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轉角,一個身穿執事服裝的男子緩緩浮現。
因為要在暗中監視王的行動還沒有現身,結果就見到了這副光景。剛才在應急梯上的,是昨天見到的他的僕人。恐怕大概是吵架了吧。米諾爾瘦小的背影,正和著呼吸的節奏著。
他嘆了一口氣。
真可憐。然而,在這樣想著的同時,看到了丑陋的場面的不快卻上升起來。頭腦中雖然明白那是無可奈何,然而看著他的偉大的王出不成熟的丑態實在是心痛。而且箇中原因,還是那個不知尊卑的僕人,他的忍耐已經到了界限。
「……沒辦法了。」
「也是啊。已經可以了吧。」
忍無可忍地說道。突如其來的話語和腳步聲,讓米諾爾吃驚地停下腳步。
面對著米諾爾,
「米諾爾同學,為此等無聊之事,勞煩心神實在無必要。雖一直知道為時尚早,現在不如就開始吧。」
「你在說什、什麼?還有你究竟是誰?」
米諾爾終于轉過身來面對著他。
既有動搖,也有警戒。然而,實在太遲鈍了。被跟了這麼久竟然沒發現,果然因為和莉可不和的驕躁情緒,導致宿命指引也出現偏差。一瞬之間還沒能轉換心情。這是何等的不成熟。然而,忍耐到了這里已經是盡頭了。
那人迅速地移動到米諾爾背後,往米諾爾頸後一拍。
「好好休息下吧。」
干淨利落,簡直如伸手拈花一般讓米諾爾昏倒過去。他雙手插進褲袋,從鼻子中哼出一聲俯視著倒下的米諾爾。
「真應該早點這樣做。」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現在要看接下來怎樣了。」
要是就這樣拐跑,對之後的「教育」會造成障礙麼?那個監護女僕。無論口上怎麼說,毫無疑問他確實是米諾爾的支柱。既然這樣,說不定先收拾了那邊,才沒有後顧之憂。
「就這樣不管也覺得不痛快。」
「明白了。那麼,就去準備看看吧。」
他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恰在此時,一把月刃如離弦之箭從他頭頂悄然而至,角度刁鑽的選擇在他要害而又視之不見奠靈。
「噠。」
清脆的一聲響指。
「我怎麼可能忘了你這小鬼呢。「
「風之束縛。」
虛空中的風元素迅速聚集波動,縮如同鎖鏈一般的流風將賽特四肢緊緊箍住,綁縛在半空。
「說起來,你也是王的一大污點呢,身為一個英靈役魔,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男子頗為同情的擺著頭,而後正視賽特鄙夷道。
「汝這歹人,想對米諾爾大人做什麼?」
無視賽特的質問,那男的取出一個壇子將封口揭開,從壇里瞬間爆出一股無形的吸力將動彈不得的賽特吸入其中,而後壇子在搖晃了幾下後便安靜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下午的課堂上,米諾爾沒有露臉。
然後,在距下午的課程的結束已經過接近一小時的現在,莉可還留在教室里。
一副簡直已經注定要被辭退工人無精打采又不快的表情、眼神就像因為空月復而四處徘徊的老虎一般險惡。
當然,教室中幾乎看不到其他塾生了。留下來的,除去莉可之外還有兩人。一人是雪弗萊。然後,另一人居然是芙洛拉。
莉可和芙洛拉隔開兩個座位坐著。倚著靠背,雙腳交疊在課桌上,一動不動。連到底是醒著還是睡著都不得而知。另一方面,芙洛拉坐在離兩人稍遠的座位上,翻開桌上的課本,不停地、不停地翻閱。自己毫不相關也毫不關心——臉上雖然寫滿了這樣的表情,卻又不願先離開,像這樣呆在教室里。
大家都在等米諾爾回來。
三人之間並沒有可以稱得上是交談的對話。廣闊的教室中讓人坐立難安的空氣升騰起來,以莉可為中心沉澱下來。
啦一聲,教室的門打開了。
毫不知情地走進來的科里,在踏入教室的時候,就嚇得一抖繼而後退。既沒有想到還有人在,留下來的人確實也是相當有問題的組合。再加上,像是在逼問「到底要不要開門」似的攢射一樣的視線已經飛撲過來,要是嚇得當場轉身就跑也不奇怪。
「……在、在干什麼呢?而且還……三個人湊在一起。」
「沒什麼。」
莉可冷淡地回答戰戰兢兢地發問的科里。即便如此,能回答一下就已算好了,雪弗萊毫無反應、芙洛拉則無視。科里自覺到自己闖進了一個危險又的地方,浮現出硬撐出來的笑容。
「是、是這樣啊?……啊,可是,既然莉可留下來了,那就正好了。其實剛才,堂吉柯德老師讓我來轉交這個。說交給米諾爾。」
科里拿著的,是長度接近兩米,用不知名材質鑄造的棒子。一頭的頂端——六條栩栩如生的大蛇纏繞對峙,四枚黯淡無光的水晶,兩枚分立左右大蛇顎口,兩枚居中為縮大蛇爭搶,充滿異樣的秩序和爭斗。
就像是瀛洲的僧侶常常拿著行走的錫杖一樣。
(譯注︰僧侶——瀛洲一族特有的英雄職業。受盡永恆女皇恩澤的僧侶被認為是娜迦帝國的核心與思想。由于嚴守他們的守護者水之龍神莎拉薩的清規戒律,僧侶的智慧與力量都令人震驚。在和平時代,僧侶們心如止水,氣和如鏡,一旦他們的憤怒被喚醒,甚至連最波瀾壯闊的江河都要為之。)
莉可吃驚地露出訝異的表情,雪弗萊和芙洛拉都表現出興趣,把目光投了過來。
「……什麼啊,那個?」
「就是錫杖。沒見過?」
「不,看是看過啦。可是為什麼又拿出那樣的東西……」
「你看,昨天的木劍,不是折斷了麼?這是用來給米諾爾代替那個的。」
「喂喂,難道他又要米諾爾參加什麼役魔比拼麼,那位老師。」
「我想不是這樣……只是木劍折斷了,覺得很不甘。應該算是老師個人的復仇吧。」
科里一面說,一面又沒自信地側著脖子。
確實,昨天的比試後,堂吉柯德把親自施過法術的木劍——的殘骸——拿在手中,口中念念道「怎會有這種蠢事!?」。那把木劍的不成器的結局,似乎並非堂吉柯德本人有意為之。然而,就算這樣說什麼復仇,卻讓人張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老實說真是給人添麻煩。」
莉可一邊皺著臉,一邊唉哦從科里手上接過錫杖。
很重。然而,不同外表給人的印象,舞弄起來很方便。可能是平衡點取得好吧。
可是,就算得到這種東西,又重又佔地方,真是讓人無可奈何地礙事。現在東西少還沒什麼,可是學生宿舍的房間也不算大啊。
「說起來,老師說要快點拿過去。老師知道米諾爾還在教室麼。」
「知道……為什麼?可沒見到他出現過哦。」
「不、不知道了。可是話說回來,為什麼莉可你們還在教室呢?還有米諾爾呢?」
科里以一副無邪的口氣向莉可詢問箇中原委。于是莉可立刻就像個鬧別扭的孩子王似的,鼓起了腮幫。
隔了兩個座位的雪弗萊,一副投槍似的口氣說道,
「下午的課,米諾爾不是沒有來麼?」
「啊,也是。我也覺得真大膽呢。這是第一次吧?剛來兩天新生竟然也會逃課。」
「好像是和這個笨蛋吵架了。好像芙洛拉也在一起。」
「是、是這樣麼?」
科里瞄了瞄坐得遠遠的芙洛拉。畢竟有昨天和前天的爭吵在前,科里看向芙洛拉的目光,簡直就像在說哎呀呀似的。雖然自己被擺上台面了,芙洛拉還是頑固地守著自己的書本。
米諾爾滌課的影響已經越來越大,強烈地搔刮著莉可的心,莉可像是發脾氣似的,焦躁地從椅子上站起。
「這家伙,難道忘了自己是為了什麼才來這里的?」
這時。
「那個小丫頭!」
阿斯特艾郎突然在莉可的桌子上實體化,
莉可被阿斯特艾郎突然的氣勢嚇到,說道「怎麼了」,下一瞬間,響起了爆炸似的破碎聲,教室面對走廊一側的窗戶粉碎了。
四人一時之間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在當場倒吸一口冷氣。只有阿斯特艾郎一臉嚴峻地對著莉可道,
「嗯,已經來了。」
還對這震驚的事件詢問,莉可警惕的視線對準了頭上。
靜立的四人和擺好架勢的阿斯特艾郎頭頂上方,有大群蠢動的東西。
那是雲靄。那不是霧也不是霞更不是煙,搏動著的雲靄。像是要包覆起教室奠花似的靜靜盤踞,如同風暴中的雷雲——不,就像是一只的生物,可怖的蠢動著。就是這個,穿破了教室的窗戶進來了。
莉可一行不禁騷然。
「那、那些是什麼啊!?喂,科里?」
「不、不知道啊!沒見過!」
「科里,聖徒會連這種東西都有養著的麼!?」
「不知道啊!喂,怎麼來問我啊!?」
雲靄的蠢動,異常激烈。表面呈灰白色——看上去似乎是這樣,然而內部確有墨汁一樣的霧靄漆黑黑的涌起,接下來的瞬間,紅黑色的流動的霧靄包覆起其全體。並且時而還似乎似的,有火花飛濺、光點明滅。
那個樣子,既像從火山噴發而出的煙霧一般,又像沒有見過的深海生物,或甚如丑惡的合成獸在狂舞一般。然而,最為異樣的,是那質感。不但像是霧靄一般漂浮半空,又讓人感到如同泥土一般的沉重。現在這陣霧靄正在擠破窗玻璃。
「……蠱毒。」
芙洛拉盯著頭上方說道。三人一起轉向她。
「不是一般的蠱毒,我感覺到了亞莎之淚的氣息。」
阿斯特艾郎鄭重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