許我在他的棋盤上,只是一顆無用的棄子吧!星子的心頭漫過無言的苦澀,神情卻平靜如水︰「敵眾我寡,不出奇無以制勝。當面交戰,絕無勝算。此計若成,可收四兩拔千斤之奇效。若不成功,所失者也只我一人,無關大局。將軍身經百戰,定然明白其中利害。我若失利,將軍仍可重整旗鼓,再謀新策。」
兆忠暗想,這樣幾乎是單槍匹馬殺入敵人萬軍之中,無異于白白送死,果然初生牛犢不怕虎,只知胡鬧。正待勸阻,剛一開口,星子已打斷了他,斬釘截鐵地道︰「此乃我深思熟慮之舉,絕非一時沖動。我意已決,將軍無須再勸!我有軍令狀在身,後退只能是死路一條,前進或有一線生機!若能以我一人為大軍打開通道,正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微軀何須顧惜?」除此之外,星子奇襲敵營,還有一層考慮,不希望大開殺戒,只望能速戰速決,就算做不到兵不血刃不戰而屈人之兵,在他國土地上,也不願血流成河尸積如山。
兆忠默然無語。星子又吩咐道︰「我子夜之前便會出發偷襲敵營,我走之後,你則連夜拔營,全軍潛行,至子午谷前的密林中埋伏。待敵營中火光大起,則可趁機沖殺接應,並讓軍中會突厥語的士兵大喊‘敵軍增援大軍連夜趕來了!有二十幾萬精銳!’雲雲,以亂其軍心!如果我未舉火為號,則並未得手,你且不可輕舉妄動。」
兆忠見他指揮若定,甚有條理,心中疑慮暫去,拱手諾道︰「末將遵令!唯望殿下馬到成功,旗開得勝!」
謀劃已定,星子遂令兆忠將活捉來的西突厥士兵的衣服剝下拿來,又選了幾名身手矯健的兵士,皆換上西突厥的衣服。其中有兩人會一些突厥語,星子見時間尚早,便讓他們教了幾句簡單的對話。星子人極聰明,前日請尼娜翻譯野鴿子也多少會了一些,只听那士兵教了兩遍,便已能對答如流。
待子夜將至,星子率了這幾名士兵出營,每個人皆帶了引火之物。營外已備好了坐騎,馬蹄均包上厚厚的布墊,以防奔跑時發出聲響。星子緊一緊腰帶,翻身上馬,辨明子午谷口方向,揚鞭策馬,飛馳而去,身後幾騎緊緊跟上,無聲無息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星子伏在馬上,從懷中模出那袋神仙丸,里面只剩了兩枚藥丸。星子索性將這兩枚藥丸一氣全數吞下。今夜決戰,九死一生,倘若失敗,剩下神仙丸已無用處,倘若僥幸生還,也不過延得數日性命,亦無多大差別。迎著撲面而來的凜冽夜風,星子胸中陡然生出一股豪氣。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最後一夜就讓我任性一回,讓刀光劍影伴我化作晨星歸去!我不願出戰,父皇說我是婦人之仁,而今夜獨行敵營,是不是又成了匹夫之勇?呵呵,就算是又何妨?
不多時,到了子午谷前的那片密林,星子即令下馬,將馬匹皆放在林中隱蔽,自己則率人憑借山石樹木的掩護,貓著腰快速行進。這是一片茂密的松樹林,人行其中,唯有踏在厚厚的松針上發出的沙沙輕響,如風過林梢。是夜月黑風高,星辰無光,萬籟俱寂,正是偷襲的大好時機。星子暗喜,真乃天助我也!
穿出密林,一行人順利地潛入西突厥大軍營帳,大營內一片黑漆漆的無燈無火,只間或有小隊的士兵巡邏。星子讓其他幾個人隱蔽在暗影之中,自己則看準了一隊巡邏士兵尾隨其後,趁其轉彎時,星子拍了下他的肩頭,那人驚訝回頭,已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擄走,順手點了他穴道,悄無聲息地帶到僻靜處。再解開穴道,制住他要害,讓懂突厥語的士兵逼問其軍中口令。那人驚駭之中,懵懵懂懂中說了口令,星子便仍是點了他穴道,扔在一旁。旋即故技重施,又捉了一名士兵問了口令,兩下對照無誤。星子便將帶來的下屬列作一隊,扮作敵營的巡邏士兵,大搖大擺地往敵營縱深前進。偶爾遇到巡邏的其他士兵,星子鎮定自若地答出口令,皆順利過關。
遠遠地見營中一座大帳透出些許微光,星子心頭一跳,料定那必是重要的所在。不由加快腳步,接近那座大帳,距離尚有數丈之遠,忽然數名魁梧大漢從側旁閃出,攔住星子一行。星子報出口令,為首的頭目仍是疑慮不定,上下打量著不肯放行。
星子不能與之多作糾纏,不敢遲疑,旋即拔出腰間的鴻戈劍,唰的一聲,手起劍落,已斬下了那人的首級!激得血光四濺!其余幾名突厥大漢一邊呼喝,一邊沖了上來。星子出手如電,瞬間已刺倒數人,沖到帳前,劃破營帳篷布,跳了進去。大帳內果然有數名將領模樣的人正在議事,听見外面動靜,站起來欲要出去查看,見星子沖入,皆吃了一驚。
星子更不搭話,持了寶劍即沖將過去。眾將亦拔出兵刃相抗。星子服下的兩枚神仙丸此時藥力大發,只覺精神百倍,如猛虎下山一般左沖右突,以一當十,全無懼色,愈戰愈勇!亂戰之中,片刻間已有兩人中劍倒下。星子見那些突厥人的樣子都差不多,衣服也無特別標志,不知誰是杜拉!雖然事先也曾拷問了活捉來的西突厥士兵,探听杜拉的面貌特征,但此時看來,全然分不清楚。
星子正疑惑不定,忽听帳外有人大喊︰「杜拉在此,誰敢襲營?」星子只听懂一半,知道是杜拉在呼叫,一聲大喊,劍光暴漲,將圍攻自己的數人逼退五步之外,順勢跳出營外。此時帳外已是一片沸騰,上萬突厥士兵手持兵刃,重重疊疊,將中軍大帳圍得水泄不通,如林的火把將黑夜照得亮若白晝,當前擁簇著一位身披金甲的青年男子。
此人約二十七八歲年紀,金黃色的卷發,一雙碧色的眼楮猶如寶石般閃閃發光。頭戴金冠,腰佩寶刀,腳跨一匹純黑色的駿馬,竟是氣度高貴,人物非凡!身後一面巨大的黑底金邊的叢林獅子旗迎風招展。雄獅乃西突厥的神獸,昭示著他的王家身份。
星子料得這定是西突厥的二王子杜拉了,心里也不由贊嘆一聲,生出幾分將遇良才英雄相惜的情緒。杜拉見到星子,並不即令人砍殺,卻問道︰「你既敢單身襲營,料想也是一員勇士,報上名來!本帥刀下不斬無名之輩!」原來星子剛才確實沖進了中軍大帳,但恰好杜拉出去巡營了,並不在帳中。聞報有人偷襲,急忙趕回。杜拉說的是突厥語,便有懂得中土語言的翻譯給星子听。
星子微微一笑,從容答道︰「在下名叫星子,是赤火國皇帝陛下的御前侍衛。」星子明白,辰旦點名要他出征,便有讓他以皇子的身份與杜拉一較高下之意。但不知為何,星子總不願在人前陳述自己是辰旦的義子,故只表明自己的侍衛身份。他臨時領軍上陣,也尚無軍中職務。
杜拉听翻譯講了星子的名字,仔細打量了星子一番,面上微現詫異之色,道︰「上回萬國盛典,听說便是你救了那皇帝的性命,甚是了得。本帥一直欲會會你,但你不是中了毒箭麼?我以為你早就死了,沒想到還能在此地重逢,倒也難得!」
待那翻譯話音剛落,星子已哈哈大笑,聲震山谷︰「爾等偏僻小國,刺殺下毒的鬼魅伎倆,能奈我何?王師遠伐,我隨軍出征,正是要報這毒箭之仇!」此刻星子只身陷于敵人萬軍之中,有死無生,主帥相遇,星子這幾句話未必是他真意,但氣勢上自然不能輸給了對方。
杜拉見星子慷慨激昂,臨危不亂,雖听不懂他說的是什麼,也頗有幾分動容,不待翻譯,已鼓起掌來︰「好!本帥生平最愛勇士,你這樣年輕,便有如此勇氣,實在了不起!只可惜你要報仇,我要守土,不得不刀兵相見。我听說你被辰旦收為義子,也算是皇子了。我,杜拉,西突厥二王子,今日願與你單打獨斗,做一決戰!你願意應戰麼?」
待星子弄明白了他的意思,竟是難以置信。剛才只身沖入中軍帳中,卻撲了個空,一擊不成,便如當年荊軻刺秦王一般,再無機會。杜拉坐擁十數萬之眾,根本無須親自動手,只要一聲令下,一哄而上,自己就算是千手觀音,也會瞬間被碾為齏粉。而杜拉既有以眾凌寡的優勢,竟願意與自己單打獨斗,實在出乎意料!星子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當然沒什麼不滿的,能與此對手決戰,便是即刻死于刀下,復有何憾?
星子即拱手朗聲道︰「殿下既有此興,星子榮幸之至,願听尊便!」
杜拉便又詢問星子︰「你是要馬戰還是步戰?」
星子暗想,據說西突厥人個個擅長騎射,馬戰當是其所長,但自己既已佔了單打獨斗這絕大的便宜,又有鴻戈寶劍在手,如果再得了便宜賣乖,選擇對己有利的步戰,也太得寸進尺勝之不武,更讓敵人瞧不起了。只是眼下我的坐騎還在谷外,馬都沒有如何能戰?
星子遲疑一下,回道︰「在下久聞殿下馬上威名,願陪殿下馬戰,只是在下未帶有坐騎,因此為難。」
說話間忽听得馬蹄聲的的響起,一隊突厥士兵騎馬飛奔而至,還牽了幾匹只余馬鞍的空馬回來,其中便有星子的那匹白馬。為首的頭領跳下馬來,嘰哩哇啦地說了幾句,星子料得是突厥軍隊見有人襲營,便派出人馬搜查附近的動靜,發現了這些馬匹,這下自己倒是有了坐騎,只是不知兆忠的大隊人馬是否做好了隱蔽埋伏,自己必須得速戰速決,以防被敵軍一網打盡!剛才帶進營來的那一小隊士兵已不見蹤影,大約不是被俘便是殞命,但此時星子也已無暇顧及。
那白馬看到星子,興奮地長嘶一聲,便想掙開束縛跑來。杜拉讓人將白馬牽到星子面前。星子拱手致謝,翻身上馬。勒馬走了幾步,旁觀的人呼啦啦自動散開,空出二十余丈方圓的圓形場地,將杜拉與星子圍在其中。
杜拉拍馬奔向圓圈正中,星子隨即迎面奔去,一黑一白兩匹駿馬在相距丈余遠處停下。杜拉拔出腰間寶刀,那刀既沉且厚,刀刃雪亮,刀柄瓖嵌著一顆碩大的紅色寶石。星子亦拔劍相迎。杜拉用突厥語說了聲「開始吧!」
這句話星子听得懂,便也用突厥語回道︰「好!」
杜拉大喝一聲,目中精光射出,一刀便向星子面門砍來,星子揮劍格擋。刀劍相交,只听得當的一聲,激得火星四濺。杜拉的寶刀被震開,星子亦覺手腕隱隱發麻。杜拉贊了聲︰「好劍!」便又催馬殺至,兩人戰在一處。又過了數招,杜拉贊道︰「好劍法!」
星子聞言微笑︰「殿下過譽了!」
那杜拉人稱西突厥第一勇士,也絕非等閑之輩,一柄大刀虎虎生風,勢大力沉,招招奪命。加之騎術嫻熟,進退有度。前二十招星子並不佔上風。星子全不慌張,沉著應戰,頂住杜拉急風驟雨般的一陣猛攻後,再伺機反擊。星子內力雄厚,三十招後,杜拉的刀法已略顯凝滯。星子趁他回手稍慢,一劍直取他咽喉,杜拉忙橫刀來擋。哪知星子這招乃是虛招,不待招數使老,已用劍背拍向杜拉右手手腕。星子貫注全部內力于劍背之上,結結實實拍中杜拉手腕。這一招匪夷所思,杜拉猝不及防,只覺手腕酸麻,那柄大刀已月兌手飛出,墜入數丈外塵埃之中!
杜拉臉色一變,尚未及反應,星子已伸手如探囊取物一般,就勢將他一把捉住,橫在了自己馬上,旋即點了他幾處穴道。
旁觀的將士見星子裹挾了杜拉,怕傷了主帥,裹足不前。而杜拉被星子點了穴道,不能出聲,更不能發號施令。星子遂挾持著杜拉,復往突厥陣營中人多之處沖去。有幾員突厥大將欲來搶奪人質,星子劍光閃處,敵將紛紛落馬。
星子左沖右突,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西突厥士兵投鼠忌器,一時也不敢放箭。星子劈手奪過敵人士兵手中的火把,一支支扔向中軍大帳。篷布所制的營帳很快被點燃,騰起一道道耀眼的火光。星子不斷地扔出火把,敵人救火不及,火焰沖天而起,映紅了半邊天空。
不多時,谷里谷外都響起了號角兵戈之聲。星子料得是谷外埋伏的兆忠所部得了信號,率軍殺入谷來,而谷內被困的先鋒營亦听到動靜,反向外突圍。兩下合擊,敵方雖然人多,但群龍無首,陣腳已亂,無心戀戰,且戰且退。
星子見自己的冒險一擊竟然成功,心頭大喜,愈發勇武百倍,勢不可當。挾了杜拉便單槍匹馬地徑往子午谷內沖去,欲與祖蔭的先鋒營匯合。眼見前方火光下,不遠處一面杏黃色的大旗繡了火紅色張牙舞爪的巨龍,星子知道那便是赤火國先鋒營的軍隊了。星子舞動寶劍,殺退重重敵陣,與那火龍旗幟只有咫尺之遙。
正在此時,星子忽然覺得身下一動,那白馬嘶鳴了一聲,後腿一曲,竟向後便倒,將星子摔下馬來!原來突厥營中的一名神射手,素有百步穿楊功夫,見星子騎在馬上,縱橫沖殺,如虎添翼,不便射人,便射了他腳下坐騎!
星子處變不驚,立定後手中仍牢牢地挾持著杜拉。忽听得一聲驚喜的呼喊︰「星子兄弟!竟然是你啊!」
聲音甚是熟悉,星子一看,原是生財沖在最前面,朝自己奔了過來。「生財哥哥!」星子亦是大喜過望。沒想到生財竟也從了軍,劫後余生,會在此處重逢!
生財撲在星子身上,喜極而泣,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星子見已與先鋒營匯合,便解開了杜拉的穴道。想到今夜雖勝,到底利用了他一念之仁,勝之不武。星子心存愧疚,欲要對他說幾句致歉的話,杜拉突然拼盡全力掙開了星子的掌控,沖開兩步,從袖中抽出一柄短劍,便往胸口直插了下去!
星子見狀大驚失色,欲要救時,那柄短劍已齊柄沒入杜拉的胸膛!霎時鮮血如注,狂涌而出!杜拉瞪圓了一雙碧眼,卻未立時倒下去。星子忙扶住他,卻听杜拉嘰里呱啦說了幾句話,星子听不懂他說的什麼,急得差點哭出聲來。杜拉言罷,噴出一口鮮血,偉岸的身軀緩緩在星子手中滑落,猶如巍峨泰山傾倒……
星子望著杜拉不肯瞑目的雙眼,心中震驚之極,亦難受之極。雖然僅僅是今夜初見,杜拉的風采氣質,已令人心折,星子頗有惺惺相惜之意,雖戰勝挾持了他,卻並無取他性命之意,未料他竟剛烈至此,寧為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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