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6點20分，飛機降落在越州機場，整整晚點了半個小時。楊德水掏出手機準備通知老婆莫小燕開車來接機場接他。莫小燕上班的省高院去年年底剛搬進座落在濱江新區的新辦公樓，離越州機場不到5公里遠。剛開了手機，屏幕上就跳出了提示，有兩個未接電話和兩條短信留言。一個電話是肖建國打的，另一個是政策研究室主任林朝新打的。楊德水想給兩人回電話，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看短信再說。
第一條短信是黃麗萍留的︰今天明天我的天，愛情友情我的情，善意心意我的意，良心恆心我的心，祝願心願我的願，自信短信我相信，你行我行你我行，加油！
這個黃麗萍真有意思，自己前腳剛走，她後腳又跟了過來，短信里似乎什麼都沒說，又似乎全說了。楊德水就給她回了條短信，謝謝關心，已落地為安了。
另一條短信是林朝新發的，問他什麼時候回越州。林朝新是單位的一把手，完全沒有必要對他一個中層干部的行蹤如此關切，又是打電話，就是留言，何況今天上午，自己在電話里還跟他抬了杠頂了牛。楊德水覺得這事有點不正常，便給林朝新打了電話︰報告首長，我正準備下飛機，明天再向您匯報在北京的學習生活情況。
別廢話，趕緊下飛機，老子帶著一幫人在機場等了你半天了，肚子都餓得呱呱叫了！林朝新的話著實讓楊德水大吃一驚，拿手機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手機差點就滑落到地上。就在緊緊握住手機的一剎那，一個驚喜的念頭落入腦海，激起了千層波浪，擊得他頭昏目眩，站立不穩。他趕緊伸過手去，牢牢地抓住椅背，讓激動的心情平靜下來。一把手親自帶隊到機場迎接單位里一個普通的中層干部，不敢說是破天荒，但在江海省絕對是絕無僅有，聞所未聞的。這只能一種解釋，那就是自己當省長秘書的傳聞是真的。
出站口擠著一幫接客的人群。楊德水遠遠看見主任林朝新、副主任官月圓，還有顧符銘、劉昆鵬、林漢文、王成帆四名中層干部圍在出站口旁的欄桿前等候著。吳芯站在最邊上，伸著脖子不停地朝旅客堆里張望，顯然是在尋找楊德水的身影。楊德水心中一熱，便加快腳步，小跑著上前，隔著欄桿一一打招呼，林主任好，官主任好……一圈招呼下來，人也出了站外。林朝新親切地批評楊德水，你這同志，平時看起來挺老實，關鍵時候卻滑得很，要不是下午開會，高秘書長跟我提起你的事，我還懵在鼓里不知道呢！
楊德水要解釋，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解釋為好。再說，這事自己也沒法解釋清楚，解釋清楚了別人也不相信。天上不會掉餡餅，就算真掉了餡餅，憑什麼就落進你楊德水嘴里啊！他笑了笑說，首長批評得是，下次一定改正。
林朝新說，哪有下次啊，等明天見了高秘書長的面，你就不是咱政研室的人了。
副主任官月圓說，走吧，林主任是跟你開玩笑呢！說完，就摟著楊德水的肩膀往外走。
符顧名趕上一步，討好地說，德水，我來給你拎。邊說邊伸手要接過楊德水手中的行李。
怎麼能勞駕領導呢！楊德水拿著行李箱不放。符顧名大事不會干，小事不願干，整天只知道吹牛拍馬，楊德水打心里就跟他隔著一堵牆。
咱們一個處室，從來不分楚河漢界，怎麼突然跟我生分起來了？符顧名雖然干工作不行，嘴皮子到也會耍兩下子。
楊德水笑著說，符處，這不是生分，而是尊重。你是處長，我是副處長，規矩不能亂，規矩一亂，一切都亂套了。
符顧名討了個沒趣，拿行李箱的手放也不是，不放又不是，臉色都微微變了。吳芯見局面有點僵，俏皮地說，都不要客氣來客氣去了，這種小事哪輪得到你們領導啊！說著，就便主動上前要拖行李箱。
有吳芯出面解圍，符顧名如遇大赦，趕緊抽回雙手。
林朝新表揚說，小吳機靈。
官月圓也夸她，吳芯會辦事。
楊德水注意到一個細節，小丫頭在拿過行李箱的時候，先是朝他不滿地撅了撅小嘴，再是丟了個媚眼，然後才得意地閃到了一邊。
那瞬間甜美的微笑，那一剎那蕩人心魄的眼神，那不滿時微微上翹的下巴，太像一個人了。楊德水呆了一下，驟然想起了徐潔梅。吳芯長得跟徐潔梅一樣白，臉上也有兩個漂亮的梨渦，而且比徐潔梅還要明顯。徐潔梅只有在笑的時候，才渦流洶涌。吳芯則不一樣，兩個梨渦隨時都在流轉，仿佛是裝在臉上的兩個發動機，帶動著面部表情的變化。除了這兩個特征外，兩人到也沒有太多長相上的相同點，但氣質頗為相似，優雅而風度翩翩。以前，天天呆在一個單位里，楊德水只覺得吳芯很漂亮，也沒想過漂亮在哪里，一個多月不見，到有了意外收獲。想到徐潔梅，楊德水就自然而然聯想到宋莊之行。那一夜殘缺的風情，成了他放不下的遺憾。正因為遺憾，他又想，哪個男人要是娶了吳芯，那真是性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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