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麗萍說，姐也不拍你馬屁，當大領導肯定要很長一段路要走，姐也等不及那一天了。姐是說，要是哪天你能在大領導跟前說得上話，一定要幫姐這個忙啊。
楊德水勸慰說，姐，你也千萬不要心灰意冷，小弟要真有那麼一天，肯定幫你把這事辦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為什麼領導一直放著你不調，那是因為你干得太出色，領導覺得駐京辦離不開你，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挽留你，不讓你回去。
這話不無道理，黃麗萍渾身一震，著實對楊德水刮目相看。她問，你的意思是，讓我能不干的就不干，能少干的就少干，等領導覺得我無關輕重了，就自然而然會放我走？
楊德水笑著說，這可是你自己琢磨的，我沒說過這話。
黃麗萍唏噓不已地說，真沒想到能干也成了罪過，成了回家的絆腳石。
楊德水說，能干是好事，但有時候也會變成壞事。姐是聰明人，個中道理不用我說，你肯定明白。
黃麗萍唏噓有聲地說，明白，可惜就是明白得晚了點。領導用人就像夫妻關系一樣，一方太能干，另一方就會產生依賴，不但在生活上依賴你，在精神上也依賴你，這時候你要跟他離婚，他肯定是心不甘情不願，哭著跪著抱著你的大腿求你在一起。當對方覺得你可愛可不愛，可有可無，甚至厭煩的時候，你要提出分手，對方不但會爽快答應，甚至還會拱手歡送。黃麗萍說完這些，又問楊德水，我說得對不對？
楊德水呵呵笑，笑過後說，你說的情況是其中之一，領導和下屬的關系歸納起來有三種。
哦？哪三種？黃麗萍好奇地問。
楊德水說，第一種是父子關系，第二種才是你說的夫妻關系，第三種是對立關系。
黃麗萍說，不明白，你說清楚點。
楊德水說，新人剛進單位，肯定不熟悉業務，難免會踫踫磕磕辦錯事，這時候，領導跟你的關系就是父子關系，恨鐵不成鋼，巴不得你馬上成長起來，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等你啥都學會了，父子關系就上升到夫妻關系，領導就開始倚重你，依賴你。久而久之，你就有了更多的想法，就會跟領導提建議，發表不同的意見，領導就會覺得你在跟他抬杠，跟他頂牛，甚至會以為你對他構成了挑戰，威脅到他的地位，這就變成了對立關系。以前，第三種關系不大可能出現，因為領導往往比下屬的年齡大得多，彼此形不成競爭格局，或者說，他們不在同一個層面上競爭。可現在不一樣，領導干部年輕化，領導和下屬的年齡都差不多，甚至比下屬還年輕。這樣一來，彼此就成了潛在的競爭對手，容易關系僵化，形成對立。
說得太對了，真不愧是北大的高才生，看問題就是與眾不同，深刻，實在是深刻！激動之下，黃麗萍說漏了嘴，難怪徐省長會看上你，讓你當他……
楊德水頓時明白了黃麗萍的心思，又送票又送車，無非是想跟自己搞熟關系，將來好替她在徐省長面前說兩句好話，把她調回去。她的情況明擺著，願望很質樸，要求也簡單，這個人情不賣白不賣。可現在的問題是，自己也不確定，高秘書長召見的真正意圖啊！听了黃麗萍的話，他心里既興奮又忐忑，興奮的是無風不起浪，說明確實有那麼個影兒，忐忑的是萬一只是個影兒，那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想到這里，他便裝假毋知，滿臉驚訝地問，大姐，你說什麼來著？
黃麗萍自知失口，也就不再跟他兜圈子，直來直去地說，你給徐省長當秘書的事，都傳得滿城風雨了，你還要瞞著大姐啊！
楊德水說，不是我要瞞你，我是真不知道。
黃麗萍看了眼楊德水，問，你不會怪我勢利吧？
楊德水說，大姐說哪里話，我怎麼會怪你呢，我也為人父母，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見他不像在說謊，黃麗萍又問，那你為啥急匆匆要回越州啊？
楊德水想，反正黃麗萍也知道小道消息了，與其遮遮掩掩，顯得虛偽，不如實言相告，便說，林主任上午打電話過來，說是高秘書長要見我，讓我回去一趟。
黃麗萍說，這就對了啊，高秘書長要見你，除了這事，還能有什麼事呢？
我也很想知道啊，問過林朝新主任，林主任也不清楚，天曉得你從哪里听來的小道消息！
黃麗萍說，官場上說風就是雨，以訛傳訛的事很多，但這回我敢肯定，這事是真的。恭喜你啊，楊處！
楊德水說，搗臼畫在岩石上，這事連影都沒畫，真不好說。
黃麗萍笑著說，等見了高秘書長，你就月兌臼而出，好事成真了。
這馬屁拍得著實舒服，听得楊德水都笑了，他說︰大姐你真會說話！
我得先把你的馬屁拍舒服啊！黃麗萍不無傷感地說，你要是不幫我，我就只好再打三年國內戰爭了。
啊？什麼國內戰爭？楊德水一時沒听懂她的言下之意。
黃麗萍解釋說，我在駐京辦堅持了八年抗戰，結果卻是有家難回，只好遵照你的教導，改變思維方式，發動一場內部戰爭，搞得他們心煩意亂，好把我貶回老家去啊。
楊德水這回全听明白了，黃麗萍是說自己過去為了駐京辦犧牲了八年光景，要是再調不回去，就按楊德水「教唆」的，整天不務正業，專跟領導唱對頭戲，唱得人見人厭鬼見鬼煩，放她回家為止。這個黃麗萍肚里還真有點墨水，耍潑都耍得有理有據。楊德水笑著說，你到好，我還沒讓你交學費，你到先把學來的招數全用來對付師父我了。
黃麗萍說，只要能幫我調回去，你要我怎麼付學費都成！
怎麼付都成，當然也包括上床陪睡。听說黃麗萍在這方面一向開放，楊德水有心試她一試，便問，真的？假的？
黃麗萍說，當然真的，你年輕帥氣，又前途大好，姐我吃不了虧啊！
楊德水哪里還敢接招，怵怵地說，我算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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