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神思恍惚,也懶得去辨認方向,只是縱馬飛馳,仿佛惶惶逃命的喪家之犬,心中一片空空蕩蕩。我不能為其臣,便不能為其子,一靠近父皇,便陷入了這無法開解的死結,難道真的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麼?
星子快馬加鞭狂奔了半夜,黎明時分,追兵未至,前面卻出現了一大片沼澤,星子才驚覺已走錯了路。本來離了新月城,該往西南方向走,才是西突厥的首都安拉城。現今卻到了東北方向,再次進入色目領的區域,也即是赤火國的範圍。
沼澤地無法通行,星子只得繞了一個大圈子,這樣又將穿越赤火國的調兵路線。星子怕父皇尋找,不願節外生枝,仍是盡選荒僻的小道趕路。
當天下午,星子到了烏侖山腳。烏侖山山勢險峻,猶如天然屏障,烏侖峽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如今已落入赤火國掌握之中。峽谷兩旁萬仞山崖壁立,直插雲天,中有一條狹窄道路,僅容一輛馬車通行。峽口設了崗哨,盤查往來行人。
星子通過烏侖峽口時,便有士兵前來查問,星子裝作听不懂他們說的什麼,只是雙手亂擺,士兵勒令他停下檢查,星子從錢袋中模出一塊銀子,飛快地塞在那士兵手中。那人拿著銀子,一愣神的功夫,星子已策馬沖關,絕塵而去。
行不數里,迎面卻來了一小隊士兵,二三十人,押運著十來輛運送糧草輜重的牛車,緩緩行來。道路狹窄難以避讓,星子即跳下馬來,牽了乘風往山坡高處走了幾步,讓他們先行。
這隊牛車滿載了糧食,最前面一輛還綁了一名女子。那女子俯臥在牛車上,頭上蒙了一塊黑布,看不清相貌如何,只露出半截金黃色的卷發,手足都用麻繩緊緊地捆著。那女子不住的掙扎,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嗚之聲,引得押送的士兵一陣陣哈哈大笑。一名頭目模樣的人伸手在那女子胸前捏了一把,得意洋洋地浪笑道︰「兄弟,我們這趟可是沒白跑,這個妞當得了幾百車的糧食了。」
另一位軍士也似個小頭目,聞言嘿嘿干笑了兩聲,卻又搖搖頭嘆了口氣,語氣里不無遺憾︰「只可惜什麼都要上交,到手的肥肉卻進不了口,交上去後不知能否輪到你我。」
星子听他將這名女子比作「肥肉」,這就是昨夜父皇所謂將突厥女子充作「軍需」麼?星子氣憤之下一張臉已漲得通紅,好在戴了人皮面具看不出來,恨恨地瞪了那軍士一眼,又望向那如待宰羔羊般無助的女子,前面將有什麼等待著她不言可喻,可我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法救援!
很快那牛車已到了近前,那女子拼命掙扎中,蒙頭的黑布掉落了一半,星子居高臨下瞄了一眼,忽覺那臉龐的側面有點眼熟。天,竟然是尼娜!「尼娜!」星子驚得呼喚出聲,那女子猛地轉過頭來,藍寶石般的眼中盡是驚訝。是她!星子再無懷疑。
心念未轉,身形已動。星子猝然拔出啟明劍,如大鵬展翅,從山坡上直撲而下。藍光一閃,尼娜身上的繩索已齊齊割斷!
那些士兵忽見有人劫車,混亂中尚未拔出兵刃,星子已飛起數腳,將他們踢翻在地!星子一手橫抱起尼娜,足尖一點,飛身躍上乘風。乘風長嘶一聲,四蹄騰空,從那些士兵頭上一掠而過,如風似電,轉瞬已在百丈開外,只留下一幫人呆若木雞,只疑似神仙下凡。
星子扯掉尼娜的塞口之物,將她放在自己身前,縱馬飛奔,不敢有片刻停留。這一段峽谷狹窄,路遇士兵行人,星子皆是雙腿一夾,讓乘風凌空沖過。不久,但見峽谷內有數枚白色的煙火騰起,呼嘯著直沖向半空後爆開赤色火球。這是預示發現敵情的信號,方圓數十里內皆可望見。到得烏侖山口,果然已有數百名士兵全副武裝,嚴陣以待。
星子知道若不速戰速決,便難以月兌身。不發一言,揮劍沖入陣中。耳听得叮呤當啷一陣亂響,那些士兵的兵刃已被削鐵如泥的啟明劍砍瓜切菜般斬斷,四處散落。眾人見他如此神勇,如入無人之境,皆不由自主地退開幾步。到底是赤火國的士兵,星子不願傷他們性命,只是將其迫退,殺出一條道路,乘風便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軍士們追之不及,即引弓放箭,一時箭如雨下,紛紛而來。星子仍是揮動寶劍,舞成一張劍網,將箭矢皆擋在身後。去之既遠,箭矢力道漸失。星子方還劍入鞘,復揚鞭奔馳。
星子如今武功既高,兼有神兵寶馬,突出重圍倒是輕而易舉。只是心中悵然,我終究是與父皇為敵了麼?記得尚不知身世時,匹馬逃出京城,恰好也是路遇簫尺,遂與他並肩相抗官軍。後來,得知了身世,再後來,經過了許多變故,兜兜轉轉,卻又回到了原點麼?
形勢緊迫,星子亦無暇大發感慨。料到若走最近的道路進入西突厥,沿途必有圍追攔截的軍隊,便反其道而行之。追兵當是西去,星子則先向南奔入一片沙漠,亂轉了幾個大圈子,待風沙湮沒了馬蹄痕跡,卻又勒轉馬頭再往東行。
行至入夜時分,進入一片高原草甸,緩坡延綿,草地如凝固的波浪般起伏不平。星子察覺周圍再無異樣,方停下暫歇。星子扶了尼娜下馬,尼娜即倒身下拜,嬌聲軟語︰「小女子尼娜叩謝勇士救命之恩!」
星子听她說的是突厥話,嘻嘻一笑,扶她起來,用赤火官話問道︰「怎麼?不認得我了?」
尼娜听見這熟悉的聲音,瞬間如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定定地望著星子。清冷的月光映著她美麗的臉龐,藍眸含淚,似極為難以置信。星子見她這呆呆的表情,童心大起,壞笑道︰「美人兒,怎麼了?咱們可是有過肌膚之親,一日夫妻百日恩,這麼快你就不記得我了?我可是想念你得緊呢!」
「你……」尼娜聞言,氣得狠狠地一跺腳,撅著小嘴欲要斥罵星子,眼眶中卻滾出兩顆又大又圓的淚滴,如渾圓的珍珠,于夜色中閃著瑩瑩光澤,「你……你就知道欺負我!」尼娜一言未了,索性趴在星子肩頭,嚶嚶地哭泣起來。
這下輪到星子著了慌︰「尼娜……尼娜,喂!有話好好說,我怎麼欺負你了啊?別哭別哭!哎!」哪知星子愈勸,尼娜愈發哭個不休,如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分外惹人疼惜。
星子勸不住她,心生一計,突然住了口,側耳傾听了片刻,面容嚴肅,緊張兮兮地道︰「不好!有大隊人馬追來了!我們逃不掉了!」尼娜聞言亦吃了一驚,茫然抬起頭來,一時忘了哭泣。「哈哈!」星子見狀放聲大笑︰「我逗你玩呢!哪有什麼追兵?我可沒欺負你,那些欺負你的人,不是都被我教訓了麼?」
尼娜才知道又被他捉弄了,憤憤地轉過身去,不理不睬。星子從行李中拿出一大塊油布,鋪在背風處的草地上,拉尼娜並肩坐下,遞給她水袋和干糧,笑道︰「你該餓了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哭啊!」
他這樣一問,尼娜才發覺真是餓了,也不推辭,接過當作干糧的大餅來,狠狠地咬了一口,似要發泄心中的不滿。星子只覺得有趣︰「慢慢吃,別噎著了啊!」尼娜瞪了星子一眼,不再說話,只專心啃那干糧。
星子在一旁端詳她,但見她頭頸都有擦傷,金黃的卷發已是梳成無數小辮,而是胡亂披散著,手腕處有繩索深深的勒痕,已成淤青,衣著不比天堂堡宮中的華貴打扮,只是尋常的粗布白底碎花衣服,沾了不少泥土草根,又被撕裂了幾處,露出暗色的底衣來。模樣兒頗有幾分狼狽,顯然吃了不少苦頭。
尼娜吃飽喝足,也不好意思再哭了,悶坐著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指梳理頭發。星子從包裹里拿出一件寬大的紫色外袍為她披上,溫言問道︰「你怎麼從天堂堡里逃出來的?又怎麼落到那些士兵的手上?」
尼娜看了眼星子,目中露出一抹哀怨之情,片刻轉頭過去,方開口慢慢地道︰「你離開天堂堡後,當天夜里,有個黑衣人將我救了出來。他武功極高,翻越天堂堡的堅固城牆如履平地,宮內的侍衛,城上的守軍都無人發覺。可惜,我一直不知道恩人的名字,他是你派來的麼?」
「不是,他是我師父!」星子猛然想起,師父曾提到,我隨大軍離開天堂堡後,他為了幫我收拾爛攤子,耽擱了些時日,因此趕去子午谷時便晚了。原來師父去救尼娜了!師父救了盲人歌者,又救了尼娜,若不是他,他們怕都已命赴黃泉,我亦只能徒喚奈何抱撼終天了!「師父武功卓絕,一直在暗處保護我,我卻不知道,並不是我派他來救你的。他古道熱腸,俠肝義膽,見你有難,便挺身相助。」
「哦,原來他竟是你的師父!」尼娜的語氣里盡是感激欽佩,「可惜我當時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帶我去見他……」尼娜本想說帶我去見他當面道謝,不知何故,頰上卻飛起一朵紅雲,忸怩著沒再說下去。
星子急于知道尼娜的遭遇,倒不覺有異。「那後來呢?」
「後來……師父問我家住在哪里,要送我回家。」尼娜望著遙遙的夜空,聲音空洞而漠然,「我的父母早就死了,有兩個哥哥,我卻從未見過,早就沒有家了……但既然逃出來了,總得有個去處……」
尼娜停了一會,卻轉頭望向星子,目光里顯出幾分詫異︰「你怎麼這副打扮?我都認不出你了!你這臉上是什麼呢?」尼娜伸出縴縴玉手,似想模模星子的八字胡須,手停在半空卻又縮了回去。
星子想象著自個此時的模樣,不好意思地道︰「呃,你先說完,我再告訴你。」
尼娜的神情卻有些遲疑︰「我……我當時不知道你在哪里,就算知道,我也以為你和赤火國大軍在一起,沒法再來找你。」
我並沒有要你來找我啊!星子暗道,忽明白了,我求父皇將她賜予我,她便將我當成了她的主人。星子有點兒心慌,現在她找到了我,我又該怎樣安置她呢?路途迢迢,變數莫測,一直將她帶在身邊麼?
尼娜繼續說道︰「我想來想去,還有一處遠房叔伯。師父便將我送去安頓下來便走了。我在親戚家里躲避了一段時日,那里地處偏僻,相安無事,也沒有天堂堡的人來尋找我。我本以為可以等到戰爭結束,再去見你。哪知……哪知一天夜里,突然來了許多赤火國的兵士,將小村莊團團圍住,搜羅糧食和年輕女子。本來我會些輕功,可以逃跑,但他們卻捉住了我親戚的小女兒,她才十歲。我看她父母哭得很淒慘,便走出去說,讓他們放了這女孩,我願意隨他們去。于是他們將我綁走,和其他擄來的女子一起,幾經輾轉,分批送往軍中……
星子忽問道︰「他們……他們沒對你做什麼吧?」
尼娜搖搖頭︰「還好,據說赤火國有軍規,搶來的女子須統一分配。他們只是對我動手動腳,倒還沒真對我做什麼……」尼娜的呼吸微微有點急促,面上也浮現淡淡的紅暈,「我試著想逃跑,但沒找到機會,又想或許在前線軍中會遇見你……沒想到你竟扮成了突厥人,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尼娜眨了眨藍色的大眼楮,十分不解。
「唔,」尼娜沒有受辱,星子稍稍放心,但她的問題……星子決定長話短說,「其實,我曾中了西突厥的一種怪毒,一直未能解毒,隨時有性命之憂。」尼娜听得「性命之憂」四個字,驚訝地「啊」了一聲,下意識地握住星子的手。
星子察覺她手心發涼,濕濕的俱是冷汗,知道她害怕,即團住她的雙手握在掌心,故意滿不在乎地道︰「沒事的,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我離開天堂堡後,在前線打了一仗,後來毒發,差點死掉。」
尼娜又「啊」了一聲,緊緊地攥住了星子的手。「你中了毒?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這……這事沒人知道,就連我父皇都不知道。」星子聞言尷尬,不知該如何解釋。
「那你知道麼?」尼娜掩不住緊張神色。星子無奈地點點頭。「你知道……你知道你會死?」尼娜喃喃地道,眼中淚光閃閃。我差點再也見不到你?天堂堡那夜後,你竟然就打算一去不復返,將我拋下,從此永別?
星子見她淚珠盈睫,仿佛又要哭,知道她擔心自己安危,但其中的故事又無法與她細說,便嬉笑道︰「生死有命,非人力所能及。你不是最為痛恨赤火國的人麼?上回我若中了你的毒,不也是死路一條?橫豎都是死,我死了豈不正好趁了你的意?」
「你!」尼娜氣結,撅起小嘴,「你死……」她本想說「死了活該」,卻無法說出口,只是狠狠地咬著櫻唇,雪白的貝齒于唇上留下了一圈細細的痕跡。
星子戴了人皮面具,看上去表情木然,眉眼中卻盡是捉狹之意。他不願示惠于人,便只字不提起他因當眾上演奪美戲碼,冒險救下尼娜而被父皇誤會忌恨,受盡刁難,也不提他處心積慮為尼娜安排,血寫「遺書」,「臨終」前還苦苦哀求辰旦放過尼娜之事。
尼娜氣呼呼地無言以對,星子不便再逗她,又接著講下去︰「我命在頃刻之時,恰好師父送了你回來,趕到了前線大帳,將我救下,帶到他的隱居之地,我拜他為師。他為我療傷解毒,教我習武練劍。只是師父雖然是神醫妙手,對這西域怪毒也無可奈何,只能將它暫時壓制,尚未清除。于是我便扮成突厥人,打算去西突厥境內踫踫運氣,看能不能找到解毒之法。」
「你要去西突厥?」尼娜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星子,「難怪你這身打扮。」
「是啊!」星子彎彎嘴角,自嘲地道,「如果被西突厥人發現我身份,我就死定了。你也可以去告密,正是大功一件!」
「你……」尼娜噌地站起身來,「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人?你既然這樣看我,我還是一個人走了好!」轉身欲去。
星子忙拉住她︰「好了!好了!是我說錯了,我知道你不會說的……大美人,你好女不和男斗,饒了我這遭吧!你若賭氣跑了,再被那些……呃,軍隊捉住,我豈不又要舍命救你出來?難道你真要我把這條命交給你麼?」說到這,星子的聲音里多了幾分慶幸︰「也真是巧了,若不是我昨晚走錯了路,偏偏要穿過烏侖峽,今日也就遇不到你了。若不是你經過時,恰好蒙頭的黑布掉落了一半,就算遇到,我也不會認出是你,或許就此擦肩而過了。」
星子吐出一口長氣。如果就此擦肩而過,就意味著再也見不到了,尼娜的命運可想而知……如果有朝一日,我知道了實情,會不會追悔莫及,卻徒喚奈何?
尼娜回想今日的情景,也頗有些後怕,沉默了許久,卻神色莊重地道︰「這不是巧合,而是真神在保佑我們。殿下,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主人,所以我有難之時,真神派你屢次施救。」
尼娜說著站起身來,面朝向西方,雙手合十,靜默片刻,口中念念有詞,似在誦經。誦畢,即恭恭敬敬地跪下去,匍匐在地,望空拜了數拜,五體投地,極是虔誠。星子向來不信鬼神,對色目人的信仰更是一竅不通,念的經也一個字听不懂,只好默不作聲地旁觀。尼娜拜完了真神,卻又轉過身來,對著星子下拜。
星子忙一把將她拉起來,揶揄笑道︰「美人兒,你不要一驚一乍的,一會兒對我冷若冰霜,一會兒將我奉若神明,我可吃不消啊!正常一點兒不好麼?」
尼娜仍是雙手合十,恭敬低頭道︰「尼娜從前對主人多有冒犯之處,求主人恕罪。」
尼娜一口一個主人,星子更是十二分地不自在,女人的心思真是猜不到啊!「哎!我……我並不是你們色目人,你不用拜我,要拜還是拜你們的真神好了!」
尼娜听星子這樣說,愣了愣,便不再做聲,眼神里有幾分迷惘和失望,如籠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星子再度拉她坐下,吩咐道︰「你累了吧?抓緊時間睡一會,天明前我們還得繼續趕路。」指指平鋪于草地上的油布,「你就湊合在這里躺著吧!」
尼娜猶豫了片刻,依言乖乖躺下,闔上了雙眼。星子當然不敢睡覺,即盤腿坐在一旁,欲要打坐練功,卻見尼娜又睜開了眼楮。星子以為她心有懼意,柔聲安慰道︰「有我在這里呢!沒事的。你安心睡吧!」
尼娜一雙妙目怔怔地看著星子,低聲道︰「冷,我好冷……」
冷?星子這才發覺她縮成一團,手足俱是冰涼。秋夜的草原寒意襲人,不知何時,地上已鋪了一層銀灰色的清霜,于幽幽月色中泛著冷冷的光。星子怕火光會引來追兵,不敢生火取暖。只好將尼娜半抱在懷中,用內力為她暖身。他本不是拘于禮教之人,不介意男女大防,和尼娜又曾有過那般曖昧的一夜,如今作出這般親昵的舉動,也不覺有何不妥,心中卻是一片坦蕩,並無之火。
過了一陣,尼娜身上有了些暖意,她多日來身處狼群之中,今日終于月兌困,雖然幕天席地,但蜷在星子懷里,卻是世上最安全的所在,又困又乏,不久即沉沉睡去。
星子則一面吐納運功,一面耳听八方,草原夜空唯有風聲呼嘯,夾雜著一兩聲野獸的嘶鳴嚎叫,並無異樣響動。星子不敢大意,東方的啟明星剛剛探出頭,天色仍然黑沉沉的一片靜謐,便叫醒了尼娜。
出發前,尼娜端詳了星子一陣,道︰「你這身打扮雖足可以假亂真,但突厥男子不留長發,頭發須得剪去。」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星子和別的孩子一樣,從小不曾剪發,雖不情願,但也不十分拘泥成規。尼娜即為星子剪了頭發,重整了發型,確定再無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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