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莎傳說 九十八 落寞的紙片

作者 ︰ 紺碧莎翁

在黑暗冰冷的世界中,唯一的光熱就是爸爸給予的笑臉。

就算自己受到傷害,苦痛,爸爸卻總是對玲,持續笑臉相對。

不管是玩具還是圖書玲從沒有得到過。只有爸爸耐心地教玲玩折紙游戲,一直都是將紙切開,

看啊,小玲。我又作了一個新的朋友了喲。

爸爸那縴細的手指,做出了許多東西,爸爸那溫和的笑臉賦予了那些形狀以生命。並不是折紙,就連玲自身的生命,也像是被爸爸的笑臉賦予了似的。

那些就是,在玲最討厭的魔法中,唯一一個有價值的咒術。

所以——

玲將記載的祭文的都狀高舉,放出強大的咒力。

魔力充滿整個石台的祭壇,並從後山的山頂溢出。

和詠唱的祭文相呼應,周圍的靈壓也發生了劇烈的變化。讓人感覺形成了不同于「這個世界」的時空的錯覺。

亞莎世界的主神,龍母亞莎。

掌管萬物生死的神出現了。

就在這時,米諾爾確實感覺到了這些。並不是眼楮看到還是耳朵听見的原因,而是剛剛強化到可以看見元素的靈視,準確地感受到了這種存在。

降臨在祭壇上的,是何種強大的力量。

是超越智慧的存在。

「朱,朱利安!這家伙是!?」

「我不知道!但,這應該是神沒錯——」

朱利安害怕地搖著頭,詢問著不寒而栗的米諾爾。如今的祭壇,被從天而降的魔力所充溢。兩人的視線都定格在了祭壇之上。

玲高舉的都狀,就像風中舞動的綿毛一樣,從少女的手中輕輕飄離。

折疊好並排擺放的和紙啪嗒啪嗒地不斷蔓延,蔓延到最後,突然出現的青色火焰,一瞬將紙化為灰燼。看起來就像是注入祭壇的靈氣的熱量,讓都狀自燃了一樣。

隨後,

「啊。爸爸」

感動至極的玲,發出了歡喜的聲音。

躺在石台上的少年,身體慢慢地扭動了起來。

米諾爾屏住呼吸,朱利安睜大眼楮。兩個人看到的是,玲的父親數年睜開的眼皮,睜開了。

「爸爸!」

听到女兒的呼喊,少年的視線慢慢地移動起來。

「玲」

少年搖搖晃晃地坐起來。玲飛奔了過去,抱住了他。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玲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相對的,米諾爾的身體,也抖動了起來。朱利安的臉也變成了青色。「怎麼可能」這種細微的聲音,從失去了血色的嘴唇中發出。

這是死去的父親,與子女的再度相會。

這種情況,本應是感動的再會才對。

但現在,一種說不出的害怕在米諾爾的全身游走。

並不是出于恐懼。也和厭惡的感覺不同。

大概是因為禁忌吧。是踏入了人類不能踏入的領域的冒瀆感吧。刻在血肉上的某種東西,面對眼前的光景,激烈地敲起了警鐘。

即使如此,米諾爾的眼楮也無法移開。

——這就是

失傳的,魂之咒術啊。

天才,第七子薩-艾郎的——咒。

但是

「——!?」

不知道理由。但是,米諾爾還是下意識地感受到了一點違和感。

這時,一道影像般的身影浮現,是阿斯特艾郎!

米諾爾對這神出鬼沒的幽靈顯然還應,驚得往後退了幾步,隨後在看清來者是阿斯特艾郎之後,長舒口氣,旋即變臉罵道,

「阿斯特艾郎,你這幾天死哪去了?」

米諾爾對阿斯特艾郎很不滿,要是阿斯特艾郎這幾天能回應他的呼喚的話,說不定亞莎回歸就能阻止,朱利安也不會——

「怎麼了?我在異空間里研究上次得到的碎片,這不一有進展就來給你展示一下我的成果。」

阿斯特艾郎本來好意想要給米諾爾一個驚喜,沒想到米諾爾這麼對他發脾氣,看來在他研究碎片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

「研究?先別管了,現在該怎麼辦?」

阿斯特艾郎的出現毫無疑問給了米諾爾無比的信心,想來過去都是他在危機的時刻巧妙的破除困境。

「咦,幽靈呀!」

在看到阿斯特的一瞬間,朱利安對這個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的生命體嚇了一跳,渾然忘了自己的狀況,

「嗯,你看得到我?等等你以前不是••••••」

阿斯特艾郎內心的驚訝不比朱利安小,隨後看到朱利安額頭的∞咒印,心中了然,頷首道,

「原來如此,米諾爾將你轉化成役魔,而且還是使用我傳授的術式。算了,看在你資質比米諾爾高出許多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

「我才應該找你計較呢,老是找不到蹤跡,我這個主人都快被你賣了」

米諾爾還要再數落幾句,

阿斯特艾郎卻是毫不放在眼里,老神在在,抬頭望向天際,那里一片陰霾,充滿不詳的魔力。

就在之後。被妹妹擁抱的父親,突然間強行從那細小的手腕中月兌離出來了。

淚流滿面的玲,臉上浮現出了吃驚與疑惑的表情。

「爸,爸爸?」

少年用那土氣色的臉對著少女。

「玲」

「什,什麼?」

「還不夠」

少年沒有一絲猶豫,用感覺不到水氣的眼球望著鈴鹿。隨後,用生硬卻又很快的速度,伸出手腕,抓住玲。

「爸爸?」

玲下意識地向後退去。但少年的手指已深深陷入少女的肩膀中,像不允許對方擅自逃月兌一樣。

望著驚慌失措的玲,少年的手指繞過肩膀朝著頸部繞去。雙手嚴密地束縛住被鎖住喉嚨的細細脖頸。

「還不夠還不夠喲,玲」

少年的手腕爆出青筋。手指也深深陷入少女的脖頸。

玲的臉,開始發青了。

「等,等等,爸爸!我,我會給的我會將自己的生命也獻出去的,稍微等等!」

玲的抵抗十分微弱。她將自己的手放在父親的手腕上,但卻無法將其弄下。

雖然內心接受父親的做法,但身體還是——拒絕這種突如其來的死亡。轉瞬之間臉色開始出現了紅黑色,背部也出現了抽搐。

「等等拜托了」

與痛苦的喘息一同,眼角處也流出了一滴淚水。這並不是出于歡喜。而是驚嚇與苦痛還有悲傷混在而成的,孤獨的淚水。

令人火大而又拿她沒辦法的,令人討厭的小孩的淚水。

傷害米諾爾朋友親人的仇敵的淚水。

「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還有人懂得獻祭,要阻止他麼?要鬧出人命了?」

阿斯特艾郎認真地詢問米諾爾,獻祭本質是通過犧牲自己的一些或全部利益來對神表達忠誠,感激,懺悔和信賴等感情。你能夠割舍的東西越多,證明你的信心越大。如果光口里說說,誰都可以,難就難在真正放棄自己的所得。現在的信徒獻的是物品,一般祈求來年風調雨順或表示對神的敬意。但神話時代是讓教徒把整個生命,生活,你的一切獻給龍神,稱作「作為活著的祭品」,此乃最高境界,當然龍神也會盡可能滿足你的祈求。

「——咕!?」

米諾爾緊咬嘴唇。

活該。因為那家伙朱利安變成役魔,莉可現在還神志不清。如果那家伙不來這里的話,這種事也不會發生。像以前那樣享受祭祀的快樂,像以前那樣度過假日,像以前那樣過著今後的生活。

玲把這一切都破壞了。

玲,哭得不成體統。

活該,米諾爾這麼想到——

「可惡!這,這個臭小鬼!」

米諾爾怒吼著,被壓著趴在地上的身體,胡亂地暴動起來。頭發亂舞,肩部扭動,腳刨著地面,身體粗暴地動了起來。

「我就知道——」

阿斯特艾郎嘆息道,隨後伸出右手和米諾爾十指相扣,

「吾之靈魂與汝同在,賜予汝開創命運之力——」

剛才纏繞在身體上的咒符,也慢慢地開始剝落。可能是艾斯特艾郎魔力的暴起,也可能是術者處于瀕死的狀態,咒力也減弱了。

「嗚哦哦哦!」

米諾爾的喉嚨,發出了老虎一般的咆哮。

盡可能地將力量注入全身,米諾爾的身體站了起來。

衣服連同咒符一起破損,皮膚也裂開了。即使如此,米諾爾仍然用雙手撐在地上,任由咒符不斷的切砍。

「屏住呼吸!」

傳來的的是朱利安的聲音。米諾爾立即屏住了呼吸。

「燃燒吧,邪符!」

朱利安也像是同樣月兌離的束縛。她用那可以自由活動的右腕,對著米諾爾投擲出了火行符咒。熊熊的烈火席卷而來,將符咒連同米諾爾一同吞噬。

感受到的是撫模肌膚,吹亂頭發的的氣息。但是,灼燒著身體的各處,都像是響的風兒拂過一樣讓人感到心情愉悅。役魔的咒術是不會傷害主人的,只是將玲的咒符全部燃燒殆盡。

「——好了!」

身體仍然被火焰包裹,米諾爾就這樣跳了起來,向前奔去。

祭壇里充斥的靈壓,眼看著逐漸上升。毫無表情掐著自己子女脖子的父親,以及哭泣著接受這一切的小玲。

放在少年手腕上的,玲的手,滑落了下來。

「臭小鬼!」

米諾爾叫著,朝著少年疾馳而去。

少年根本看都不看米諾爾一眼,繼續掐著少女的脖頸。就像是要榨干生命的最後一絲似的。

米諾爾撞在少年的身上,將兩人分離開來。

就在之前,米諾爾已凌駕了朱利安的火炎附身,身體感到一股強烈的熱量。

魔力不斷匯集在瞳孔,是米諾爾的真實視角。

米諾爾的視界,映出的是少年的身影。寄宿在少年體內的魔力。那都是從頭上傾注下來的。少年的頭頂有一根將其與天緊緊相連,非同尋常的靈氣脈絡。

讓少年活動的就是這根靈脈。

切斷它。

但,該怎麼做呢?

——怎麼會這樣。

米諾爾瞬間扭動身體。拉著帶子雙手將背在身後的笈握在手中。

「我怎麼知道啊啊啊啊!」

雙手將笈對著少年頭頂的那根與上天緊密聯系的靈脈,砸了過去。

笈中裝的是艾因家秘藏的寶具。

這樣的話怎麼樣都好。管它是事故,還是正好,或者是偶然,不管哪一個,只要能切斷那條靈脈就好,能夠妨害就好。

從學院以來,衰運的程度讓米諾爾都感到很吃驚,都是由于格里芬的血脈和第七子的名頭。

「拜托了!」

從以往開始米諾爾一直都只是厭惡著自己的血脈,厭惡被冠以第七子,而這回則是頭一次,對自己的這種名堂從內心感到慶幸。

這個瞬間,祭壇被光所包裹。

自古以來魔法師們龍母亞莎被稱作是高次元的存在——或者說是現象,他的力量的一部分,在人世間顯現了。

令人目眩的,的魔力。在眼中顯現的是神靈們的波動。

魂魄開始萎縮。

天空中閃耀的光芒,將世界染成了同一種顏色——

美麗的月亮掛在空中。

男子坐在宅邸的走廊處,眺望著明月。

手捧酒杯。芳香的酒氣,溶入夜色之中。

「薩-艾郎大人」

宅邸內,月光無法灑到的黑暗處傳來了一聲疑問。

「果然,心情還是沒有變嗎?」

听到這個疑問,被稱作薩-艾郎的男子,苦笑著喝了一口酒。

在苦笑即將隨酒咽下時,他低聲回了一句,啊啊。

然後,在苦笑完全在臉上消失之後,他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兩人之間的沉默,被庭院的蟲音,輕柔而又淡雅地緩和了。

在黑暗中發出聲音的身影,以她那幽靜的目光,眺望著月光中的主君。

隨後,她極其謹慎地端正了坐姿,再深深地低下了頭。

「我等您很久了。在無數的世代、無盡的時光之前,從遙遠的時代開始。因為我不僅是您的家人——也是你的役魔啊」

蟲的聲音,有如在生命的盡頭一般,拼命地鳴叫。

響,就要結束了。

——誒?

看見了什麼。

不,看見了誰。

那是在米諾爾的記憶深處,很久遠久遠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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