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莎傳說 三十六 要听老師的話

作者 ︰ 紺碧莎翁

與生成方法的分類不同,役魔的用途分類,並沒有嚴密的規定。然而,對于市售役魔,出于方便考慮,亞莎的生靈為其做了用途上的分類,這一分類方法半公開地廣為應用則是事實。

例如,可以用于多種用途受到廣泛使用的「泛用式」。用于施術者本人的移動和物品的輸送等用途的「運輸式」。作為五感中繼用于遠距離調查的「檢測式」。主要由獵魔人警衛廳一類用于束縛犯人的「捕縛式」。容器本身即為役魔的身體的「無機式」等等。

「英靈式」也是這個分類的其中之一。

只是,英靈式與其他類別的役魔卻有著少有不同的語感。

說到底,英靈式的「英靈」一詞,是來自于教會和赫萊斯法師中的「守護英靈」。「泛式魔法」是不止于舊時代的魔法、而是總括了各種咒術而確立的咒術體系。當然,其中也包含了通用系、亡靈系。而且,本來的守護英靈,會召喚已逝的偉大英雄、先祖之魂或擁有冠軍階位的化人魔獸,又或受到以上所列靈體加護,而英靈作為英雄的召喚而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卻再也不得回歸靈界,只能不斷尋找強大的英雄簽訂契約,否則將從此消失。

實際上,這可以說是和名為「泛式」的喚靈式為同一概念。即,英靈式就是作為守護英靈和喚靈式的代替品、為擔負起與其相同職責的而制作出來的人造式。

時常守候于主人身周,保護主人,听從主人命令,忠實的守衛。

這就是英靈式。

——……話是這樣說,昨天幾乎就沒起什麼作用。

米諾爾悶悶不語,只在心中嘀咕。

米諾爾在生死邊緣上徘徊過的第二天。聖徒會的教室中,這天最後一節課已經結束。講師是班任堂吉柯德。听他講課是第一次,上次那種輕浮的語氣在上課的時候也沒有改變。

米諾爾也和昨天一樣,承受著班上學生的注目。只是,他們不時偷瞄米諾爾,已不再是出于和昨天一樣的原因。米諾爾身上各處包著繃帶,止血貼和治愈魔紋貼得滿身都是。

昨天那之後,大量消耗了從家里帶來的治愈藥劑之後,米諾爾姑且還是保住了一條小命。而且,在蘇醒後,終于能對莉可說明事情的經過了。

話雖如此,無論途中的經過如何,賽特——外形是年幼的孩童的賽特——在米諾爾的面前露了個光光,是不可動搖的事實。

結果,雖然夏目為出于誤解而「懲罰」春虎一事道歉,那之後再也沒有對春虎說過片言只字。現在也只是坐在教室角落的指定席位,頑固的連看都不看春虎的方向。

更糟糕的是今天連阿斯特艾郎都說「稍微保持下距離」,一整天沒見著影。就連愛搭話的雪弗萊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危機,跑到遠處的座位上坐了。聖徒會並沒有制定座位表之類,整堂課都可以坐到自己喜歡的位置上。阿斯特艾郎的遠離似乎是出于情報收集的一環,拜這所賜米諾爾今天一整天,就一副剛從急救室出來的打扮,孤零零地一個人听課。

不,正確來說不是孤身一人。

「……賽特,你在嗎?」

為了不讓周圍听見,米諾爾溫柔小聲地說道。

立刻,

「——在在在、在此……」

賽特的回答就在耳邊響起。只是身形還是保持隱藏著。

「听著了,賽特。今早也說過了,拜托你了今天也要老老實實地躲起來哦。要是再搞點什麼騷動出來,就算是再怎麼小的騷動我都受不了了啊。」

「當當、當然,米諾爾大人……」

米諾爾一副懷疑的目光,盯著聲音發出的地方。一瞬間似乎看到了一點波紋,卻又稍縱即逝。

昨天的事件中已經學乖了的米諾爾,嚴命賽特在受到召喚以前保持隱形。現在決定暫時不再下什麼命令,讓他只是呆在身邊。

——總之,這個家伙不知道該說是沒有常識,還是該說是太過不會看氣氛。聖徒會的課程暫時還是理論學習,沒有這家伙出場的機會吧。讓他靜靜呆著才是最好的。

和夏目的和解,融入班級。還有陰陽術的學習,等等。要做的事堆積如山。然而,春虎把適應環境的變化、把握住全新的「日常」作為第一個目標。要達成這個目標,不要再鬧出什麼丑事出來才是關鍵。

「……總覺得自己、真是可歌可泣啊……」

似乎莉可就是不喜歡賽特,再說賽特是英靈式,不能一直都把他丟在一邊。耐心等待對方態度的軟化,才是上策吧。

這時,

「喂,在發啥呆啊,新生!帶米字的那個!」

「哇!對、對不起!我在听。我很認真地听著哦。」

「那道歉做啥?」

「啊」

米諾爾啞然,同時教室里同學們都一齊失笑。同時感覺到頸筋一陣抽搐,莫非是莉可在瞪著自己?可是又沒有轉頭過去確認的勇氣。

「不行啊,米諾爾。才入會第二天,這麼快就松散了。這樣子半年的落後趕不回來呀。本來各位講師都說你非常無知了。」

堂吉柯德做作地嘆息。心想這種事情別特意拿到這種場合說,春虎苦瓜臉孔地嘆了一口氣。

只是,唐吉可德並非出于惡意,不過單純尋開心而已。上課前看到米諾爾的傷勢時,也說笑著說「你就是會造話題啊」。雖然作為老師這樣說似乎也不太合適。

「啊可是,一開始上課就這麼說可能讓你覺得很困難吧。這里的課程安排沒有余裕,講完之後再沒有時間回顧的哦,特別是理論學習。」

「是、是這樣啊……」

「嗯。簡單說,就是默認大家都能跟上進度。講課的都有點不安,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真的學會了。」

接著——

說完堂吉柯德就似乎從自己的話中聯想起什麼,突然閉口陷入沉思。

然後咧嘴一笑,把手上的教科書啪一聲合起。

「……也是。剛好新生有兩個,這里就把上個學期學過的再回顧一次吧。又可以當是復習,也可以確認是不是真的理解了。」

堂吉柯德突如其來的發言,在教室中引發一陣騷動。有人發出「誒」這樣不滿的聲音,堂吉柯德卻不在意。

只是,

「還請收回這種玩笑!」

有塾生啪一下拍著桌子站了起來。不用說,那就是芙洛拉。

「老師是說要把自己口中‘沒有余裕’的課程表、僅僅因為兩名轉學生而更改嗎?這不是特別待遇還是什麼!」

面對一如既往的正論,大友發出泄氣的「嗯」一聲作為回答。臉上表情也看不出是不是感到棘手。

「好好听著嘛,芙洛拉同學。不是單單為了米諾爾和莉可做的哦。大家也能借這個機會復習嘛。」

「復習之類個人自行安排不是已經足夠了麼?要是課程表默認大家可以跟上進度的話,自覺會跟不上進度的人、自己負責復習那是理所當然。就算對于沒有自覺的人,為了那樣的人而要認真听講的同學們受害豈非奇怪!?」

「嗯嗯……只是,這種說法,听起來像是在說,跟不上來的人就該拋棄不理呢。」

堂吉柯德這種故意確認早就知道的事情的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在裝傻。然而,同時眼鏡下的雙眼,像是在試探什麼似的望向芙洛拉。

芙洛拉理解堂吉柯德的意圖,毫不退縮地立刻回答。

「既然說是沒有余裕的課程,那就表明前提就是這樣了吧?」

自信滿滿、嚴苛的聲音。明知自己的發言會引來「傲慢」的非難,卻還是照樣說出來。一副想否定就否定給我看的樣子。

然而堂吉柯德說,

「嗯,也是。」

干脆地承認了芙洛拉的說法。

學生一起吵鬧起來。連獲勝的芙洛拉,也一臉驚訝。不用說,米諾爾也是。

然而,堂吉柯德不理會學員的反應,一副飄飄然的樣子。

「畢竟英雄不是這麼簡單就能當得上的職業。站在聖徒會的立場,非把前途的家伙救上來也沒有意義。這樣的話,沒能力跟上進度的人,沒有自覺已經跟不上進度的人,這種‘遲鈍’的家伙,巴不得要他們早早退場才好。這就是聖徒會的方針。老實說。」

堂吉柯德冰冷的可怕,這樣說道。米諾爾內心不禁發出叫苦。

真嚴苛。而且,听他的說法這種嚴苛還是「當然的」。

然而,堂吉柯德對泄氣的京子說,

「……可是啊。另一方面聖徒會又給予了各位班任講師相當大的權限。然後,我覺得校方的這個方針,不怎麼樣。」

「不、不怎麼樣,怎能這樣……」

「哈哈。很矛盾吧?可是,就是這樣。而且聖徒會還明知我反對這個方針,還讓我坐上班任的位置。他們承認矛盾的存在。為什麼要這樣,你們知道嗎?」

堂吉柯德笑著問道。當然,沒有一個人能答出來。

堂吉柯德有點得意地,

「那是因為,魔法亦或其他乃至所有的,這種東西就是這樣的。」

腳上的義足發出 的一聲響。

在回復安靜的教室中,那一聲響顯得特別的清晰。「怎麼?大人的世界千奇百怪的吧?」,堂吉柯德笑著,幾近逗笑地加上了這句話。然而,眼神卻一反常態地鄭重。

「跟你們說了,比如說考‘高階魔法’——不,就是要考‘基礎魔法’也不需要理解這種東西。只是要保證考上的話。但是,聖徒會的志向,不是那麼寒酸的。俺們講師老是翻來覆去的、說什麼努力吧努力吧,說得很堂皇就是了。別看這樣,其實還是期待著你們的哦。」

堂吉柯德還是一副開玩笑的口氣說道。

確實,話里的內容,一時之間還難以把握。語感是抓住了,意義卻不甚明確。

然而,平淡地說「那就是魔法」得吉柯德,卻非常有說服力。

其貌不揚、言談隨便。難以捉模、不甚可靠。

然而,他卻是這里唯一的、專業的、真正的英雄。

「好啦,就是這樣——啊,是不是反過來搞得更不明不白了?總之,這里是聖徒會,俺是你們的班任。俺的指示,你們可得听∼」

回過頭來大家完全跟著堂吉柯德的步子走。又或者說,放煙幕彈本身,就是堂吉柯德的目的?要是這樣的話,塾生全都被堂吉柯德蒙在鼓里了吧。

——那、那個老師,到底真身是何方神聖?

這麼說來,莉可也非常罕見地,露出猜不透對方的表情。米諾爾雖然也是模不著頭腦,不過對堂吉柯德的印象還是稍為改觀了。

然而,講台上的英雄一番冗長的說辭,還是沒能蒙住所有的塾生。

「……還是、無法接受……!」

竭盡全力擠出這句話的,還是芙洛拉。

「無論掩飾得怎樣冠冕堂皇,剛才那還是對轉學生的兩位——非也,是對獅鷲家的轉學生的偏袒吧。為了他,老師才說出剛才那番話吧!?我、無法接受!」

芙洛拉頑固地強撐。

只是昨天早上的再現。學生們的視線——同時米諾爾的視線也飛向教室角落的雪弗萊。你能不能接受不是問題。雪弗萊那激烈的痛斥,現在還似乎縈繞在眾人耳中。

然而,

「…………」

承受教室中眾人注目的雪弗萊,卻還坐在椅子上毫無反應。甚至還裝作漠不關心地,故意看著窗外。學生們都意外地騷動起來,米諾爾只能苦澀地撇嘴。

——那家伙,還在鬧著別扭啊。

教室中已經吵得這麼厲害,不可能還听不見。然而,一反上次的反應,雪弗萊似乎並沒有挺身庇護米諾爾的意思。

接著,

「我在說你啊!你就辯解幾句如何?米諾爾•格里芬!」

「——誒,我?」

芙洛拉點了事不關己似的米諾爾的名。所有人的視線立刻離開雪弗萊射向米諾爾身上。

芙洛拉似乎見到夏目毫無動靜,就將矛頭從雪弗萊身上轉向了米諾爾。沒有防備的米諾爾一面狼狽起來,一面又不禁再次去看雪弗萊的反應。然而,雪弗萊還是看著窗外。面向這邊的縴細脖子,看起來似乎稍稍僵硬……就是沒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沒辦法。而且,確實引發問題的是自己。這里再次拿雪弗萊來做擋箭牌,只會讓之後的事情變得更復雜。

好吧,米諾爾心中決意,改換心情,直直回望芙洛拉。

「我……」

開口的瞬間,立刻就知道教室中人人都向著自己豎起了耳朵。這麼說了,雖然一直受到眾人注目,正式的發言,這還是第一次。

「……我其實是昨晚已經自己溫習上學期的課程。」

「不想若無其事地讓其他學員陪你浪費時間,就可以撒謊嗎!?」

「不。我真覺得應該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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