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她初進慕容王府時不過十歲的小丫頭,驚嚇的眸色,當時的佟大娘歡喜這個丫頭就留下了,後來她便做了瑾兒相伴丫頭。不是沒想過她可能是漢人,因為那個年代不止燕人,漢人也流離失所。可多年後的南燕才知道她竟然和東晉有聯系,曾經在晉宮自己一度懷疑是小艾和晉人有來往,原來不是,小艾兩年前已死于非命。
「戚漁兒,今日你只想借公主逃回東晉而已。青城如何能承受住你虛情假意的事實?」
「是,我想逃,那也只是想離開這個王府,離開王爺。王爺就憑簡短兩句文字就隨意斷定漁兒是細作?這不過是一封家信,漁兒給姑姑的信。」
是的,這一年也不過只截獲兩次,也只是報平安之語。是以不能定她的罪,自己也期待她不是細作,只是那個刁鑽伶俐的俏丫頭。可前幾日截獲的信息,明顯意有所指,而最近掌握的消息,這戚漁兒的確在晉朝有聯系之人。
「你自以為還能騙過本王?平常家信何用鴻雁傳書?何必隱言?」慕容鎮忽然覺得沒必要和這個丫頭費什麼口舌,巧舌能辨在他這里沒什麼作用。
朝門外厲聲道︰「杜無邊——」。無邊早就侯在門廳外,聞言,速進了屋。
「把戚漁兒關進府牢,勢必讓她招出實情!」
關進府牢那得多大的罪,杜無邊大為震驚,焦急問道︰「王爺?」
「我不是細作!王爺若不喜奴婢,盡管除而快之,但奴婢不是細作,奴婢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公主之事!」
慕容鎮並未動容,衣袍一掀,面帶怒色闊步走出。
王爺他根本從來沒信過她,更不可能喜歡,哪怕一丁點,倒是自己傻得可以。
隨後有侍衛進了屋,上前欲拖了戚漁兒。杜無邊伸手一攔,自己上前扶了漁兒起身。
府牢,漁兒哭哭淒淒地對無邊說著,絮絮叨叨,自己都鬧不清了,到最後許是哭累了,只呆坐著。
杜無邊望著漁兒失神的樣子,紅腫的雙眼,心中隱隱痛著,此刻自己不再質疑,不再矛盾。他相信她說的,不是因為他了解她,而是因為自己的心。
戚漁兒,十歲入王府,十二歲跟隨公主和王爺在晉宮過了近三年的質子生涯,在入宮的第二年,十三歲的漁兒偶然結識了會稽王司馬元顯的寵姬戚蘭馨,蘭馨也不過十九歲的模樣,卻已是三歲小世子的母親。正是因為這個叫司馬秀熙的小兒,漁兒才得以知道這個世上自己並非沒有親人。
「娘親,那個姐姐長得真好玩。」彼時的她正在琢磨如何拿出掉在縫隙里的釵子,急的腦門上和鼻子上都是汗水。
「雲杉,過去瞧瞧怎麼回事?」
當雲杉領了漁兒前來的時候,漁兒緊張地不敢看她,「奴婢,打攪了夫人。」
漁兒自知能出入皇宮的夫人自然是晉室貴冑,出了別院郡主尚且不敢亂來,何況自己一個奴婢。「抬起頭來,讓我看看是何等美色讓我兒驚嘆?」說話的既是司馬元顯的寵姬戚蘭馨。
漁兒抬眸的瞬間,二人都面色一怔。漁兒驚嘆于她的美艷絕倫,而戚蘭馨則對她吃了一驚。時隔五年,她仍舊可以記起兄長家的佷女明瑜的樣子。
六年前,戚氏家族出了變故,父親去世後家中就不復從前,直到哥哥出了命案,家道徹底落敗。瑜兒本是庶出,養在外院,和自己並不常見面。然而她卻記得半年後哥哥出事後,小嫂子哭的最傷心,身邊她的女兒瑜兒神情冷淡,刺痛了她的心。然而不曾想,快六年了,她們在此相遇。
漁兒此時並不識得她這個姑姑。彼此熟絡之後,漁兒才曉得小姑姑竟然是元顯將軍最受寵的妾室。
戚蘭馨很喜歡這個尚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她是她的佷女。本想留在身邊,奈何漁兒對燕郡主情似姐妹,不忍離去,便不再強求。因著彼此今時的身份,蘭馨並不想這層關系公布于世,而漁兒也樂得和以前一樣。戰事頻繁,小姑姑一直隨侍會稽王,故而只在別院的漁兒見過她也只有兩次。
第二次去看姑姑,遠遠見到司馬元顯,才發覺他竟然和慕容鎮將軍年紀相似,卻不似慕容鎮的沉穩冷漠,他是張揚驕傲的,立在那兒身形魁梧威嚴,英姿俊顏,與一邊風情旖旎容顏美麗的小姑姑,正是英雄美人的絕配,看他們情深眷眷,一時間自己都有些發臊,然而周邊下人卻如同習以為常一般。
直到轉過年元顯將軍戰敗的消息傳來,從不關心世事的自己心猛然發冷,她想到了小姑姑,在她眼里姑姑已算是富貴極致寵幸極致的女子,如今姑姑怎樣了呢?
那時她並不曉得司馬元顯已經兵敗被殺,直到三個月後,姑姑托人帶信要見她。相見的地方竟然是武陵王的府邸,後來她才知道元顯兵敗後家眷老小被殺的殺,被俘的俘,郡王司馬遵卻想法保留她,收在府邸。
此時的小姑姑再也沒有之前的明艷動人,氣色蒼白、容顏憔悴,不著朱色,幾分素淡中多了些楚楚憐意。想必元顯將軍之死對她的打擊是致命的吧。
那時她甫啟唇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姑姑和熙兒可好?」
話一出,姑姑潸然淚下,心口鈍痛,一時倒沒暈了過去才好。雲杉罵道︰「早知道你是這麼個沒心思的人,即便夫人打死我我也不會央人找你。」
良久,姑姑才說︰「漁兒,姑姑讓你給我買藥,這事除此三人任何人也不能知道。」
雲杉看了方子,驚訝道︰「夫人,你怎麼用起紅花?」這墮胎藥她只認得其中一味紅花。
「我有孕也只倆月不到,雲杉,你知道我的心已死了,若不是為了尋找熙兒我就早了斷了,何苦多活這幾日。」
「夫人不要,您忘掉從前吧。武陵王待你深厚,若這孩子生下夫人之寵不亞于王妃。」
「滾!會稽王府的恩你早就忘掉了,你巴不得拿我去邀新主子的寵。」
雲杉哭著跪在地上︰「主子,您別生氣!雲杉只是想讓您活的快活一些,這個孩子會讓您好過一些。」
「我主意已定,不能因為這個胎兒就此束我一生。司馬遵的恩我這輩子也只能欠著。」姑姑的神情淡漠,眼楮沒有絲毫亮色。
當漁兒藏著那張紙出了王府的時候,內衫已然濕透。
然而她終于沒有替姑姑辦成這事,因為慕容鎮不讓公主出去,自己一直沒有機會出來。就在離京前幾日,收到了一封飛鴿傳信,開始並不以為是給自己的,然而鴿子卻在她的面前滯飛。解開布條︰勿再費心雲。自己的心事才豁然放下。
三日後,她和公主已經踏上去南燕的路上,心中雖惦記著姑姑,但是公主才是自己的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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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題外話︰輕寒基本是按時間敘述的,因而,還有兩更漁兒的番外就暫告段落了。下面就要轉到青城公主和親的敘事中。喜歡的請收藏,投票哦。親們,輕寒需要鼓勵哦。後面的故事會愈發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