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書房里,大門緊閉,過往下人紛紛避過,好似也是感受到了從房間里傳出來的恐怖氣息。愨鵡曉
書房內,南博厚負手而立,目光直直落在焦長卿身上,喝道︰「姓什麼叫什麼?家住何處?可有什麼親人?在何處任職?!」
南月奴站在一旁吞了吞口水,這種調查戶口的狀況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突然萌生出一種早戀被抓包的錯覺?!
面對南博厚一連串的質問聲,焦長卿神色不變,不緊不慢地回答他︰「在下姓焦名長卿,無家無親人,乃在宮中任職內宮侍衛。」
無家無親……听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南月奴面色微沉。這麼說來,閻月樓並非他家,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嗎?旄!
南博厚聞言,眉頭皺了皺,只覺得這名字似乎挺耳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不過這男子長得一表人才,雖然無家無親人,但至少工作還是不錯的。南月奴嫁給他,想必也不會吃虧過苦日子。
想到這里,他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許,道︰「自上次見著你,老夫便想問你,你對我女兒月奴究竟是怎麼個意思? 」
「爹……」南月奴拉聳著一張臉,「我跟他沒什麼關系,您能不能不要亂想?!」
「閉嘴!」南博厚一聲厲喝,儼然氣急。
她怎就不想想,雖說與陳家的婚約解除是那陳霆的錯,可她畢竟是個有過婚約的女子,如今這京城里面有聲望的大家子弟,還有誰敢來娶她?!
南月奴自是不知曉他這份心思,見南博厚似乎當真生氣了,便乖乖閉嘴。
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若是焦長卿敢亂說話,她自要給他好果子吃!
訓斥完南月奴,南博厚的目光再次停留在焦長卿的臉上,似乎要透過他的面色來察覺他的真實心意。
可那張俊美非凡的臉上,如是蒙上了一層極厚的面紗,著實叫人看不透。
「焦公子?」南博厚微微提高了音量,以提醒他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焦長卿早已接收到南月奴的視線,可卻恍若未聞。他朝著南博厚微微一笑,面上好不真摯︰「在下對南姑娘真心實意,還望伯父能夠成全我們。」
「……」南月奴睜大眼楮瞪著他,連忙吼道︰「焦長卿你亂說什麼啊?!」
我們之間能說是仇家、冤家、敵人……總之就是不可能是戀人啊!
但是,南博厚在場,哪里容得南月奴來質問。
他一听面前這位俊俏公子是對自家女兒真心,並非是玩弄她的感情,一顆懸著的心便就松了下來。
他全然無視了南月奴的辯解,朝著焦長卿說道︰「既如此,還望焦公子能拿出些誠意來,老夫才放心將女兒交給你!」
「伯父想要長卿怎麼做?」那表里不一的月復黑九爺面色誠懇,眸間還略帶喜色,看起來真真是那個真誠啊!
「即便是你家中無親,也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轎來迎娶我女兒!若是沒有這個意思,便就不要耽誤她的終身大事!」南博厚面色坦然,直直將一個長輩的角色發揮到極致。
南月奴欲哭無淚,爹啊……您就這麼輕易就要將女兒送入虎口麼?您這麼做有問過您女兒我的意思嘛?!TAT
焦長卿聞言,幾乎是絲毫未曾猶豫便道︰「待月月笈荊之日,便就是長卿迎娶她之時!」
他這話說得絕對,雖對他了解不深,可是瞧著他這般好似在承諾的模樣,南博厚直覺放心下來。
反倒是南月奴,她本在一旁極力阻止這場誤會的演變,可當焦長卿的話一出口時,她便下意識地怔愣住了。
她知道,這句話對他來說,可能不過只是一句玩笑。可是,她的心跳卻是突然變得極快,好似是因他一句話而暖進心里……
一番對峙下來,南博厚對這位「未來女婿」似乎十分滿意,拉著他便道︰「走走走,伯父帶你去前廳,將你介紹給大家認識認識。」
「爹!」南月奴見狀,猛地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爹……就算是要介紹他給別人認識,可今日是三妹大喜之日啊,莫要喧賓奪主啊爹……」
她急的都快哭了,可焦長卿卻是全無反應。
南博厚終于是將她這句話給听了進去。的確,今日是南雪玉成親之日,到底不能因南月奴而誤了時辰。
便就只好作罷︰「也罷,月兒,你便替爹好好招呼長卿,爹先去瞧瞧你三妹那邊如何了。」
南月奴終于認識到,她老爹同焦長卿一樣,整個兒一自來熟的人吶!
「長卿,便就當作自己家一樣,有什麼需要就同月兒說。」南博厚朝著焦長卿翩然一笑,讓南月奴頓有一種她日後家中地位不保之感。
便就見那南博厚轉向她,面色已沒了方才的笑意,反而多了一份凌厲︰「月兒,莫要給長卿添什麼亂子,知道不?!」
「知道知道,女兒一定會將長卿公子給服侍得‘服服帖帖’的,包您滿意!」為避免南博厚再說什麼,她連忙點頭哈腰,好不真誠。
如此,南博厚這才放心離去。
等到南博厚一走,南月奴便狠狠瞪了焦長卿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九爺,您若是玩夠了,是否該回去了?今日我家中有喜事,不便多挽留,您還是輕便吧!」
面對她的逐客令,焦長卿抿唇低笑,淡淡說道︰「方才可是有人說要將爺我服侍的‘服服帖帖’的,怎的才這麼會兒便不作數了?」
「九爺連要娶我這種話都能說的出口,我為何就不能出爾反爾呢?」南月奴凝眸,全然未將他放在眼中。
卻見焦長卿突然斂起了笑容,他目光直直望向她,好似是在重復著方才的誓言,又像是在同她證明自己的真心。
「若我說……方才的話不是誓言呢?」
南月奴的心猛然一落,懊惱自己的不爭氣,卻獨獨欺騙不了自己,她對他的話竟有了一絲期待。
「你……可是當真?」南月奴抬眸凝望他,眸間寫滿不可置信。
可焦長卿卻是重重點頭,而後,他手掌豎起,對天起誓︰「天地為證,南月奴笈荊之日,我焦長卿必定前來迎娶,若為此誓,便罰長卿生生世世不得善終!」
他的面色沒有半死玩笑,認真得連南月奴都懷疑不下去。
不可否認,這一刻,她當真是心動了。
第一次有人同她說這樣的話,第一次有人將她如此視若珍寶……這樣一看看似完美的男人,卻對她這個還未成年的女乃娃,許下生生世世的承諾。
「焦長卿……」南月奴的眸間閃動著極致光芒,望著面前華光萬丈的男子,啟唇問道,「你為何要這樣對我?我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不是麼?」
事實上,若是她以「南紹謙」的身份算在里面,這時間已經足夠了。
焦長卿聞言,唇邊這才揚起一絲笑意,他同她道︰「這世上千千萬萬之人,我便獨獨鐘情你一人,既然明確了心意,時間又算得了什麼?」說著,他眸色再一次微微揚起,「還是說……你早已有了心上人?」
心上人麼……
南月奴微微垂眸,七皇子北堂炎算麼?
她對那人的聲音迷戀至極,可卻也僅僅是迷戀,北堂炎看她的眼神里,從來無關情愛,他們之間不過是一面之緣。當日偶然一遇,可能他早已將她忘卻。
如此的一個人,斷然不會同她許下生死契約……
這樣的一個人,注定不會只擁有她一個女人……
若是沒了焦長卿,這世上還會有人同她說︰「南月奴,待你笈荊之日,我便娶你」這樣的話嗎?!
若是沒了焦長卿,又有誰會為她起誓,若未娶她,生生世世不得善終……
「焦長卿。」南月奴默默垂首,那雙幽暗的眸子叫人看不出絲毫情緒來。
便听他答道︰「我在。」
「待我笈荊之日,我便嫁你,可好?」終于,她抬起了眸子,直直望入他眼中。
于是,便見某人眉眼笑彎,薄薄的唇瓣裂開笑靨,道︰「好!」
沒有山盟海誓,沒有執子之手,只有一句——
你娶,我嫁!
……
次日一大早,南月奴便就被一陣哭鬧聲給吵醒了。
她皺了皺眉,便連拿被子捂著耳朵都隔絕不了那穿腸毒藥一般的噪音。
終于,她忍受不住跑進了院子里,果真瞧見還穿著新娘喜服的南雪玉趴在她院子里哭得梨花帶雨。
「姐……」她瞧見南月奴的時候,一聲嚶嚀,便猛地撲上前就要抱住她。
南月奴連忙錯身離開,一臉惺忪的睡意全被嚇得精光。
她揉了揉眼楮,直覺今天的南雪玉是有哪里不同。
臉上的皮膚過敏更嚴重了?那為何要來找她?她又不是大夫!
「你不是都嫁人了麼,怎麼一大早便來擾人清夢?!」好吧,別來告訴她,昨天的婚禮只是她做的一場夢!
包括後來她同焦長卿約定成親的事!
一想起這個,南月奴便就懊惱不已,她有了這麼個人人驚羨、傾國傾城好相貌的妖孽夫君,當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啊!
听見她的問話,南雪玉又是一陣號啕大哭。
南月奴挖了挖耳朵,喝道︰「別哭了!要哭就去二娘院子里哭去,本姑娘還要去睡回籠覺呢!」
這一聲喝斥,當真叫她立刻閉了嘴。
南月奴訝然睜大眼楮。嘖……果真是不對勁啊……
便見南雪玉抽噎著,好不容易穩住了情緒,方道︰「姐,你我好歹姐妹一場,求你幫幫我好不好?」
她一臉哀求,當真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南月奴皺了皺眉,卻是沒好氣的說道︰「你我之間明著是姐妹,實際上卻是立場分明,你又何必來此惺惺作態呢?」
听她這般奚落,南雪玉抿唇不語,如是這些都是她該受的。
她越是這般,南月奴便越是不能將自己的惡人面目進行到底。
反正睡意已經沒了,她輕嘆一聲,道︰「說吧,來找我做什麼?」
見她終于肯搭理自己了,南雪玉眸間一亮,連忙說道︰「是陳霆!昨日成親,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他一見我毀了容,便就生氣地離了去,徹夜未歸不說,今天一早更是帶了個女人回來,說要納那女人為妾!我……我……」說到這里,她便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來。
南月奴听完卻是神色淡然,陳霆費盡心機來讓南雪玉皮膚過敏,便就是要納妾麼?既然喜歡那女人,為何還要娶南雪玉?
如此便只有一種可能!
他是在公開要娶南雪玉之後,才愛上了其他女人。未免聲譽受損而影響到仕途,便就只能從南雪玉身上下手。
能讓這麼巧合的事情發生的這麼自然,這世上怕也只有那人才能做到這般天衣無縫了。
想起焦長卿,她唇角泛起一絲笑意來。
這人的心當真是黑吶!毀了南雪玉的終身不說,只怕有那女人在,陳霆今後的仕途也將堪憂。
這一招,比起她來更是絕!
「大姐,我知曉你一向都有主意,昨日我不該不听你的意思,執意要嫁給陳霆。可如今他卻為了他的仕途,不僅不同意放過我,更是以我騙婚為由要納妾,我……我這該如何是好啊?!」說著,南雪玉便又嚶嚶啜泣了起來。
南月奴眉頭緊緊皺起,卻是問道︰「你想他如何放過你?自此冷落你?還是……直接休了你?」
听到「休」這個字眼,南雪玉的眸色間劃過一抹驚訝。
光是從她的表情里,南月奴便就知道,她終究還是沒那個膽量同陳霆離婚。
古代女子便就是這般,夫即是天,哪怕他做了天大的錯事,你卻也只能安慰自己去包容他、理解他……南雪玉徹底將女卑的立場發揮到了極致。
于是,便听她冷笑一聲,道︰「既然你不願意離開陳府,那又何談是別人不願放過你?只是你自己不願放過你自己罷了!」
而後,她便轉身欲進屋,低聲道︰「回去告訴二娘,我這邊唯一的法子便就是能幫你離開陳家,若是你們妄想繼續留在陳家,那便繼續忍著吧,即便是來將我這院子哭倒,我卻也是無能為力!」
說罷,她便再不回頭去敲她,直直走入了屋子里。
南雪玉不再哭鬧,好似是在分析南月奴這番話的意思。
片刻之後,素素走進了屋子里,同她道︰「小姐,三小姐回去了。」
南月奴聞言,唇角微勾,將那張壓在首飾盒底下的紙張抽了出來,遞給她道︰「若是她再來,你便就將這個交給她。」
素素了然點頭,卻是不解︰「小姐,二夫人和三小姐自小就欺負您,您什麼還要幫她?」
「你怎就知我是在幫她?」南月奴揚眸,眸間劃過一抹狡黠。
她不過是讓給她跳入另一個為她而挖下的深坑里去而已……
南雪玉的事到底給了她諸多感觸,南月奴再見焦長卿的時候,也不拐彎抹角,直直問道︰「陳霆新納的小妾是你安排的?」
焦長卿聞言,眸間劃過一抹喜色,卻是道︰「你怎會知道的?」
「這天底下能將如此卑鄙的招數使得這般自然之人,除了你還能有誰?」南月奴低笑。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對他竟是這般了解了?!便連他的心思都能看得如此通透。
焦長卿倒也不瞞她,微微頷首,道︰「確實是我安排的人,如何?南雪玉來找你了?」
「是啊。」她垂眸苦笑,「只可惜,我並非那陳霆的小妾,便是來找我也是無用的。」
「怎會無用?你給她的休書不正是給她的解決方案嗎?」焦長卿笑道,「只可惜呀……你這心腸即便是好也是看對什麼人,那南雪玉,絕不在會保護的人名單之列。」
「你倒是了解我。」南月奴揚眸望著他,卻是搖頭苦笑,「只可惜她終究是沒有膽量去冒這個險。」
那張陳霆親自簽字畫押的休書正在南雪玉的手中,可她卻遲遲沒有行動,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做著她的陳少夫人。
「若是換做你,你會義無反顧地讓陳霆休了你麼?」焦長卿突然抬眸問道。
這般新奇膽大的做法,怕是除了南月奴,再無人敢做了!
「不!」南月奴目光坦然,神情卻是再真摯不過地同他道,「我會親自下手,休了陳霆!」
聞言,焦長卿面色微恙,看向她的眸子卻透著一抹贊賞。
天下女子皆以夫為天,若是被丈夫休了,便很難再嫁出去,運氣好的,即便是能二婚,所嫁之人也必定不會健全。
可南月奴,她明知這點,卻還這般堅決地說出這種話來。
她,再一次叫他驚喜!
焦長卿心中百感交集,想來南月奴還有更多他未曾見過的一面,卻也每一次都能讓他驚喜!
這樣的一個人兒,如何能不喜歡呢?!
可是,便就在這個時候,只听南月奴一聲輕揚︰「焦長卿,你要記住,若是你日後敢再娶她人,納什麼小妾啊、娶姨娘的……都不許!可懂了?」
「……」
「若是你娶了也沒事。」南月奴好似很無奈地一聲嘆息,卻是道,「到時候,你娶幾房小妾,我便就去找幾個野男人,這樣咱們就公平了,是不是?」
「南月奴,你是不是皮癢了?」某人額際青筋暴起,找野男人?!她是想效仿皇帝後宮佳麗三千……不對,男寵三千?!
他絕對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