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寵寶妻 第87章 你很滿意嗎

作者 ︰ 打盹的貓兒

「你明知故問嗎?」慕向惜一陣氣結,語氣奚落的嘲諷,帶著前所未有的犀利,「他呢?難道你不知道?怎麼,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向我炫耀和示威嗎?因為你的一個電話,一聲召喚,所以他就如你所願的飛了過去,呵,你想听我痛哭流涕的求你嗎?那麼,我告訴你,你錯了!我根本不在乎!」

她的尾音帶著顫抖的鼻息,她說不下去了……

對方似乎在震驚和詫異著什麼,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她話里的含義,好大一會兒,才莫名其妙又意味深長的‘哦’了一下,然後,得意的輕笑,「不在乎?哼,好吧,既然不在乎,那最好,反正不管怎樣,川都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沒什麼事,我掛了。」听夠了這樣的宣示,她沒有心情跟她繼續糾纏下去!

似乎唯恐她切斷,吳佩佩先行拋出了一個引子,她幸災樂禍,「慕向惜,川隱瞞了你那麼多事情,你好可憐……」

「是嗎?你怎麼知道他隱瞞了我?」有些忐忑,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我天天陪在阿姨身邊,我又有什麼事情不知道呢?川幫阿姨掩飾的那些事情,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呢!怎麼,又沒有興趣听听?」

「沒興趣!」

「跟你媽媽的死有關的,你也不听?」

心里一驚,她直覺的意識到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她急切的要逃避,「多謝了,我不想听!」逝者已矣,她已經痛過一次了,不想再忍受第二次!

「你媽真是可憐,尸骨已寒,香魂未渺,而阿姨呢,現在卻過得有滋有味,你都不知道她現在跟我爸多麼如膠似漆的纏綿呢,這一生一死的對比,好鮮明啊!」吳佩佩嘖嘖著嘴巴,說著含譏帶諷的話語。

慕向惜淺淺一笑,「你是在為你媽媽不值吧!」

「哼,我媽,我媽她爭不過阿姨的,以前爭不過,現在更爭不過!我早就有這個自覺了!」她說起自己的媽媽,似乎很是不屑很是看不起,這讓慕向惜不由得替張素凝寒心,有這樣的一個女兒,還真是一種悲哀啊!

「是啊,既然爭不過,你還在這里說什麼風涼話!」

她的不在意並沒有讓吳佩佩推卻,她繼續說,「我是在為你不值,為你媽媽不值,我們幾個人帶著你兒子在三亞過年,玩得別提多好了,我還拍了很多你爸爸和阿姨的合影呢!中間夾著他們的小外孫,儼然一對夫妻相,喏,我剛才給你發了一些到手機上,你看看就知道他們這個春節過得有多開心呢!而你媽呢,傷透了心,才做出那樣的事情……」

她再說了什麼,慕向惜已經听不下去了……

「我爸?這個春節……在三亞?」慕向惜不敢置信的呢喃著。

她困難的從床上爬起身……

瞪著屏幕上那一張張極其刺目的照片,羅安蓮,她的爸爸,還有她的兒子城城,笑得好喜氣好幸福,背景是南山寺,大小洞天,西島,蝴蝶谷,海底世界,好多好多,最後一張,是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他們走到天涯海角相逢,重溫他們年少時期的美夢嗎?

突然之間,一道亮光將她的腦袋炸開了……

她明白了,她終于明白了!

原來,原來是羅安蓮,原來一直都是她!

爸爸懷里那個身著黑色風衣的女人,那樣熟悉的身影,不是羅安蓮是誰?她回憶起來當時許南川急切掩飾的眼神,他那個時候就知道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還有那次,他說,不要讓長輩的事情影響了他們兩個人的幸福,她說好,那一天,他像是早知道事情會敗露,所以才患得患失的要她承諾,他還把她說過的話錄了音,存在了他的手機里,呵呵,他這是在為自己找退路嗎?

他以為要了她的承諾,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她就會跟他死心塌地的生活了嗎?

他以為什麼事情都可以這樣一筆勾銷嗎?他把她的承受力看得太強了一些吧?

他獲得了家庭的溫暖,而她呢?

在這之前,她是真的為他高興,可是,他們家庭的幸福……竟然是建立在她的痛苦和另一個家庭的毀滅之上,這,讓知道真相之後的她如何再給他們祝福和祈禱?她叫羅安蓮媽媽,她竟然還那麼傻乎乎的叫了她媽媽!

「你們都知道?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是嗎?是嗎?

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里嗎?

她不是在問對方,她問的是自己,她問自己為何這樣愚蠢的任人擺弄和欺瞞,許南川,你到底又沒有把我放在心里,如果有,那你給我的那個角落,是不是永遠都是潮濕的陰寒的,只有淒風冷雨,沒有溫暖,沒有關愛……蟲

好恨,好恨……

好不容易鎮定了心神,她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上官擎,等她撥了上官擎的電話之後,她才想起了許南川說過的話,他帶著醋意和無奈的說,她永遠把上官擎排在考慮的第一位,是的,她是這樣的,可是,他為何不捫心自問,她為何會這樣做?

因為,他總是讓她失望,而阿擎,始終含著微笑為她點燃希望之燈……

這,就是她做出選擇的原因吧!

一通越洋電話,她不管貴與不貴了,她迫不及待的要听到他的聲音,電話剛接通,已然磁性的嗓音帶著悠閑的味道‘喂’了一聲,卻讓她控制不住的喊了出來,「阿擎,你都知道的,你都知道的,是不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

對方怔了很久,才故作嬉笑的語氣質問她,「姐,今天很不听話哦,他們告訴我你竟然跟著封子勤走了,現在哪里啊?是不是……」

「不要逃避我的問題!」她冷冷的打斷了他。

「我騙了你什麼?」

「他們都騙我,連你也騙我?」

「誰跟你亂說了什麼?」其實,不用他問,答案已經在他腦中了,他的聲音很冷酷很不近人情。

「吳佩佩都告訴我了,你別再跟我裝糊涂,那一天我還問你,那個女人是誰,你沒說是羅安蓮,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我是那麼的相信你,你就是這樣回饋我對你的信任的嗎?你讓我寒心,你們都讓我寒心!」說到這里,她已經差點喘不上氣了,肚子里一抽一抽的痛,有溫—熱的液體從下—體流出。

「冷靜,冷靜一下,姐,你听我說……」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把我當作傻瓜一樣看待,我恨……」她不經意的低頭,眼楮所看之處,一片血紅,她嚇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如此熟悉的場景,如此恐怖的血液……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上官擎緊張的問,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姐,姐,告訴我!你怎麼了?」

「我的孩子……」月復中一陣劇痛,手機從手里月兌落,她陷入了半夢半醒的驚恐中……耳中還能听到上官擎發瘋似的對旁人叫囂喊叫的狂暴聲音,「撥通許南川的電話,立刻!馬上!你他媽的慢騰騰的給我找死嗎?快點!快點!」

然後是拳打腳踢的聲音,慕向惜想要制止他,卻無能為力,她徹底的昏迷了……

又是一個長長的夢,夢中有許南川,有上官擎,有羅安蓮,有許文泰,有城城,他們都在呼喚她,她似乎看到了他們的小女兒,好漂亮,好美,有許南川高挺的鼻梁,有他大大的黑葡萄一樣幽深的眼楮,有他長長的蝴蝶羽翼一樣的睫毛,有她潔白細膩的皮膚,笑起來甚至有兩個若隱若現的酒窩……酒窩?是得自誰的遺傳呢?哦,對了,她的媽媽,似乎有那酒窩,真好看!

嗯,美中不足的是,她好矮好瘦的,這點,也悲劇的接受了她的遺傳嗎?

唉,為何要這樣呢?

她真的好希望孩子可以像許南川一樣,高高壯壯的,身體結識得誰也無法打倒,又一顆堅強的勇敢的心,這樣子,任誰也不敢欺負她了,誰也不能夠讓她傷心流淚,誰也不能在她心底留下創傷了!

她好想動一下,她好想去抱一下她,可是,她絲毫不能動彈,連伸伸指頭都不能,唉,看她這樣虛弱的身體,真是沒用!阿川,你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她,一定要給她關愛,讓她健康的成長,讓她享受到無上的快樂,把她寵壞了也沒關系,呵,你那麼嚴厲又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會把孩子寵得無法無天呢?

一雙手,一雙溫暖的手,卻是潮潮的,似乎被汗水浸透了,一直都握著她的,緊緊的,她感覺到了,她也看到了從他眼中流出的淚水,她想伸手去接住那晶瑩的水珠,她想告訴他,別哭,別哭,你看,躺在我身邊的,就是我們兩個的孩子,城城的病也可以治好了吧!

她好累好累,終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覺了。

模糊中,幼女敕的臉頰摩擦的柔軟被褥變成了鐵灰色的襯衫,熟悉的懷抱和扎實的肌理與以往無異,蓬勃的心在他胸腔內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動,和著血液中汩汩溢出的愛意,順滑的頭發被暖熱的掌心憐愛的撫—模,他的眼神憂郁的看著她縴長的手指,這樣的姿態,這樣的柔情蜜意,他像是上癮了一樣,連她醒來,他都毫無知覺,她痴然而笑,「你這樣做,會讓我誤以為你全心全意的愛著我……」

「向惜!」男人驚喜之余,又被她眸中的譏諷給震驚了,他像是忽然間不認識了她,猛然將她推開一臂之遠,一聲驚煌的呼喚,迷離不清的神智猶如被一道殘忍的閃電劈醒,呆呆的這樣看著面容陰冷的她,足足有一分鐘,才長長的一嘆,想要重新將她擁入懷抱,卻被她無情的推開。

一片死寂,久久之後,許南川沒有再強求,他無力的說,「你怨我隱瞞我媽和你爸的事情,我認了,是我錯了,但是請不要折損我對你的感情。」

這個時候,慕向惜才發現,他的雙眼布滿血絲,黯淡的燈光陰影下,他顯露在外的是鮮見的心力憔悴,像是經受了一場無妄的天災,連他這樣堅強的靈魂也無法支撐他壯碩的體魄了,他竟然在她面前搖搖欲墜,猶如將要癱倒的鐵塔。

紅塵眷念,放不開的妄想。

往事隨形,丟不下的繾綣。

縱然心里對他有百般的怨憤,看到這樣的他,心里還是淌過一絲疼惜,可是,由他親手斬斷的,此情已不在了!

黃土枯骨,那逝去的靈魂,猶然在人間,不願意離去……

「把人當作弱智來耍,你很有成就感吧。」她淡淡的說。

他搖頭,表情帶著認命的坦然,似乎已經筋疲力盡了,他不願意再辯駁什麼,只是平靜的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以前不告訴你,是我的私心,我看不慣你媽媽消極的生活態度,而我希望自己的媽媽能夠獲得幸福;後來,我愛上了你,我不想再欺騙你了,但是又害怕你身體無法承受這個事實;封子勤告訴我,他在商場遇到了你,我連忙飛奔過去找你,我已經做好準備要告訴你了,但是,你似乎已經決定要忘記了,所以,我再一次猶豫了,因為我不想打破得來不易的平靜生活,如果,不能得到你的原諒,那我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她毫無意識的重復著他的話,眼底除了茫然,就是苦楚……

「是的。」他堅定的說。

她苦笑,為什麼……

為什麼會有人以為她堅強得足以承受這一切……為什麼……心煩意亂中她想發問,張了張嘴,卻問不出來,答案明明是不能讓她滿意的,所以,問了又有何用,她只能說,對不起,她無法再這樣下去了……

她抬頭隨意張望了一下,特護vip病房,宛如在家一樣的舒適和方便,真是有錢人能夠呆的地方,而她,依附與他的勢力,才得以住進這樣的地方,雖然身體獲得了最為周到的服侍,但是,心里卻沒有一絲的暖意,來回有一股寒氣在竄升,宛如被冰水混合物從頭潑到腳板,熱量早已與她絕緣了!

「我們的孩子呢?」她冷冷的聲音戮刺著人的神經。

許南川僵硬了一下,像被踢到了剛包扎好傷口的野—獸,鮮血不僅浸透了紗布,甚至橫飛了一些出來,骨頭也發出可怕的碎裂聲,他的神情痛苦又糾結,眉頭緊皺的思索著她的問題,他們的孩子呢?孩子呢?

好大一會兒,他終于抬起了頭,迎著她的目光低聲說,「城城已經在無菌室呆了兩周,還需要一天的時間才能看到移植成功的跡象,要確保沒有排斥反應和感染,還要提防其他相關癥狀的發生,剛才醫生告訴我,成功的機率會很高,所以,你不要再擔心他了,顧好自己的身體就行。」

「護士呢?」她伸手要去觸模床頭的按鈴,許南川緊張兮兮的‘騰’一聲站了起來,「向惜,哪里不舒服嗎?」

「我們的女兒可以抱給我看看嗎?我現在可以喂女乃了。」

「向惜……」他欲言又止,臉上的痛苦神情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似乎,再也無法忍受多一點的刺激了,不好的預感在心頭攀升,慕向惜驀然折起來,顧不得身體的劇烈疼痛,她死死的拽著他的衣角,「怎麼了?」

「……她身體太虛弱……只存活了一天。」這句話,已經竭盡了他所有的力氣,連喉嚨里都沁出了血絲,緊緊的把她抱住,「向惜,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辦法保住我們的孩子,我已經盡力了……」

慕向惜無法停止的顫栗,抓住他的指尖,拽著他,一松手就失去了生的希望,她僵硬的搖頭,笑了笑,「許南川,請不要用這個愚蠢透頂糟糕至極的辦法來阻止我見自己的女兒,你沒有權利,你沒有權利,我要她,她是我的!」

她寧願以為,這是他拙劣的演技,是他想獨霸他們的女兒!

「向惜,向惜,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我要她!」

瘋狂搖擺的頭被他牢牢的固住,他死死的瞪著她,極度的悲慟與痛苦,絕望與心碎,眼楮都似侵血,他張口,他閉上再張開,「向惜,對不起,對不起……你讓我說什麼,你還想從我這里听到什麼,所有的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我連自己都無法勸服,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停止了呼吸和心跳,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撕扯著我的心,吞噬著我的意志,如果可以,我可以代替她去死!」

他近乎咆哮的怒吼讓她定下些微心神。

他用一只手遮住了眼楮,從指縫里滲出的晶瑩液體在燈光的反射下透出五彩的光澤,很美卻浸透著哀傷,他的聲音孤獨又深沉,像是從心底最角落發出的悠遠嘆息,「這一周的時間,你、城城和我們的女兒,都在病床上躺著,我發瘋了一樣,三個房間輪流的跑,我放心不下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我他媽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生離死別,我的身體被活生生的凌遲,我的心也已經劈成了兩半,身在地獄的滋味也比我的處境要好得多,所以,請你,請你不要再這樣了,我們還有城城,好不好?」

眼淚疾涌出來,這句句堪比真實的話語支支的毒箭刺入早已傷痕累累的靈魂,那拔不出來也按不進去的絕望穿透了脆弱的肢體,淚珠一顆顆由眼眶滑下臉龐,啜泣到沒有聲音,「為什麼會這樣?」

「她永遠是我們的天使,她的血液流淌在城城的身體里,她並沒有離開!」

「可是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我甚至還沒有見過她……」

「向惜,她跟你一樣漂亮。」

「真的嗎?」

「嗯。」

她閉上了眼楮,有精氣從四肢百骸往外游走,腦袋暈許不堪,她用力甩了甩頭,幻覺停頓,魔影和魅聲變成了清晰的嘈雜,有大批的醫生和護士涌進來,身體被他箍得緊緊的,用力的搖晃著,她抬眼,勉力接收從頭頂灌入的一絲清明,茫然不解的看著臉色大變的許南川,她安撫的拍拍他的手,「別擔心,我只是睡一覺而已。」

「不要再睡了,寶貝。」

「我不行……」

任他再怎麼呼喚,她也不願意醒來。

過了半個月,半個月之後,慕向惜才意識到自己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劫難。

開始的時候,她一直處于昏迷低燒的狀態,連續吊了兩天的藥水熱度也不退,三天都沒睜過眼,只是嘴里不停地發出模糊的囈語,直到第四天,她才勉強能認出人來,許南川告訴她,城城被移植的骨髓已經開始發揮功能了,所以轉到了一般病房,再等些日子就可以回家,恢復正常的生活作習了。

第五天她稍微清醒了一點,但仍無法起床,只覺得全身上下沒一處正常的地方,扁桃體,咽喉,上呼吸道和支氣管全部腫痛,連吞咽口水都困難,聲帶完全失聲,要什麼不要什麼,除了點頭就是搖頭,上官擎滿臉倦容的坐在她床前,看她好不容易醒來,就用那種驚喜和期待的表情看著她,委屈的叫一聲,「姐。」

她看他一眼,知道他還在為她那些質問的話而愧疚,仔細想想,那些跟他又有什麼關系呢?她當時太過于激動了,所以連他一塊怨恨了進去,她有什麼資格呢?唉,真是越來越糊涂和任性了!

在他手心里,她寫了三個字‘對不起’,他激動的反握住她的手,大聲的承諾道,「我以後再也不敢瞞著你了,只要你想知道,我知無不言!」

他笑得意氣風發,好像凱許歸來的戰士,她不由得微笑了,雖然猶帶著苦痛的傷,卻悄然被她掩埋了。

熱度退後轉成傷風,眼淚鼻涕一起來,塞得她腦袋悶痛難當,身上還出了大片大片的紅疹,因為藥水和藥片的刺激,她已經連續多日吃不下東西,胃已變得神經性淆亂,不吃就痛,一吃就吐,完全無法進食,只能靠輸液維生,于是一雙手本來雪白的手背上全是青紫針痕,有些慘不忍睹,她都不忍心再多看一眼,因為真的很丑,好好的身體被搞成這樣,實在是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那幾天,雖然心里慢慢接受了所有的事實和真相,也控制著自己不要再去想了,可是有時候還是很難說服自己,不經意之間,總是會讓悲傷憫懷的心境把自己淹沒,然後就是苦煞人的痛不欲生,她虛弱得連抬手抹虛汗這樣的動作都很困難,像足了電視里的慢放鏡頭,一秒一秒的,異常吃力遲緩,喘著氣完成一個簡單的動作。

她有時候自嘲的想,也許數十年之後,自己有幸活到七老八十,成了一個小老太,那時的她就成了這幅德行吧,嗯,好吧,其實經歷一下倒也是不錯的,起碼以後身體好起來的時候會懂得珍惜生命。

許文泰也來了幾趟,她開口說話的時間不能超過半個小時,所以,他們並沒有多說什麼,她啞著聲音叫了他一聲‘爸爸’,然後就閉口不語了,靜靜的盯著自己的手背,時不時的撫一上起了皺褶的睡衣,剩下的大部分時間他們就是沉默著,彼此想著心事。

似乎有些難以忍受這樣的寂靜,他終于站起身走到了窗邊,重重的大口的呼吸著從窗外涌進來的空氣,幽幽的說,「小惜,我們都是平凡之人,平凡人都有平凡人的缺點,你羅阿姨……」

他的引言一出,慕向惜就搖頭了,她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不想听那些無謂的說辭,「是啊,她的缺點就是不能夠趁早放手,明知道前面是萬丈深淵,卻還是執迷于一時的享樂;我的缺點就是不夠堅強,這樣的事實和打擊讓我很難接受,我的另一個缺點就是太過于執拗,放不下想不開,明明知道這過程很痛苦,結局也很殘酷,卻還是想遵從自己的心志走下去,我這個性子暫時改不了,所以,現在讓我說‘沒關系’,我辦不到!」

「小惜……」

「給我一段時間吧!」真的不要再逼她了,她說了不行,難道非要這樣折磨她嗎?

許文泰閉了口,深深的看她一眼,走回到門口,取了自己的西裝,手放在門把上,艱難的說,「因為這一連串的事情,她改變了很多,她現在每天都做祈禱,希望你們能夠原諒她的罪孽,而且,還時不時的跑來你病房外面徘徊,明知道不能夠進來,卻還是不肯離去,我想,她不是想為自己說情,她只是不想看你和川兒走到決裂的地步,如果事情還可以挽回,至少要給別人一個補償的機會。」

「我和他……」還可以繼續嗎?

「上官擎說,那離婚申請是你執意要提交的,是嗎?」

「是的!」

「如果你恨她,就該為川兒考慮一下,他是那麼愛你,他不眠不休的親自照顧你,你沉睡著,他卻不得不清醒著,他承受了你們兩個的痛,孫女走的那一刻,他比誰都哭得傷心,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是你知道那種悶在心里大哭的感覺有多麼痛徹心扉吧!如果,這些還不能讓你感動,那麼,你放棄了川兒,是不是也該為城城考慮一下呢,好不容易有了健康的體魄,卻又要忍受雙親別離的局面,不要以為四歲的孩子不懂事,他看得很清楚,不說出來卻記在了心里!」

一席話,說得他嗚咽了……

門被輕輕掩上,慕向惜的淚水也早已流了滿臉……

「……他愛我嗎?」她一遍遍的對著門口發問,她已經迷惑了,她不知道了,他還愛她嗎?他愛她,那天晚上卻還出去赴吳佩佩的約,一邊瞞著她,一邊還承諾著說會一直陪著她睡,他的騙術也太不高明了吧!

然後,她身邊清靜了,沒有什麼說客來了,許南川也不再出現,上官擎還是天天過來,想方設法的逗她樂,他像是不經意間提起,眼楮卻一直擔憂的盯著她,低聲說,許南川那一份離婚協議暫時還沒有簽好,她听了之後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以後就沒有再去提起,離婚的事情,就此擱置了。

她還是無法離床,活動範圍只限于是躺著還是靠著床板稍微坐起,半躺的時間超不過十分鐘,因精神無法支持,復又得躺下去,意識間歇性混沌,仿佛魂魄早已離體飛升,徒余一身皮囊不肯腐壞,在人世間作最後的抗爭。

又一個清晨醒來,她看到了自己連日來做夢都想看到的人,已經活蹦亂跳的城城被許南川抱在懷里,慕向惜看到兒子的那刻,死灰一片的心底又重新燃起了火焰,她摟他在懷,不停的親吻他,不停的在他耳邊叮嚀著什麼,天真爛漫的小家伙摟著她的脖子撒嬌,「媽咪,寶寶早就想來看你了,爹地卻說你在睡覺,不讓我來,嗚嗚……」

小家伙討喜的嘟著嘴巴,揉著干巴巴的眼楮做委屈狀,慕向惜笑得險些岔氣,抬眼的瞬間許南川正深情的盯著她看,四目相對,情意依舊纏~綿,笑意在他眼中氤氳著,她很沒出息的別開了臉,專注于兒子,「有沒有听爹地和爺爺女乃女乃的話?」

「有!」

「我可听說誰耍脾氣不肯吃藥了?」慕向惜斜嗔他一眼,小家伙發現事跡敗露,馬上回頭看許南川,許南川立刻擺手,推月兌責任,「本人不是告密者。」

小家伙用攥著小小的拳頭,搗鼓著嘴巴,喃喃自語,「哼,肯定是那個壞爸爸,我回去一定要跟他決一死戰!」

「哇,這麼猖狂啊,我看你真的是該被打屁~股了!」她作勢要伸手過去,小家伙嬉笑著保住她的胳膊不放,「唔,城城身體已經好了,可以不吃藥了!」

「小傻瓜,剛剛好一點就這麼不乖了,那以後怎麼長得壯壯的,你不是很羨慕爹地的身材嗎?如果不肯听話,就長不了那麼大了!」她指了指自己,「只能跟媽咪一樣了,說不定還沒有媽咪高呢!」

「真的嗎?」小家伙頓時傻眼了,連連搖頭,「不要,不要嘛,媽咪是女生,女生這樣就好了,寶寶是男生,男生這樣的話,那就大大的不好了!」

「所以呢?」她誘導他。

城城只得悶悶的應身,「寶寶會乖乖吃藥打針,也會乖乖吃飯的!」然後,下一瞬間就甩掉了灰撲撲的小臉,高舉著雙手,大喊大叫著炫耀,「我要跟爹地一樣!」

跟兒子戲耍了一會兒,看她體力有些不支,許南川隨即讓張媽將兒子抱走,他留了下來,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扶著她繼續躺下,臨走前問了一句,「我的身材,你很滿意嗎?」

他似笑非笑的打趣讓她一怔,隨即將火燙的臉埋在了枕頭里,直到他離開,她也沒有探出頭來。

當晚,慕向惜睡得不平實,漫長夜半,每兩小時就會從夢中咳醒,睡睡咳咳,然後不到天亮,胃里就開始了翻江倒海,吐得腸子都翻了一遍卻只吐出一口苦水,奇異的是,吐完之後胃月復反而平穩下來,人漸覺精神,早上竟然吃下了五分之一碗的稀粥。

同樣的情景在下一日重復上演,胃里鬧騰,惡吐,吐完反常地精神轉好,勉強可以進食,每頓她只吃得下幾調羹的流質食物,第三日,病情也終于有了一線轉機。

被上官擎和張媽他們扶著散步在院里的紫藤樹下,從前所熟悉的身體,大病初愈後仿似已成陌生之軀,此時再見花草人樹,恍惚中似水流年早已從指間溜走,她想憑自己的力量站起來,膝蓋卻酸軟無力,腿輕飄飄的似沒著體。

半個月的時間,她在鬼門關前又走了一遭,失去了的,留下了的,她擁有的,她舍棄的,如同過眼雲煙,空余一片蔚藍的潔淨的天空……

身體完全康復了,慕向惜準備出院了,那一天,城城來了,是跟著許文泰來的。

慕向惜還是叫了一聲爸爸,他也笑著應了。

與城城自然是一番親密的擁抱和‘吧唧吧唧’的親吻,逗弄了一番之後,小家伙就從媽咪懷里爬了下來,拿著新買的玩具向她炫耀,跟她講了一通他自己對這玩具的評價,正說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他突然止住了話匣子,眨巴著眼楮,看著慕向惜已經不再鼓鼓的月復部,納悶的問,「媽咪,小baby呢?」

慕向惜身體一震,體力不支的坐在了床上,許文泰見狀,正要過來抱走城城,她制止了他,擁著自己的兒子,跟他耐心的柔柔的說,「寶寶,你是我們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大家都好愛好愛你,你妹妹也不例外,她告訴我,她願意把她全部的愛給你,只求你能夠健康快樂的生活,所以,她去了天堂,一個你看不見的同樣有很多關愛的地方,但是,她走之前,把幸福賜給了你,來,閉上眼楮感受一下,是不是感覺全身充滿了力量呢?」

她的話,他似懂非懂,但他卻認真的听著,完了,認真的用心感知了一會兒,咧著嘴巴笑,「是哦!我現在的力氣好多,好想跟爸爸打架!」

在場的人都大笑。

慕向惜也欣慰的綻放了笑顏,她知道,自己的兒子是最聰明最乖巧的!

雖然不在她身邊,但是她知道,他身上承載了這麼多的愛,肯定會活得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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