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听說幽離花的花期很長,是不是真的?」京城某屋頂,連曦迎著和緩的微風笑眯眯的開口問。
「恩,會從春初開到春末,」坐在一旁的慕白衣開口答。
眼看日頭西斜,連曦伸手將慕白衣拉起,「回去吧,再晚些的話沈外公會著急的。」
慕白衣略帶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帶著她從屋頂躍下,往沈府走去。
到了沈府門外,連曦卻並未進去,只停住步子道,「听葉隱說赤月教中有些事需要我回去處理,接下來大概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
慕白衣面上疑惑更甚,「你有事瞞我?」
「當然沒有,」連曦笑嘻嘻開口,「我離開赤月教也有一段時日了,不能總跟著你做米蟲,偶爾還是要回去替師父分擔一下,上次你也說不要我做你的寵物了,我應該有回去的自由吧。」
本以為他會多問幾句,不想他竟點了點頭,張開雙臂將她整個抱進懷里,在她耳邊道,「好,不過若我耐心用盡便去親自把你捉回來。」
「放心放心,不會太久的,等我回來咱們一起偷偷去皇陵那邊看幽離花如何?」
一個月,時間應該夠用吧。
道過別望著他走進沈府,連曦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沒想到他這次竟如此好說話,是因為睡了很久還沒完全清醒的緣故麼。
最後望了沈府那張大大的匾額一眼,轉身離去。
祥福客棧對面的某小巷中,連曦清了清嗓子,「我來了。」
身著飄逸裙裝的晉楚伸手揉了揉肩膀,「等了你好久,還以為你不來了。」
連曦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這次有我親自監督,你總得乖乖把解藥配出來吧。」
他留下的那紙團上說只要她跟他回去便會讓人盡心為慕白衣研制解藥,右下角特意用朱紅色寫著‘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盡管不覺得他是名光明磊落的君子,但還是想信他一次,慕白衣身上的毒還是早一日解開的好,沈外公只剩下了他這一個外孫,而她也……不想再看他呼吸全無的躺在那里,那種恐懼實在不想再經歷一次。
「當然,」晉楚心情極好道,「走吧,先帶你回去,免得被慕白衣發現。」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可當跟著晉楚走向京城最北那座最巍峨大氣的皇城還是不由有些驚訝,「你果然是皇族。」
先前看公主見到晉楚的反應,再聯系之前他所說過的話,就已經有些懷疑他或許與皇族有什麼關系,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中午在街上揍那個秦明時你不是听到那姑娘說的話了麼,皇不是皇,外戚專權,如今的皇族哪還有皇族的樣子,」晉楚有些自嘲的笑著道。
「皇族始終都是皇族,被外戚壓頭上是你們自己不爭氣,怨不得別人,」若換做別人她大概會說上幾句安慰的話,可對上晉楚安慰的話到了口邊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的確是我們不爭氣,所以才需要你的幫助,」晉楚側頭笑看著她,「確切的說是需要慕白衣的幫助。」
「休想拿我威脅白衣,若你不乖乖給他配藥我就逃出去,小小一個皇宮而已,以我的輕功逃出去應該不成問題,」連曦自信滿滿道。
晉楚只是笑,並未說話,連曦被他笑得頭皮發麻,忙又加了句,「當然,前提是我的武功能正常使用。」
以他詭異的行事作風,若封了她的武功逃出來的希望就渺茫了。
「放心,不會廢你武功的,」晉楚笑吟吟的給了她一枚定心丸。
快到宮門口時晉楚從袖中拿出一張白色輕紗遮了面,動作優雅的從腰上取出一枚令牌交給守宮門的侍衛,侍衛見到令牌隨即恭敬不已雙手將令牌交還,「恭迎緋玉公主回宮。」
晉楚只點了點頭,拉著連曦走進門中。
回頭望了眼緩緩關上的朱紅色宮門,連曦忽生感慨,雖說一入宮門深似海,但她又不是來給皇帝老頭做妃子的,等解藥一出應該很快便能出去吧。
見晉楚把輕紗取下,連曦忍不住湊過去問,「你是老皇帝的第幾個兒子?他是不是跟傳說中一樣妃嬪上千兒女成群?」
「老皇帝?」晉楚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盯著她看了看,許久,嘆息開口,「這就是不好好看書的後果,當今天子不過二十出頭你說他是老皇帝?」
他不是皇子?
連曦用很是同情的目光看向他,「難不成你是太監?」
若他是太監的話之前穿女裝等怪癖便能說得通了。
聞言,晉楚不淡定了,拉著她的手模上他的喉部,「你見過有喉結的太監麼?」
連曦像燙到手般迅速將手收回,在衣角上蹭了蹭,「不是就不是,干嘛要我模,你又不是白衣。」
見自己好像被嫌棄了,晉楚輕哼一聲邁步向前,「那等著以後有機會好好模你家白衣的喉結好了,本公子不奉陪了。」
「小氣,」連曦嘀咕了句還是跟了上去,這里道路交錯,不小心迷了路就麻煩了。
當跟著他經過一堵牆時,連曦忽然停住了腳步,「這里……」
踮起腳尖摘下一朵探出牆外的桃花,往右邊望了望,指著那條鋪灑著粉色花瓣的青石小道問,「這條路的盡頭是不是佛堂?」
晉楚很是意外的開口,「咦,原來兔子你還記得啊,不錯不錯,那里正是佛堂。」
連曦的心頭驀地升起一股涼意,扭頭便走,「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回客棧!」
夢中曾有過的畫面一遍遍在腦海中重演,牆頭,桃花,還有牆下的紫衣少年。
難不成兒時的她竟是從這里逃出去的?
晉楚一個閃身攔在了她的面前,陰測測一笑,「恐怕由不得你了。」
「可我一點也不喜歡這里,」連曦握起拳頭咬唇直直盯著他道。
晉楚一愣,臉上的笑漸漸凝住,「我也不喜歡……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我們都是在這里降臨人世的呢。」
在這里降臨人世,他們?
「楚兒,怎的又穿女裝出宮?成何體統,」連曦的思緒忽然被一道飽含威嚴的女聲打斷,轉頭卻見佛堂那邊一衣著華麗的宮裝婦人在兩個宮婢的攙扶下朝他們徐徐走來。
那婦人氣質雍容華貴,發髻上的金色鳳釵更是在夕陽余暉的照耀下生生閃花了她的眼。
視線不小心與那婦人相對,心中不由咯 一聲,背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平日里哀家給你安排了那麼多身家清白姿容美好的姑娘你一個都瞧不上眼,難不成你喜好這種發育不良的?」
在那婦人的打量下,連曦忍不住想找個地洞藏起來,可怕,太可怕了……這女人一看就是通過重重宮斗留下的精英,只一個眼神便讓她不寒而栗。
大概察覺到連曦的面色有些不對,晉楚將她拉至身後,微笑著答,「她是孩兒的朋友,過幾天便會送她離開,母後就不必操心了。」
婦人將視線移到他面上,淡淡道,「只要你不再抗拒和女子接觸早些讓她們誕下皇嗣,就算是這樣的身板哀家也認了。」
語罷嘆了口氣再也不看他一眼,在兩小婢的攙扶下緩步離開。
「她就是我的母親,灕越的太後,同時也是秦家最得意的女兒,」待那婦人走遠,晉楚微笑著回頭對連曦道,「很厲害的一個人對不對。」
他雖笑著面上卻帶了苦澀。
連曦怔了怔,還是別過臉去道,「這是你們皇家的事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我關心的只是白衣的解藥什麼時候能配好而已。」
「怎能說沒關系?」晉楚握上她的手,笑著開口,「牆那邊可是你出生的地方,換一種說法,你可是我的皇妹。」
此時連曦腦海中只余下了三個大字︰狗血了
「怎麼不說話,忽然多出我這麼一個美貌的皇兄高興的傻掉了?」晉楚強拉著她沿著宮道往前走。
直到連曦抬頭望見棲梧宮三個大字,甩開他的手扭頭就跑,「我要出去,我要見白衣!」
不料卻被追上去的晉楚點了軟穴,見她終于安靜下來,晉楚滿意的點頭,「慕白衣這一招真好使,這麼輕輕一戳兔子皇妹就乖乖听話了。」
「閉嘴!誰是你兔子皇妹,我是連曦,赤月教的連曦,我來這兒是為白衣找解藥的,不是來和你敘舊的!」
在連曦的強烈抗議下晉楚終于閉了嘴,只拎著她往里走去。
剛邁進宮門,在里面蕩秋千的小十四看到他們兩眼一亮從秋千上跳下朝他們跑來,一把抱住晉楚開心不已道,「晉楚哥哥好厲害,這麼快就把連曦姐姐帶進宮了。」
晉楚微笑著模了模小十四的腦袋,「以後有她作伴小十四就不會孤單了。」
就這樣,連曦被強制性安排在棲梧宮住下,也慢慢接受了晉楚這個變態實則是一國之君的事實。
夜不能眠,忽然想起來時經過的那道牆,偷偷問了宮婢才知那里是叫棲芳小築,先皇在世時那里住了一位貴妃和一名公主,可惜十四年前一場大火將那里燒了個干干淨淨,盡管後來已經照著原來的模樣重修里面的人卻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連曦挑了盞宮燈來到棲芳小築,院中的水池在皎潔的月色下泛著點點波光,水池的形狀與夢中見到的一般無二。
尋著桃花香氣來到牆邊,費了好大功夫拎著燈順著桃樹爬上了牆頭。
這株桃花與夢中一般開得繁茂,一手抓住花枝搖了搖,片片花瓣在月下簌簌落下。
忽的牆下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少教主好本事,竟瞞著本座隨晉楚進了宮。」
猛然听到慕白衣的聲音差點驚得她栽下牆去,「白、白衣,你怎麼會在皇宮?」
慕白衣躍上牆頭一把將她撈進懷中,「還不是因為有只笨兔子被誆了進來。」
語罷不等她開口,微微俯首抬起她的下巴便吻了下去。
連曦一時之間不知手該往哪兒放,不小心踫到花枝,花枝一顫飄下幾片花瓣落在臉頰上癢癢的,想開口說可否容她先撓一下,不料剛張開嘴巴便被他靈活的舌探了進去。
舌、舌吻啊這是!
從未體驗過舌吻的連曦心下一陣激動,有些不知所措的僵硬在那里。
不過在慕白衣的帶動下漸漸感覺到了舌吻的美妙,一點點學著回應起來。
皎潔的月色、紛繁綻放著的桃花、還有美人的吻,不禁暗暗感嘆,真乃良宵啊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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