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雷得知原來史善財口中所說的貨是鴉片的時候,騰的一聲腦子里便升起一片怒雲,許雷最恨鴉片,原先在村子里的時候,自己家的堂叔就是因為抽鴉片將堂姐和堂弟一並賣了外地,最後在沒有一個銅子的時候,竟然讓嬸子去做了妓女,當時的父親對此事大發雷霆,教育許雷一生不得踫這樣的東西,當時的父親怒不可遏的情景,他現在還歷歷在目,後來更是親眼目睹堂叔是如何慘死的,更是對鴉片深惡痛絕,從那時起,便對自己說一定不會干這些傷天害理的事。
可是現在自己所在的部隊竟然公然販賣鴉片,這是何等的氣憤啊,怎麼會有如此怪誕的事情發生呢?以前做土匪的時候,連黑老ど都禁止匪眾倒賣鴉片,干那些絕子絕孫的事,這軍隊怎麼還不如土匪呢?!
曹合對許雷的心思沒有了解,但是他卻告訴了許雷另外的東西。
那就是整個山東的安國軍和直魯聯軍都在販賣鴉片,其中張宗昌則是最大的莊家,掌握著所有進來山東的鴉片資源,但是張宗昌又礙于李景林和張作霖的禁止鴉片的要求,于是也是偷偷模模,不過,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只是大家對此都是三緘其口而已。
曹合告訴許雷,若是讓張宗昌知道他城防團販賣鴉片,固然對他沒有多少影響,畢竟他才剛來城防團,但也一定會借此懲治城防團一干人等的,對于自己身邊的人,張宗昌還是比較嚴格的,他總不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抽大煙的吧?
袁守業一旦告狀成功,那麼勢必引起張宗昌的反彈,到時候雷霆一擊,許雷今後在城防團的威望和聲譽就會蕩然無存,沒了底子就更別提什麼升官發財了。
曹合的關心令許雷覺的溫暖,可是曹合又提醒許雷這鴉片倒賣在城防團由來已久,斷然拋棄必將引起內部的不滿,也需要他許雷自己去掂量敢怎麼辦,不過,袁守業那,曹合叫許雷盡管放心,他袁守業再厲害,也要給曹合面子,曹合只需幾句話,便將袁守業嚇的不敢作聲了,畢竟那袁守業也是沒啥膽子,唯一的靠山是張宗昌,而曹合在張宗昌面前絕對比他好使。
曹合說完了心中的話,就告辭了,許雷送走曹合之後,卻久久不能平靜,到底是沉默的接受事實,今後繼續偷偷模模干販賣鴉片的事?還是當機立斷斬斷禍根呢?
干,就得昧良心,禍害老百姓,他許雷即便再是混蛋,也不去干那事,別人干不干他不管,自己肯定不干。
不干,那幾千兄弟的活路誰給?總橫不能賣槍吧?或者把兄弟們拉出去扛大包?也得有這麼大的生意能讓3000多弟兄扛啊。
史善財看出來許雷有心事,而李煥文更是覺的曹合和許雷這樣的關系,將來勢必是會給城防團帶來好運,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繼續坐在作戰室閑聊。
將近中午時分,炮營營長衛慷慨、騎兵營營長司德祿、機槍連連長孫德寶等陸續前來面見新任團長,他們都听說了早上的事,對于毆打袁守業,而自己卻完好無損的許雷表示了極大的興趣,每個人心懷鬼胎,都認為袁守業那個真小人,一定會借鴉片的事捅到上面去,沒成想侍衛隊那邊波瀾不驚,袁守業在挨完打之後,也是悄無聲息,在這小小的歷程之中,許多人都對信任團長在上層之中的實力表示了不解。
不過,也難怪,人家是從侍衛隊出來的人,曹合的照顧那是一定的,說不定今後許團長唯曹侍衛長馬首是瞻也不是不可能。
幾個人坐在作戰室亂哄哄叫囂著,根本不拿團部當嚴肅的地兒,許雷也樂見這樣的情況,本來他對進入安國軍就是不反對不積極,最好是平穩過渡,將來做好準備隨時投入吳天明所說的革命洪流中去。
中午的歡迎宴安排在了鐵公樓,許雷自從第一次跟曹合去了那里,便一直將那里當成常駐的地點,鐵公樓老板盛宇才胖墩墩的,燒的一手好菜,看見前幾日還是跟班打扮的許雷一躍成了城防團長那樣的高官,更是親自下廚。
菜上齊後,許雷依次敬了各營連長一杯酒,並說了些承蒙照顧精誠團結的話,每個人也都相互吹捧,自娛自樂,其樂融融也。
歡迎宴平淡無奇,其間許雷注意到李煥文是優雅靜處,孫德寶老成持重中十分狡黠,弼馬溫司德祿囂張跋扈,衛慷慨的謹小慎微,再加上酒量極大的史善財,每個人都是各顯神通,溜須拍馬的恰到好處,許雷自是十分受用,什麼年少英才,什麼英雄出少年,亂七八糟什麼都有,唯獨李煥文在宴會即將結束時說的一句話令許雷心中多少有了點擔當的意味。
李煥文在大家都喝的差不多的時候,站起來跟許雷說︰「許團長,今後兄弟們還要跟著您繼續當著丘八,因此,身家性命也都寄予許團長一人身上,希望不要讓兄弟們寒心。」說完一飲而盡,不待許雷回話,便轉身離去,留下許雷一人苦笑了半天。
參加宴會的人都稀稀拉拉的走了,史善財還在獨自斟酌,許雷不想搭理他,也要走,史善財這時也蹦出一句話來,只是這句話听的出來,更像是酒話︰「團長,你年紀小,別跟那李煥文似得,什麼東西!以後得了錢您就花,不夠的話,兄弟們去給您搞,只要您能保著兄弟們不死就行了。」說完,一頭栽倒在酒桌上,不省人事。
許雷吩咐同來的肖參謀叫人抬史營長回去,自己就一個人下了樓來,他從來喝酒吃飯都是要結賬,不像其他的官兵向來囂張跋扈,吃飯不給錢的事比比皆是,以前他在侍衛隊每次前來都是給足了錢,而這次更是準備掏出錢付賬的時候,鐵公樓老板盛宇才不敢接了,以前那是什麼身份,現在是什麼身份?動動嘴皮那就是要人命的大官,你還敢要錢麼?
盛宇才拒不接受,許雷卻硬要塞給他,這一塞一推之間,有人昂首闊步的進了鐵公樓,上前便抓住盛宇才的手,一把將他推出去很遠,嘩啦一聲摔倒在地,緊接著上前使勁的打向盛宇才。
許雷被這變故嚇了一跳,定楮一看,這打人的人身著軍裝,背影似乎熟悉,連忙喊道︰「住手!」
那人听了許雷的話趕緊的住手,但是還是嘴里罵罵咧咧的說︰「媽的,也不看看是誰的錢,你他媽也敢要?!」說完,拍拍手,轉身向許雷敬禮。
他這麼一轉身,許雷便看清了來人的模樣,今天還真是見熟人的好日子,這位也是位熟人,劉秉義。
劉秉義昨夜回的歷城,連夜趕回就是遭到了張宗昌劈頭蓋臉的痛罵,說他辦事不利,縱容土匪搶劫,最後,在劉秉義獻出所有在老嶺山所得之後,張宗昌才消了氣,他也是大汗淋灕,劫後余生。
昨天他便听說許雷任職城防團長的事,于是在剛被痛罵的基礎上突然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呆如木雞,在王拐子不斷的哭訴中,他覺的有必要見上許雷一面,千里做官為的吃穿,只要好處拿到,什麼事還不是都好擺平?
可是,早上的時候,剛準備出門就听說袁守業帶人去城防團鬧事了,他知道袁守業的脾氣,這麼一鬧,還指不定出什麼事呢,坐山觀虎斗的心態讓他在北營等了很久,最後等到的消息是一切歸于平靜,嘛事沒有,于是便趕緊的向團部奔去,可是畢竟去去晚了,人家已經赴宴去了,自己要是現在去,肯定要出丑,于是,就在鐵公樓等著,終于等到宴會散了,見到許雷出來,于是心里一橫,就走了過去,剛巧見到許雷掏出錢來遞給盛宇才,他那豬腦子啥也不想,就是想給許雷襯襯臉面,覺的吃飯不掏錢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弄巧成拙,許雷對他的印象更差了。
劉秉義向許雷敬禮,許雷卻繞過他扶起了盛宇才,並親自給盛宇才拍打身上的灰塵,而且還不斷的跟盛宇才說對不起的話,搞的劉秉義心中一陣對許雷這種假仁假義氣憤,盛宇才這一頓打後,接錢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許雷就將錢往櫃台一放,對著劉秉義說︰「劉營長,多謝你的好意了,下午去團部再說話吧。」說完,不管劉秉義,徑直走了。
許雷沒有回團部,而是回了關東布匹店,吳天明正在屋里看書,而宋逸軒又是不知去向,許雷進了吳天明的屋子,一五一十的將今天遇到的情況跟吳天明說了,吳天明對軍隊走私鴉片的事也是見怪不怪,並且適時的對許雷講了一些為什麼要革命的道理,許雷不是來听吳天明革命道理的,只要需要一說起什麼事,他吳天明就一定能聯想起革命來,許雷有時候都覺的真是煩人,他要的是對下一步的判斷,而不是什麼大道理,可是這次吳天明講到為什麼要打到舊軍閥,建立新社會的時候,許雷第一次對吳天明系統的革命理論有的興趣,雖然大都是听不明白的,不過,至少有一點很明顯,那就是,要實現清明的社會制度,那麼就必須將舊有的制度推翻,包括舊軍隊,這就是革命的手段。
許雷現在或多或少的對自己的報仇的想法多了深層的理解,一個人去報仇,不知道該殺了誰才算是報仇,而推翻舊制度建立新社會,讓所有老百姓揚眉吐氣,不受欺壓,那才算是真正的報了仇了。
吳天明對許雷快速的理解能力表示欣喜,並對許雷得心應手的工作更是贊不絕口,當許雷告訴他是如何處理袁守業的時候,吳天明才真正意識到一件事︰這個眼前的許雷一定能成為自己打開山東局面的重要棋子。
說完了革命,吳天明也對許雷說了一句話,比較費解︰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動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吳天明沒有說明白,而許雷多少理解一些是革命的本身就是推翻舊制度,才能給老百姓帶來新生活,包括真正的去除鴉片危害,而要革命就得有自己的實力去能夠和舊制度拼命,在積攢自己的力量的時候,自己得先生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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